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個已死之人相遇,你們的理智遭到了巨大的衝擊。】
【San Check 檢定】
【.sc1/1d6+1,成功減少1點,失敗減少2-7點。】
貝莉塔的尖叫裡,守密人的聲音無情響起。
多麵骰子在他們耳邊轉動,本就握著木倉的凱托激動大叫:
“彆怕,看我崩了他!”
【<凱托>的理智檢定失敗,<凱托>的理智減少(6+1=7)點。由於一次性損失超過5點理智,<凱托>需進行智力檢定。】
【<凱托>的智力檢定通過,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究竟看到了什麼。因為認知到現狀的可怕,<凱托>進入[臨時性瘋狂]狀態,具體症狀為[衣物恐懼症]。】
【本次的[臨時性瘋狂]將持續8小時。】
大腦神經被一隻突如其來的大手掐斷,但在正式陷入臨時瘋狂前,反應速度和敏捷都過人的凱托,頑強地按照自己的所說開出了一槍。
“彆……”安森的話隻來得及蹦出一個音。
他們四個玩家和NPC挨得都很近,這貨的骰運看上去又糟糕得一批,萬一丟個大失敗豈不是當場送走我的隊友。
事實證明,安森的擔憂不是杞人憂天。
在sc中勇奪了最高值的凱托,開出的這一槍已經收到了瘋狂症狀的影響。
身上的衣物不在服帖溫暖,而是如有生命般的變成了一件件怪物,讓他在開槍的同時嚎叫著想撕裂它們。
這種狀態下的槍法自然好不到哪裡去,金屬管中飛出的子彈擦著瑪格麗娜的頭發而過,砰的一聲擊碎了房產公司的玻璃大門。
幸運的是,他們交談的地方距離大門有一段距離,中間還有不少遮蔽物,所以並未受傷。
羽絨服和毛衣都變成了會絞住脖子的毒蛇,凱托扔掉木倉,邊大叫邊在零下的氣溫中脫掉自己的衣服。
貝莉塔見狀愣了愣,她還沒消化掉剛剛發生的事,也對守密人口中的“衣物恐懼症”一知半解。但現在可是北歐的嚴冬,穿好了衣服都覺得冷,更彆說凱托這樣……
貝莉塔伸手想要去勸阻對方,可瘋子通常都有很不合常理的力道,兩人你來我往幾分鐘後以女孩的失敗告終。她正想轉頭尋求瑪格麗娜和安森的幫助,擺脫了阻撓的凱托以迅雷之勢快速脫光了自己的衣褲。
從頭到尾,從上到下,從裡到外,一件都沒有放過。
“變態!!!”
貝莉塔用一隻手捂住了臉,另一隻手則是下意識地給了對方一巴掌。
“你……”你冷靜下。
安森的這句話又沒說完,凱托的左臉烙上了五個紅紅的手指印,身體也在骰子聲中往上一挺,然後就直直地朝後栽倒了。
一般來說,人類在赤手空拳的情況下,造成的傷害為1-3點。
但凱托不太走運,他被貝莉塔一巴掌甩得本就暈乎乎的腦袋愈發雪上加霜,腳下於是一滑,重心不穩,後腦勺和被自己扔到地上的木倉親密接觸。
兩次傷害疊加,損失的生命值超過了一半,體質檢定也沒有過,於是就……躺在地上睡大覺了。
安森:“……”
他開始懷疑本次副本的難度升級是因為這群不靠譜的隊友了。
【嘻嘻嘻嘻。】
過山車般的劇情走向,讓守密人發出了看樂子的笑聲。
雖然真的很不想管地上的這條二哈,但假如還沒觸摸到真相表層就損失一名隊友的話,對後麵的情況會很不利。
起碼也要等到正式戰鬥的時候再死吧?
安森看了看依舊如活人一般的西裝男,忍不住對鶴唳風聲的隊友們翻了個白眼。
“急救。”撿起地上的衣服隨意地給凱托套上,他對貝莉塔說。
足夠糟糕的事態下,承擔了奶媽職業的貝莉塔沒有掉線使出急救拳。
她用安森攜帶的紗布包紮住凱托後腦勺處的傷口,懷著歉意處理好了對方的傷勢。
“他什麼時候會醒呢?”女孩擔憂地問。
“不好說,但最好是八小時後。”儘管和這貨同為男性,但安森並沒有看果男的奇怪癖好。
何況,馬上就是晚上了,對方就算是昏迷十二小時問題也不大。
一片混亂與狼藉中,瑪格麗娜依舊坐在原處,她麵前的人也同樣維持著一開始的姿勢。
“你是怎麼死的?”隻失去了一點理智的她問。
“……”
在大成功的情況下,催眠可以強迫回憶起已經遺忘的事情。
那場結局慘烈的會麵,那位神秘的主教,本該和死亡一起煙消雲散,卻被美麗的少女強行挖出,然後痛擊了一下隊友。
“…………”
“………………”
這次的沉默史無前例的長,瑪格麗娜也並不著急,耐心地等待著對方的答複。
“主教。”
“獻祭。”
“新生。”
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中往外蹦,西裝男說得格外勉強,最後還像被什麼燙到了舌頭似的怪叫了一聲,掙紮著就要從催眠中醒來。
[我要繼續對他使用催眠。]
成功。
西裝男又在催眠之海中撲騰了兩下,神情慢慢歸於平靜。
隻是雖然成功穩住,但現在的他不會再回答已經遺忘之事。
比如他為什麼死而複生,複活的效果還這樣之好,簡直令玩家心動。
【喂喂喂!】
守密人忍不住勸瑪格麗娜善良,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相貌格外出眾的女人大概是個混亂邪惡。
“然後呢?”少女繼續打探著情報,又順嘴問了句:“戴文鎮的主教,長得好看嗎?”
