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沒有事，你彆擔心。”

漣用自己的雙手握住了鹿知的手。

利比微微移開視線，然後彎起眼眸說：“那我先出去了，餐具還沒有收拾吧。”

鹿知說：“利比，我和辛莉的餐具已經洗好了，我看你餐盤的食物都沒怎麼吃，就沒動你的餐盤。”

利比沒有想到鹿知和辛莉竟然收拾餐具了，他開口說：“啊，下次你們留下來，我來收拾就可以了。”

“飯都麻煩你做了，不過是洗自己用的餐具，這就彆麻煩你了。”

鹿知露出微笑說：“如果一會你有空，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拍賣會的事。”

利比點頭說：“好，那一會見。”

聽到關門聲之後，鹿知詢問水神說：“你現在想吃東西麼，利比做了燉菜，很好吃。”

鹿知說好吃，漣就想要知道那是什麼味道。

“想吃。”

聽到水神這樣說，鹿知牽著他來到桌子旁邊。

他坐下之後，聽到了鹿知拽椅子的聲音，鹿知坐在了他的身邊。

“鹿知。”

漣叫著她的名字，聽到她心不在焉地問：“怎麼了？”

他跟利比聊過之後，明白了自己情緒異常的真相，此刻真的非常想要說給鹿知聽。

不過他從鹿知的聲音中察覺到她似乎有些走神。

漣想起她剛剛跟利比提起了拍賣會的事。

漣問：“你在想拍賣會的事嗎？”

“嗯，利比會出錢去拍賣會將你的眼睛買回來。”

鹿知說：“如果真的拿到了眼睛，肯定需要報答他，而且我覺得不能讓他自己去。”

漣聽到鹿知在認真思考他眼睛的事。

他能夠感受到她對自己的重視。

正是因為如此，他覺得心中那一絲疼痛消散了，隻有溫暖的感覺。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提起自己的感情來打擾她思考。

漣空洞的眼眸對準鹿知的臉龐說：“我支持你的決定。”

鹿知笑了一下說：“我還沒有做決定，漣。”

她叫著他的名字，尾音透著淡淡的柔軟，讓漣的內心仿佛水波般不斷地泛起漣漪。

“我之前不是給了你可以使用我力量的印記。”

漣靠近鹿知，聞到了屬於她的氣息說：“你可以隨意地使用我的力量保護自己，因為我看不到，也不知道你周圍有什麼樣的危險。”

“嗯，我會注意的。”

雖然身體是臨時的，但痛感是真實的。

鹿知想要平平安安地完成任務。

“可是你都沒有使用過我的力量。”

漣有些失落地說：“救下那個女孩時，你隻是使用了自己的力量。”

“因為當時還用不上你的神力。”

當時鹿知用自己的魔力就能順利逃脫，但如果那些保護列車的魔法師們鍥而不舍地追趕她，她可能會嘗試使用水神的力量。

漣有些委屈地貼向鹿知的肩膀說：“我不希望你分的這麼清楚。”

在漣的心中，他都是屬於她的，更彆說他的神力了。

“我明白了，我現在就使用你的神力試一試。”

鹿知說完，用手輕輕搭上漣的肩膀。

漣感覺自己的神力瞬間被抽離身體，然後他被水環繞住，身子漂浮而起。

鹿知注視自己掌心中的光點，這是神力的凝結，水從光點中緩緩不斷地溢出，如同沒有縫隙的鎖鏈般繞住了水神。

不過水神的核心就是來自於水的力量。

水鏈繞著他的身體並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明明是水神的神力，鹿知使用起來猶如自己的力量一樣簡單又自然。

鹿知甚至隱約能夠感覺到，她與水神一起使用神力的話，印記會優先讓她使用神力。

鹿知感受到了水神的誠意。

想來對於自己救出他這件事，水神還是非常感激的。

鹿知收起了神力，環繞著水神的水鏈消失了，鹿知接住了他的身體。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用著水神的力量，還拿人家做實驗。

不過水神的表情看起來很開心，似乎並沒有在意自己的身體剛剛被鹿知用水鏈纏住了。

鹿知立刻將水神放回椅子上，然後關心地問：“漣，你的神力是恢複地差不多了嗎？”

“沒有完全恢複，不過身上的傷口應該已經複原了，你要看嗎？”

鹿知應聲說：“行，我看一看。”

如果傷口真的消失了，證明水神還是恢複很快的。

漣用神力消散了自己的上衣。

失去視力讓其他的感官更加的明顯，水神似乎能感受到她的視線。

鹿知說：“真的消失了，太好了，看來你的身體開始恢複了。”

她的手碰觸上他曾經傷口所在的位置。

溫度。

屬於她的溫度在他的皮膚上不斷擴散，下沉，一直滲入到他的體內。

她距離他很近。

她應該還在注視著他。

隻是他看不到她的存在，隻是覺得自己在一片黑暗中被她觀察著。

漣下意識地咬住下唇，壓住喉嚨裡要溢出的聲音。

鹿知察覺到漣似乎在微微顫抖，她連忙說：“你把衣服穿上吧，身體才剛剛好一點。”

“鹿知。”

