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1 / 1)

騙子心事 周悸眠 4136 字 11個月前

鬱書憫難以掙脫男人的蠻力,腕骨擰出血紫。

楚嬰看不下去,走上前,伸手用力把鬱書憫拉到自己的身後,神色嚴肅:“張總是喝昏頭了吧,隨手拉一個人都得陪你喝?”

說罷,她扭頭對鬱書憫說:“趕緊走。”

可眼前的男人平日裡被伺候慣了,哪是碰過這種不給麵子的,借著酒勁,當即火了起來。

你不讓他碰,他還偏要碰,蠻橫無理地又把要走的鬱書憫拽回來,掌心極為惡寒地摸過她的胸側。

鬱書憫一刹驚懼,用手狠狠地掐了把那位張總的手臂,疼得他齜牙咧嘴霎時鬆開。

“你他媽——”張總氣急敗壞地揚起手要扇過去,鬱書憫嚇得閉上眼,可在這時,靳淮錚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張總這是在做什麼,誰惹您不高興了?”

漫不經心的語氣,分不清喜怒,卻意外讓人感受到十足十的壓迫感。

眾人紛紛朝聲源望去,鬱書憫感受掌心就與自己的麵頰近在咫尺,顫然抬睫,望見靳淮錚朝這走來,他身邊還跟著不知何時回酒店的嚴承訓和陳伯。

“小叔叔……”目光在廊道光下交彙,內心的惶然無措在這一瞬頓然消散,似帆船找到可停靠的港灣。

鬱書憫急忙跑向靳淮錚,貼近了瞧,小姑娘眼底綴有淚光和怯意。

鬱書憫雙手攥緊了靳淮錚的胳膊,將他的袖子抓得皺巴巴的,整個人更是躲在他的身後,像受驚的小鹿。

靳淮錚抬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在安撫她的情緒。

鄭凱琳在一旁不敢吱聲,見靳淮錚和嚴承訓,她心裡頭頗有點做賊心虛。

張總眯著眼瞧了幾秒,恍然想起,迷蒙的眼底蕩開輕蔑,“我還以為是誰呢,靳四啊,什麼時候來江川的,也沒提早說聲,要不然今兒就邀您了。”

“哦?我還以為我大哥早同您說了。”靳淮錚的模樣屬實窺不出半點怒火,甚至唇邊還挑起笑,也任由鬱書憫緊緊拉住他的小臂。

至於站他身後的嚴承訓,鬱書憫不由自主地瞄了眼,也是形容懶散的樣。

她腦子飛速轉動,總覺得他們倆人是要搞一些事。而且,看上去,他們和張總還是舊相識。

張總沒答,擰眉不耐煩地睇一眼鬱書憫,倨傲地抬了抬下巴:“那位是?”

“是我侄女。”靳淮錚仍保持著笑,“想來是小朋友年紀小不懂事,惹張總不快。今兒既然這麼巧,不如我陪張總喝,也算是賠個不是?”

鬱書憫困惑皺眉,眼尾還映著淡淡的粉。

一旁的楚嬰也沒看清局勢,明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到底是誰在仗勢欺人。

“靳四公子親自陪,那是我的榮幸。”張總漲紅的麵頰流露傲慢的笑,心裡也被靳淮錚的這些話哄舒坦了,沒設防地往前走,嘴裡嚷嚷,“那走吧。”

但就在張總剛走出第一步,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靳淮錚斂起和顏悅色,體內的戾氣全集中在踹向張總膝蓋骨的右腳。

他的動作快準狠,待眾人回過神,隻見張總單膝跪倒在冰涼透亮的磚地,疼得捂住膝蓋,痛叫好幾聲。

鄭凱琳嚇了跳,楚嬰也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躲在靳淮錚身後的鬱書憫倒吸了口涼氣,在張總聲聲嚎叫和怒罵中,她聽見靳淮錚冷聲撂一句:“他剛剛哪隻手想打你?”

鬱書憫一時沒反應過來,神情懵然。

“沒看錯的話是左吧?”靳淮錚甚至都沒看一眼鬱書憫,當場卸了那張總左胳膊,更慘烈的痛叫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原本站旁邊看戲的嚴承訓不悅皺眉,眼神示意守在不遠的酒店工作人員清場。

方才還趾高氣昂的張總,這會兒倒在地麵疼得抽搐,罵出口的話更是一句比一句難聽。

“聒噪。”靳淮錚挪步到張總麵前,動了動胳膊,示意鬱書憫先鬆開他。

鬱書憫立馬鬆了手,噤若寒蟬。

她是頭一回見靳淮錚動手,他渾身陰鬱,較醫院那次更甚,仿若專勾人命的惡魔,讓她在震驚之餘還有點陌生,望而生畏。

她同其他人一樣,目睹靳淮錚蹲在張總的麵前。

瞧著他裂眥嚼齒,額角繃緊一根根筋脈,靳淮錚才重露笑顏,冷意如寒冬晨起的霧,悄無聲息地滲進骨縫。

“要過年了,我這做弟弟的,總得挑樣禮物送給我大哥。”

“前些年徐梵出事兒,你怕牽連到自己,就跟靳淮南合作。他幫你將罪責摘得乾乾淨淨,你後來幫他給初創的遠征使絆子。”

靳淮錚一一細數陳年舊賬,多說一個字,那張總就覺多一把刀紮進自個心窩。

徐梵,一正劇演員。

前些年猥褻未成年女生未遂,後又被網友扒出會所嫖.妓,鋃鐺入獄。張總是徐梵背後的資本,大難臨頭當然各自飛。

“現在才從你這討回,”靳淮錚用手背重重拍了兩下張總麵如土色的臉,“便宜你了。”

他早安排陳伯後腳來江川,跟緊這些人的去向。打聽到今夜就在盛爵,嚴承訓乾脆推了殺青宴,一道回來。

本想酒桌上好好談一談,誰讓這人色膽不小,居然敢對未成年下手,果真同徐梵是一路貨色。

靳淮錚站起身,嫌惡地乜一眼,轉而同嚴承訓說:“剩下的,就麻煩你了。”

嚴承訓懶洋洋勾起笑:“哪次不是我給你們收拾攤子?”