“又老又醜。”在催眠的效果下,西裝男忘記了所有的虛與委蛇,直抒胸臆道:“比我埋進了棺材的爺爺還醜。”
驚魂未定的貝莉塔聽了他的話差點笑出了聲,瑪格麗娜卻並未被取悅到,她皺了皺眉:“我還以為這裡沒有老人呢。”
“是的,這裡的老年人很少,新生兒也不多。要不是有個旅遊度假的噱頭,誰會想到這裡來開發房地產。”
西裝男抱怨了一下自己的工作。
“然後呢?”
“然後……和保守的鎮上人不同,主教同意了我們的開發計劃,爽快地答應將那塊屬於教會的地方出售給我們。隨著項目的開展,戴文鎮湧入了一大批外來者,還吸引來了不少其他產業。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麵發展,直到鎮上開始有人失蹤。”
“賣給你們的土地,就是冰湖?”安森問。
“是的。”
“失蹤的人裡包括萊恩特嗎?”安森繼續問。
“包括。”
“是在哪裡失蹤的?”
“湖邊,和施工隊一起。”
“這麼多人都不見了嗎?”貝莉塔有些驚訝。
她想起從警局得到的檔案,上麵寫著萊恩特·索菲斯是“進山滑雪失蹤”,鎮上和附近的救援隊因為前幾天的大雪無法前往搜救,所以才將這起案件暫時擱置。
從西裝男的話和他們的任務並未完成來看,這份檔案顯然經過了篡改。
“冰湖”恐怕就是任務的最終之地了,安森默默地想著。根據經驗,他推斷要麼那裡藏著不可名狀的怪物,要麼就是小鎮在舉行邪惡的祭祀,而冰湖就是他們自古以來的祭祀地點。
後者的可能更大一些,甚至基本可以確定。
司機夫婦的熱切、少有老人和嬰兒、“獻祭”、“新生”……俗套到他經曆過好幾次的劇情。
“搞清楚鎮上信奉的到底是什麼以及湖下麵有沒有東西,我們的任務就應該差不多了。”
門庭冷落的房地產公司隻有西裝男一人,而對方又正在被催眠中,安森就直接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說完後他看到了被抬到沙發上的凱托,麵帶嫌棄,心想這人真是好運,這一次的副本又要安安穩穩地在睡夢中度過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智力越低運氣就越好?
對於安森的話,貝莉塔乖乖地點了點頭。她儘管是新人,但也嗅到了結局即將來臨的氣息——果然是為新手準備的入門級彆副本,守密人沒騙她。
即便加了一點難度,那也應該是“有那麼些難度的入門級副本”吧?
“我們可以離開了。”催眠有時間限製,安森收到了守密人的好心提示,站起來準備走人。
天色不早,他們還要去找過夜的地方。
“明天我們去教堂調查一下,知道這位神的真麵目後,我們再去冰湖。”
“那今晚瑪格麗娜還要去墓園嗎?”貝莉塔弱弱地問,換來了安森看白癡般的眼神。
“當然不去。按照這人的說法,萊恩特八成已經死了。”他說著說著,聲音忽然一弱,因為遭受“心愛之人死去”這一事件的主角,通常來說是要過個sc。
“那給紙條的人是誰啊……”貝莉塔有些疑惑,但沒有再繼續想下去。
她怕自己又要掉san。
“當然是我的未婚夫。”瑪格麗娜說,擲地有聲:“我今夜必須去見他。”
“**吧你。”安森想罵人。
“你才是**!”瑪格麗娜不太客氣地說。
“好啦好啦,那個,瑪格麗娜也許也是想著墓園會有線索。”三名隊友已經躺了一個,貝莉塔不希望剩下的還要繼續內訌。
“線索?沒有呀。”
少女對著水杯中的自己顧影自憐,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那有些亂糟糟的頭發:“我怎麼可以拒絕未婚夫的邀約呢?”
啊?
