在瑪格麗娜和貝莉塔說話的時候，一雙被她們忽視的手打開了血跡斑斑的聖體匣。

外麵的中殿依舊嗡嗡響著鎮民們的禱告聲，在讚美神明的樂章中，開啟了潘多拉魔盒的人類與那個生長著紅色紋路的光輝晶體對上了視線。

涉過仿佛無垠無邊的黑暗，安森終於回到了現實。但那隻潛藏在尖塔陰影中的眼睛似乎仍然追逐在他身後，從那座虛影般的教堂來到了這座真實存在的小禮拜堂。

他不太記得剛才發生的事，上一秒還在磨磨蹭蹭擦拭茶壺的主教下一秒就倒在了他的腳邊，手上還拿著個如火焰般燃燒的神秘物品。

說不清手掌疼還是不疼，心臟亂跳的安森慌張地關上了這個不詳的盒子。

伴隨著一聲響亮而清脆的“啪”，他的隊友看向了他。

“你把它打開了呀，”瑪格麗娜反應平淡，隻隨口提醒了一句：“是壞東西，以後不要再打開看了。”

貝莉塔趕緊看了看四周，沒發現招待室多出什麼才小小地鬆了口氣。

“你怎麼會知道？”安森轉過身來問，手上還托著那個漆黑的盒子，看得貝莉塔心中一緊。

“直覺，我直覺還挺準的，就和我的潛行一樣可靠。”瑪格麗娜擰開了門把手，打算悄悄地流出教堂，畢竟她做掉了這兒的主教。

.ra 潛行 90/80 失敗

瑪格麗娜出去的時候仿佛化身為最高瓦數的電燈泡，亮到不容人忽視的同時還在自動往外播放著音樂，瞬間就成了全教堂的焦點。

長椅上的人停止了祈禱，狐疑地看著她，對於主教沒有和她一起出現這件事感到了奇怪。

從這兒到門口有不短的距離，瑪格麗娜放棄了過一過敏捷的想法，揚起笑容和中殿的鎮民們打招呼：

“主教讓我告訴你們一聲，他要準備明天的儀式了，那時你們的願望都會得到滿足。”

她表情自然，一點也不想把主教話療到崩潰還乾掉了人家的違法犯罪分子，話術技能的檢定也成功通過，一下子就打消了鎮民們的大半疑惑。

“主教還說，後天會優先考慮你和另一位我不知道名字的先生。”少女的目光看向了一個熟人，一對年輕夫婦中的男性，那個將她載到鎮上的皮卡司機。

這一番話徹底讓他們的疑慮煙消雲散，每個人都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隻有與紅發玫瑰有過兩麵之緣的司機塔姆望著看上去什麼都不知道的瑪格麗娜，眼底浮動著幾分不忍和猶豫。

“沒有彆的事，你們就回家吧。”

站在兩麵彩窗中間的少女沐浴著今日的最後幾縷陽光，像一尊活過來的聖母像。

“天快要黑了。”微笑的聖母說，看著中殿裡的人有些慌張地抬頭看著外麵的天色，然後一個接一個地離開。

危機解除，目睹全程的貝莉塔門口愣了愣，過了會兒才小跑著追上去，問瑪格麗娜“明天的儀式”是什麼。

問的時候有些忐忑，明明他們三個算是在一起行動，怎麼好像就她什麼都沒發現。

“就是獻祭和新生呀，”瑪格麗娜大方地和她分享著自己獲得的信息，“這座鎮子上的人用新鮮的血肉供奉著湖中的‘神’，以此祈求不會衰老的軀體。不過呢，比起賜以永生，我感覺那位‘神’更像是讓他們身上的時間停止了流逝，他們的人生也就永遠定格了在了那一個階段。”

貝莉塔仿佛明白了什麼：“所以他們才會……才會沒辦法自己生育？”

“不止吧。不僅是‘生育’，每個誕生在戴文的人都無法自然生長，必須獻上更多的祭品才能過上普通的生活。”

瑪格麗娜想了想，又道：“而且因為最初的願望，無論再怎麼哀求，他們的身體都是不會死的。”

“身體？”

“嗯，身體。”少女的臉龐如落日般溫和，態度也突然變得極儘耐心：“你有沒有覺得，那些身體裡的靈魂都很蒼老？”

回憶了下自己見過的鎮民，貝莉塔發現除了最初的那對司機夫婦，其他人確實如瑪格麗娜所說，像一個個日暮的老人。

“他們的靈魂會死嗎？”

“你不覺得，當他們接受第一次賜福的時候，他們的靈魂就已經死去了麼——在那些寓言故事裡，凡是和魔鬼做交易的，永遠都隻能待在地獄裡。”

瑪格麗娜說話時伸手接住了一片和靈魂一樣輕飄飄的雪，看著它在自己的掌心融化。

貝莉塔默默消化著她的話，接著往下推測：“而主教口中的‘他’，就是用這個誘惑他背叛自己的神。”

“不錯，這應該就是副本增加出來的那部分難度。”