靳淮錚,嚴承訓還有陸商儀年齡相仿,初高中乃至大學都混在一起。

陸商儀無拘無束慣了,闖的禍事不少,沒轍時就跑到靳淮錚跟前,故意嬌柔做作地喊一句“四哥”。

嚴承訓肚子裡的壞水可沒靳淮錚多,就攬了善後的活。

靳淮錚轉過身時,目光不經意掠過楚嬰,以及她身後視線飄忽的鄭凱琳。

他沒說任何,看向心悸未定的鬱書憫,安撫說:“走吧,叔叔送你回房間。”

鬱書憫訥訥地點點頭,腳步遲疑地向前挪,靳淮錚跟隨在後,同她一道離開這。

當他的背影消失在視野,鄭凱琳勉強鬆了口氣,但轉眼又對上嚴承訓的目光。

她想到自個還算計他,霎時羞慚,忙拽著楚嬰走,如同躲避瘟神。

進電梯,楚嬰若有所思問一句:“剛剛那位什麼來頭,居然——”

“遠征傳媒的靳總,望京來的,有幾個敢惹?”鄭凱琳若釋重負,抬手拍拍自個胸脯順氣。楚嬰噤聲不答,眉梢緊蹙,似乎在盤算些什麼。

*

靳淮錚和鬱書憫先一步搭乘另一輛電梯。

樓層數字在不疾不徐升高,靳淮錚見身旁的小姑娘一言不發,兩隻手還緊緊摳著外套邊角,一副丟了魂的模樣。

“他還有沒有對你做什麼?”聲音突然落在耳邊,鬱書憫猛地回過神,仰頭和靳淮錚相視的一刹,她透過麵前這雙漆黑溫柔的眼,仿若又看到那一場烽火殘陽般的殺戮陰鷙。

眼底一瞬而過的怯,被靳淮錚清楚捕捉到。他有片刻慌張,篤定反問:“你在怕我?”

“也不算是怕。”鬱書憫不假思索地答。

電梯將要抵達高樓層,圍攏在他們周身的空氣仿若隨之變得稀薄。

鬱書憫目不轉睛地凝視靳淮錚的眼,不想隱瞞他什麼,如實告訴他:“我知道小叔叔你在幫我算這筆帳,而那個人過去肯定也做過很壞的事情。我隻是頭回見到…小叔叔你動手,需要點時間適應。”

像是打破了她原先的印象,重塑也需要一時半刻。

經此一事,鬱書憫覺得自己和靳淮錚之間隔著起霧的玻璃,潮濕麵朝向她。

她若是想探清他的全貌,就必須一點一點地擦拭,擦的過程勢必會耗時耗力,但他也會隨之變得清晰。

她和他接觸的時間,終究還是太短了。

這些天從旁人口中聽到的,也是零零碎碎的他。

電梯恰好抵達樓層,門開時,鬱書憫先一步走出,同時一隻手拽住靳淮錚的衣角,輕輕扯了兩下。

廊道的聲控燈感受到腳步聲,倏然亮起,靳淮錚垂眸正對上她的眼睛,清澈純淨的,如一泓泉,可以濯淨世間所有的惡。

“小叔叔,過去我常住在這,對望京的事情知道得很少。有時候我是能感受到你和爺爺他們之間的僵持關係,最近也零零碎碎地從彆人那兒聽了些關於你的過去。”

話頓此,鬱書憫緩一口氣,稍稍拎起唇角,“我隻是需要點時間去認識你,有時是反射弧比較慢,這絕不是怕你,所以你也彆覺得會嚇到我。”

方才靳淮錚問她那句時,眸子裡赫然湧現些許慌意,怕雪上加霜,給小姑娘留下陰影。

他想過讓陳伯帶鬱書憫先離開,但腦海裡想到這人的手騷擾了她,一時怒火攻心,無法忍受。

明明受驚嚇的是她,現在卻反過來說這些叫他放心的也是她。

小姑娘拎起笑的模樣乖,惹人心窩子一軟。

仿若有暖風吹散他心中堆積的陰霾,他眉眼舒展,和她說:“憫憫,叔叔真算不得純粹的好人,這些年趕儘殺絕的事兒也沒少做,仇家——”

他頓然一笑,“估計隻多不少。”

“但不會很壞,至少對你不會。”他們邊走邊說,直至她的房間門口停下。靳淮錚傾下腰,同她莞爾道,“憫憫以後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叔叔就好。”

廊道清寂,腳步聲消失後,鬱書憫隱約能聽到自個的心跳聲。

她忽而歪頭,俏皮地學他說話:“那叔叔以後想知道什麼,也可以直接問憫憫。”

靳淮錚微怔了一秒,被她小表情可愛得唇邊的笑意倏然加深,他無奈又寵溺地回,拖著波浪似的語調:“好。”

“以後都問憫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