他尋著聲音將身體傾斜向鹿知，鹿知不明所以地接住了他傾倒的身體。

“你又開始不舒服了嗎？”

鹿知的手安撫地觸碰著漣的背脊，感覺他的身體顫抖地更明顯了。

她突然想到水神的衣物是他自己的力量凝結的，而她現在是可以使用水神的力量。

她嘗試使用神力圍繞著水神，因為水神之前穿的長袍太華麗又顯眼了，所以她按照這個國家的風格想象了一件淺亞麻色的柔軟棉衣。

漣驚訝地摸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聽見鹿知略帶笑意的聲音：“我也可以給你換衣服啊，這樣挺好，你原本穿的長袍跟這個國家的穿衣風格不同，我給你換一套樸素的衣服，這樣出門就不顯眼了。”

漣感覺到自己被神力包圍住，她給他整整齊齊地換了一套衣服。

鹿知心中忍不住感慨，這位水神大人長的太漂亮了，樸素的衣物在他身上都透著一種柔和的美感。

以後出門時，她再給他搭配一個能遮臉的鬥篷。

把水神那身顯眼的衣服換掉了，鹿知的心情好多了，她對水神說：“湯都涼了，你就先把主食吃了吧，漣。”

漣揪著自己的袖口，她為他換了衣服，但是他卻看不到。

他在失去眼睛時，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如此的後悔。

“漣，張嘴。”

聽到鹿知的聲音，他張開嘴，感覺柔軟而香甜的蛋糕被放到了他的口中，其中還夾雜一些酸酸甜甜的味道。

鹿知聲音溫和地說：“味道還不錯吧，利比跟我說了是一種水果做的果醬，我沒記住名字，但我覺得它味道有點像櫻桃。”

“櫻桃？”

“對，它也是一種吃的水果，以後有機會讓你嘗一嘗。”

漣露出笑容說：“好。”

因為她的出現，他會為了以前不經思考放棄自己而後悔，同時也期待著接下來在她身邊的每一天。

******

鹿知看到水神重新回床上躺下之後，她囑咐了幾句，讓他好好休息，然後拿著托盤走出了房間。

她出門就看到了利比從辛莉的房間走了出來。

利比立刻伸手接過鹿知手上的托盤說：“我怕她無聊，給她送了一些書。”

辛莉剛剛已經睡了好久，吃完飯就入睡也不好，所以鹿知陪伴水神的時候，利比去書庫找了一些書給辛莉打發時間。

“你一向心細，我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鹿知一邊說著，一邊跟在利比的身後走向廚房。

利比開口說：“你本來就需要照顧漣大人，現在又多了一個小孩，總不能都讓你費心。”

兩個人走到了廚房，鹿知說：“這些餐具，我來清洗吧。”

利比輕輕搖頭說：“我來就行，你是要跟我說拍賣行的事麼，去餐廳等我一下吧。”

“我想說的沒有那麼多，利比，等你確認好拍賣行的拍賣品，我跟你一起行動。”

聽到鹿知這樣說，利比有些驚訝地說：“可是我隻有一個貴族證明。”

“既然是貴族，身邊應該會帶隨從吧。”

利比愣了一下，點頭說：“我明白了，如果鹿知小姐想要這麼做，那麼我就按照你的想法行動。”

“你放心，我雖然沒有做隨從的經驗……”

“你在說什麼啊，鹿知小姐？”

利比擺手打斷鹿知，微笑說：“我會把貴族證明給你用，我來當隨從。”

“啊？”

鹿知顯然沒有想到利比會這麼說。

“巴克族的人很早就不使用這個身份證明了，所以不會被發現。”

“我覺得自己看起來不像貴族。”

鹿知對這個國家都是一知半解，也沒有接觸過貴族，不覺得自己能模仿貴族。

利比彎起唇角說：“怎麼會不像呢，這世界上不存在比你更尊貴的人了。”

“利比，我隻是一個普通人。”

鹿知平靜地說：“可能你覺得我來自於外界，所以擁有了不起的能力，但是我沒有。”

利比垂眸，鹿知心中輕歎，繼續說：“按照我的計劃，我來當你的隨從，我們進入拍賣行。”

“好。”

利比笑了笑，“聽你的。”

鹿知走到利比的麵前，利比移開視線。

“我不知道你對我抱著什麼期待。”

鹿知輕聲說：“我可能沒有辦法滿足你的期待，但是我依然很感謝你，利比。”

看著鹿知離開的背影，在她要邁出廚房的那一刻，利比開口說：“鹿知小姐懂得失去所愛之人的感覺嗎？”

鹿知轉身看向利比，她看到利比注視著自己。

他的目光很奇怪。

如同碎掉的冰塊在溫水之中，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我現在還不懂，但是早晚會明白，可就算明白了，我大約也不會與你產生共鳴。”

利比怔了一下，隨即低笑說：“我明白了，隻是鹿知小姐，你明明看起來也是孤身一個人，可是卻吸引著我們這些被孤單填滿的存在。”

鹿知搖頭：“其實你們隻是需要一個剛好出現的人而已。”

利比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看著鹿知推門離開了。

利比緩緩了笑起來，低喃說：“這種剛好，被世人稱為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