這話既是對貝莉塔說，也是在對著守密人：

“布萊切爾集團和‘他’有著密切的關係，他們來到戴文鎮也不是為了開發度假村，而是為了湖下之物。在我們來到這裡之前，他們應該做了第一次嘗試——失敗，萊恩特也因此而死。”

原來她記得住那些名字啊，貝莉塔邊走邊想，同時由衷地感歎稱讚了瑪格麗娜。

對方的推測和安森的推測，不能說完全一樣，隻能說十萬八千裡。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貝莉塔覺得瑪麗的推斷更有道理。

要是按照安森的……她感覺他們會被永遠地留在這裡。

“那、那這個，這個大馬哈魚教派，也和布萊切爾集團一樣，是‘他’在幕後操控嗎？”不然主教為什麼對他們態度這樣好。

瑪格麗娜沒有直接回答。

她望著貝莉塔，在金色的夕陽和淡如光暈的路燈燈光下。

“你也該走了。”她停下了腳步，女孩這才發現她們已經回到了少女的“家”，那棟屬於警員桑德爾的房子。

“你們回來啦！”凱托在樓上看到了她們，十分興奮地朝她們揮著手，然後身影迅速地消失在窗口。

不一會兒，屋內傳來了什麼東西摔倒的聲音。

“……”這一位真的能活著離開戴文鎮嗎？

貝莉塔有些麻木地想著。

“沒車的話，你可以把院子裡那輛開走。”瑪格麗娜指了指一旁的警車。

“你不走嗎？”

“我為什麼要走？”伸手去推門的少女奇怪地看著她，“我的未婚夫和我的房子都在這裡呢。”

“可是留在副本裡麵的話，會死的吧。”貝莉塔想起了發給他們的玩家手冊，絞儘腦汁地想要把瑪格麗娜勸走。

“那就死了唄。”瑪格麗娜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和APP90死在一起，多麼美好，多像是童話中的結局。”

童話的結局不是王子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嗎？沒見過是幸福的一起殉情的啊。

貝莉塔已經完全搞不懂對方的心思，也放棄了去搞懂。她環顧四周，希望安森能幫忙一起勸勸，結果卻發現這位隊友被她們地落在了後麵，孤獨地待在一盞路燈下。

喊他過來是有些來不及了，女孩凝視著瑪格麗娜那完美的後腦勺，咬了咬嘴唇，趁著對方背對著自己去開門的時候，狠心地過了一個鬥毆。

【我就說，你鬥毆比射擊更有前途。】守密人看著本次副本的第不知道多少個大成功說。

【恭喜你，滿傷害。】

“你……”

瑪格麗娜茫然地回頭，守密人提醒她進入了戰鬥輪，貝莉塔先手偷襲且敏捷比她高，於是在她反應過來前又來了一個大逼兜。

閃避失敗，體質也失敗。少女的身體和打開的門一起倒了下去，不遠處的地毯上還躺著凱托。

“偵查偵查，我要找找車鑰匙。”

暫時沒去管地上的兩人，貝莉塔四處尋找著警車的鑰匙，成功後打開了後座的車門，費勁地將兩名隊友給拖了上去。

“安森！我們要走了！”做完這一切，她才小跑著去找另一個狀態不太對勁的隊友。

“走？”安森的神誌介於清醒和混亂之間，他看了看貝莉塔又看了看手裡的東西，吞吞吐吐半天都沒說出下一句話。

“是的！我們現在就走！不是你說的嗎？天黑之前離開。”

“……離開？是，我們必須離開。”

見隊友終於找回了理智，女孩舒了口氣，催促著這個團隊中唯一一個會汽車駕駛的人快去開車。同時……她看了看對方手裡的東西，想起了瑪格麗娜的話，果斷道：

“這不是什麼好東西，丟了吧，彆帶走。”

話音才落，她就聽到教堂方向喧嘩起來，估計是主教的死被發現了。

顧不上其他，貝莉塔推著安森就趕緊上了車。唯二醒著的他們分彆坐在駕駛和副駕駛上，後座的椅子上躺著睡美人般的瑪格麗娜，凱托則是躺在地上、夾在兩排座椅之間。

“異端！有異端害死了主教！”

“一定是那幾個外鄉人！”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獻給母親！”

喧嘩以教堂為中心擴散到了整座小鎮，安森將盒子塞進了衣兜，操控著警車駛上了一條稍微僻靜些的路。

有“Police”做為掩護，他們的出逃還算順利，加上鎮子並不大，沒多久便看到了戴文鎮的標牌。

狂跳的心漸漸落下，但貝莉塔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一道熟悉的影子站在道路的中間，和周圍的陰影一起同車上的人打著招呼。

“你們要把我的未婚妻帶去哪裡？”

車身猛然前傾，一群海藻般的東西纏住了車輪，順著爬上擋風玻璃，每一根的末端都長著人體的一部分。

眼睛、鼻子、耳朵、手指、大腦……組合起來就是一個完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