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協一行人有三四十人,聽起來其實還是有點人數的,但是想要融入劉備的隊伍之中卻顯得是那麼的容易,甚至讓人看不出來劉備的隊伍之中人數增加了。所以隻是在附近的城鎮之中采購了一些自行車三輪車,再加上一些劉備本身就空出來的備用的馬匹,他們就非常輕鬆的跟著劉備上路了,並且就這樣來到了江夏。
然後等來到了江夏之後,陳協遠遠的望著長江,卻微微愣住了:怎麼是這麼寬的一條大河呢?他遠遠的眺望過去,甚至看不到孫權那邊的兵馬,就好像是和那邊隔了一座城池的距離一樣!
是啊,隔開了荊州和東吳的,可是名為長江的大河!長江這條大河,不就應該這麼寬嗎?寬到這條河可以被稱之為天險的地步!隻是以前的陳協沒有親自來這裡看,隻是在視頻中看過它,所以沒有更深刻的意識到這一點罷了。
隔江相望,直到此時此刻陳協才終於明白了這個詞語的含金量,明白了當初長江大橋建立的時候,為什麼會那麼振奮人心。這哪裡隔的隻是一條江啊?這明明隔開的是兩個世界!他砸了砸舌,忍不住問道:“所以有這樣一條河在,要怎麼樣子打仗啊?人類在這條河麵前,多麼的渺小啊!”
是啊,渺小,尤其在這個時代並沒有什麼鋼鐵巨艇,隻有普通的木船的時候。就算那木船再大再結實,在這條河中,給人的感覺也仿佛是河水中的葉片一樣,飄搖不定,讓人充滿了不安感。陳協甚至無法想象,在這條河中人們到底要如何打仗?難道是兩個葉子不停的在滔天的浪花中碰撞嗎?
也難怪當初打赤壁之戰的時候,曹操要把船鎖起來組成一個大的島嶼了。看到這樣一條河之後,陳協才終於稍微理解了那個故事,理解了曹操的行為。北方再勇敢的漢子,看到這條河也會打擺子!他們在船上站都站不穩,就更彆說是打仗了!所以,可不就得想點辦法改變這樣的局麵嗎?
隻是可惜曹操他們好不容易挽回了這方麵的劣勢,結果船又直接被一把火給燒了。陳協看著這名為天險的河流,也終於在這個時候完全歇了發明點什麼東西改變戰局的心思了。
而何止是陳協有這個疑問呢?從北方來的這些漢臣們幾乎都被長江給震撼到了!楊修就看著這條大河,然後忍不住露出了一個苦笑:“……如果是讓我們來支援這個水戰的,臣覺得,臣等隻能去送死而已。”
不過幸運又或者不幸的是,劉備收到信息前來支援,並不是來打水戰的。剛剛說了看不見孫權的兵馬這句話其實有些不準確,應該說是看不見江對岸的孫權的兵馬。至於江這邊,在陳協他們到來的時候,孫權的兵馬早已經渡過了河,也搶占了灘地,正在攻城了。
於是看到這樣一幕,劉備神色一凜,立刻招呼著他的兵們上前,並朝前方大聲呼喊著:“黃太守莫急!備前來相助耶!”
聽到這話,劉備的兵馬立刻跟隨著他一起衝鋒,而陳協等人則是默默的縮在車裡,不去乾擾。既然孫權等人已經過了河,那現在就已經不能叫水戰了,而是陸地戰!既然如此,劉備等人當然幫得上忙!
隻是戰爭都已經打到了這個地步,可想而知黃祖是有多麼的頹勢,真正是隻差最後一步就要被破城了!不過在這關鍵時刻,看見了劉備的大旗,知道黃祖來了援兵,已經都快爬上城門的孫權的兵將潮流一滯,然後就響起了退兵的鳴金聲。
陳協和楊修、楊彪等文臣就這樣縮在車廂裡默默的看著,看著劉備的兵馬到底沒有能夠真正的和孫權的兵馬碰撞上。然後接著,楊修喃喃的說:“所以左將軍前來支援,就是為了防止江夏被破城吧?他好像也隻能在守城門的事情上麵幫上點忙。但是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吧?”
“當然不行!”楊彪看著遠處的戰場,臉色也有些難看:“臣記得左將軍在守城方麵並不突出,那麼隻要孫仲謀不退兵,這城終究有被攻破的一天!可是要如何讓孫仲謀退兵呢?沒有辦法!”