難道守密人在給出特殊身份的同時,還會順便給人裝上一個戀愛腦嗎?貝莉塔不解。
“那人不可能是萊恩特,你還是彆去了。”
和女孩的考量一樣,雖然不喜歡瑪格麗娜,但安森更不想再失去一名隊友。
“你沒聽到這人的說辭嗎?你的未婚夫估計已經死了好幾天了。”他說著還向守密人求證,但沒有得到回複。
“死了也可以複活呀。”瑪格麗娜油鹽不進,站起來拍平了裙子上褶皺:“你們放心,我們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誰想在意這個啊!安森感到一陣無語。
算了,他不想再管這個腦子不正常的女人。
西裝男恢複了正常,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沙發上的人把他嚇了一跳,來不及去思考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和他近在咫尺的漂亮姑娘朝他眨了眨眼,問買房協議可以現在就簽嗎。
“當然可以!”抱著撈一筆跑路費的想法,他一口答應。
在安森連無語都不想無語的表情裡,瑪格麗娜拿著合同和隊友們下樓。
這棟辦公樓雖然門牌號不太吉利,裡麵還裝著個死而複生的人,最後的結果卻是有驚無險。
除了凱托。
“他怎麼了?”樓下停著一輛小汽車,主人是警員桑德爾,毫無疑問是來接瑪麗安娜的。
“不小心摔了一跤。”安森說,沒有要將其送到醫院的意思。
一是這個小鎮絕對有鬼,去了醫院估計會直接一條龍服務送走,二是他們隊裡就有醫生。
“噢。”對於除了瑪格麗娜之外的人,桑德爾都表現得十分冷漠。
“上車吧,我們回家。”在遇到喜歡的人後,他短短一天就長了好幾個心眼。
甚至已經在暗搓搓地用“我們”來將兩人的關係變得曖昧。
小警員的綠茶表現讓貝莉塔有些欲言又止,但在她猶豫的時候,瑪格麗娜已經坐上了車,頭也不回地跟著APP更高的NPC跑了。
“彆管她。”見多識廣的安森,知道有那麼一部分的玩家喜歡不按常理出牌。而這種群體也有一個專門的稱呼——
“刁民”。
沒有人會喜歡刁民,因為副本中的他們玩的不是遊戲,而是命。
凱托大約會走運地活下來,但瑪格麗娜一定不會。
安森對她下了定論,同時心中閃過一絲不舍,為了對方那罕見的美麗。
被隊友判了死刑了瑪格麗娜,在桑德爾的家裡洗了個澡。
戴文鎮給警員開出的工資高,福利也很好,桑德爾雖然才入職不久,卻也分配了一棟二樓洋房做為居所。
鎮上的高層建築不多,洋房東麵的陽台可以看見巍峨的猶他烏山,西麵則是能隱約瞧見懷抱著月亮的冰湖。
回房間吹乾頭發、換上相較於天氣有些單薄的婚裙,瑪格麗娜在落地鏡前小幅度地轉著圈,對自己的打扮十分滿意。
為了討好她,這間客房的梳妝台前放著許多桑德爾買來的化妝品,但她並沒有使用,因為對於她的臉來說,任何痕跡都顯得畫蛇添足。
在自己的美貌中沉醉了片刻,她披上厚實的外套,提著裙角準備出門。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被鎖在了金絲籠一般的房間中。
“咦?”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後,瑪格麗娜沒有太驚訝,也沒有太生氣,畢竟這也算是對她的美貌的一種認可。
不慌不忙地從床墊下找出撬鎖器,她自信地骰了一個鎖匠。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大失敗。
撬鎖器哢嚓一聲斷開,堵住了鎖孔。
“我生氣了。”瑪格麗娜對偷笑的守密人說,不服氣地繼續去撬窗戶,這次倒隻是普通失敗,但每一次撬鎖都要花費掉一些時間,她可是一位守時的淑女呢。
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她掂量起梳妝椅,準備采取暴力一點的手段。
【力量檢定。】
窗戶破裂的聲音劃過寂靜的夜,遠遠地震碎了湖中的一輪明月。
白雪反著淡淡的月光,路燈驅散了部分黑暗。小心地鏟平窗框上的玻璃尖尖後,瑪格麗娜將裙擺圍在腰間係住,橫跨在窗台上看著下麵。
房子的層高不高,院子裡又有一間小花房,地上還停著巡邏的警用摩托,跳下去的難度並不大,即便守密人給她加了難度。
【因為雪天和著裝,你需要一個極難跳躍才可成功。】
瑪格麗娜才不管這些,在守密人的話音還沒完全落下時,就翻身跳了下去。
一陣黑色的風從墓園方向席卷而來。
跳躍投擲沒有通過的少女,被這股狂風吹歪了身體,落地的地點由花房的頂部變為了冰冷的水泥地。
【高處墜落,你可能會重傷。】
守密人幸災樂禍地說,但很快,他就閉上了嘴。
不止是閉嘴,在看清來者後,他果斷地掐斷了瑪格麗娜這邊的畫麵。
沒有疼痛,沒有墜地傷害,清冷的月色下,美麗聖潔的新娘落進了一個男人的懷抱裡,像一隻無助迷茫的小鳥。
月光照耀著她能令愛神嫉妒的臉,由茫然轉為狂熱的眼中倒映著來者的麵容。
那是……她的欲望之光,生命之火,她的愛情,她的達令,她素未謀麵的未婚夫。
錯不了,這一定就是那個什麼萊、萊索斯。
如果不是,那就——原地當場換一個未婚夫吧。
反正對方也不知道。
她蜷縮在來者的懷裡,幸福而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