是啊,沒有辦法!不擅長水戰的劉備根本就沒有辦法幫黃祖把孫權打回江對岸,那這不就相當於隻能夠挨打了嗎?這顯然不是長久之計,隻是他們沒辦法,看起來黃祖也沒辦法,不然他怎麼可能會打成這樣啊——
不,是有辦法的。隻要繼續拖下去,江東那邊遲早內亂,孫權就會退兵……陳協默默的在心中這樣想著,卻沒有說出來。畢竟這不是他自己看出來的,而是知道曆史會這樣。既然如此,他說出口就不太好解釋了。
可是既然這個無法說出口的話,擺在大家麵前的就是這樣一個難題。大家都望著那條長長的長江,陷入了沉默。
在離開了秦嶺之後,他們又麵對了長江這條天險。陳協恍然之間想到,原來現在還是一個人類艱難的試圖征服自然的時代呀。
……
等孫權退了兵之後,黃祖就讓人打開了城門,迎劉備等人進城了。陳協等人跟隨著劉備一起,進了夏口這座城,然後接著,陳協就默默的打量起了這座城市來。
現在肯定是看不到夏口這座城市平時的樣子的,隻能看見其在戰爭來臨時的混亂的樣子。那麼,戰爭中的城市是什麼樣的呢?
陳協看到,雖然孫權還沒有攻破這座城市的城門,但是其實這裡的狀況已經很不好了。雖然還不到是廢墟的程度,但是被投石機投過來的石頭砸中倒塌的房子,以及一地的斷刃、斷箭等雜物,已經讓一切都顯得非常糟糕混亂不堪了,而越靠近城門的地方受災情況越嚴重。
這個時候,平民老百姓當然不會到處亂跑,可是城市越中心的地方是越富貴的人,而邊角處自然擠著一群貧賤的平民們。他們沒有到處亂跑,但他們家就在這附近,雜亂的堆積在一起,然後被攻城的石頭砸塌。就算這樣,就算有人被砸死了,那裡也隻是有著低低的哭泣聲,而沒有人跑出來。
城市的邊角處本來就是很雜亂的地方了,藏著一座城市的陰影和黑暗,更何況還是經曆了戰亂呢?好像有些地方起了火,好像有些人在哭,好像有不起眼的生命正在努力的掙紮——然而這一切,陳協卻隻能夠隱隱約約的聽到、感受到,而看不見。
那些人躲起來了,哪怕自己正在受災、哪怕自己連活下去都不行,卻還要躲在角落裡偷偷的掙紮、偷偷的死。
陳協的心情有些沉重,但還算是正常。他想應該不隻是夏口這樣,每一個正在戰爭中的城市應該都這樣吧?那就沒有辦法苛責什麼了,那就隻能默默的努力了,努力使戰爭結束,讓這些老百姓哪怕再怎麼樣貧窮再怎麼樣是社會的底層,也能夠安心的活下去了……
——直到,陳協跟著劉備一起,參加了黃祖舉辦的歡迎會。
“謝謝小姐姐啦,不過不用了哦?我不喝酒。”
臉上微笑的拒絕了靠近過來的侍女斟酒,陳協現在心情非常的惱火!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正在打仗呢!黃祖怎麼會如此享受?
此時此刻,黃祖正摟著兩個美妾,微笑著讓她們喂給自己喂酒。40多歲的老將和兩個十五六歲的嬌嫩少女嬉戲打鬨,場麵簡直不堪入目。他就用這樣的姿態宴請著劉備和陳協等人,看見劉備狼狽的躲開了一個靠近過來的侍女時,甚至還哈哈大笑著:“哈哈哈哈!玄德兄,這可是美人好意,怎可如此拒絕?”
“黃兄,我是前來支援的,不好飲酒……”
劉備顯然也心情不好,但是這個時候還是勉強笑著。可是黃祖聽見他這樣說,卻隻是笑著舉起酒杯,說道:“沒事!玄德兄前來相助,為兄感激不已,是該好好宴請你們才是!玄德兄不用客氣,有什麼要求儘管說!絕對讓你滿意!”
怎麼可能滿意啊?看到這樣一副宴會就不可能滿意好吧!想想城外那副殘破的模樣,又看看這裡這奢華的宴會,陳協隻覺得怒火越來越盛!若不是他現在隱瞞著身份,他早就爆發了!
但也就在這時,黃祖笑嗬嗬的朝他看了過來,詢問道:“說起來,玄德兄帶來的這位小兄弟是?”
聽到這個問題,劉備愣了一下,有些猶豫,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介紹陳協。不過這時陳協已經壓下了心中的怒火,露出了一個單純的笑容,說道:“在下劉修,陪同叔叔前來長長見識。”
“劉修?主公的第三子?”聽見這話,黃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凝視了陳協一會之後,才笑著感慨:“原來是你啊,你也已經長了這麼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