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1日,兒童節,天氣:晴!”
“我和唐磊躺在學校操場的草地上,風和日麗,空氣新鮮,暫時不用去洗衣服,偷得浮生半日閒!”
“一對父子從操場外麵緩緩走過,父親把兒子扛在了肩膀上,逗著兒子哈哈大笑,那父親,隻有一條腿,一條胳膊……”
“我和唐磊都怔住了,仔仔細細看了幾眼,看到那兒子在父親寬厚的背上笑容滿麵,不由感歎,他這輩子爬的最厚的山,恐怕是他父親這座大山。而這個父親,縱然沒有了一條胳膊和一條腿,他毅然決然的扛起自己的兒子……”
“唐磊從草地上爬了起來,怔怔的看著這一幕,顯然是想起了什麼?今天是兒童節,一些孩子最快樂的日子!唐磊沒有見過他父母,我也沒有,以前我們一起睡覺,常常幻想父母長得什麼模樣?想著想著,就睡不著了……”
“我應該也有父母,我隻不過沒有見過他們!”
“唐磊不斷說他父母會是什麼樣子?應該是做什麼工作的?會怎麼樣怎麼樣?而現在,我想起了那對缺手缺腳的父子!”
“我應該也有父母,我母親應該眼睛很大,身材很高,很漂亮,她應該是世界上最溫柔最善良的人!”
“我應該也有父母,我母親應該三十歲左右,她應該跟孤兒院的趙老師差不多,她永遠會細聲細氣的說話,無論我們做錯什麼事情,她都會耐心細心的教導!!
“我母親,應該是世界上最好的母親!再也沒有人比她更加好!”
……
回到家中,潦草的在餐廳吃完飯,許雪慧回到房間之中。
手機忽然響起來,是大姐許婉婷發來信息。
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僅僅隻是發了一篇日誌,一篇文章。
這估計是許默十三歲上初二的時候,寫的日誌,大姐從手機中翻了出來,發到了她的手機中。
大姐沒有回家吃飯,她借口去公司了。
許默在眾人麵前鬨了一頓之後,眾人都不開心,家裡已經陷入了死寂之中。
剛剛飯桌上,謝冰豔和許德明都黑著臉不說話,心中忍著濃濃的怒火。
許俊哲沒有什麼大問題,隻是鼻梁被砸了一拳,稍微包紮一下就回家。
許雪慧也沒有心思吃飯,扒了幾口,便借口回房休息。
“我才是雜種?對嗎?”
“你說的很對!我才是雜種或者畜生!因為我的父母本來就是!既然他們是了,我自然也是!”
誰也沒有想到許默會罵出這樣的話來,這句話讓她們姐妹都大吃了一驚。
不僅僅隻是對許默的反應,還有謝冰豔想要大罵。
儘管說謝冰豔罵的時候止住了,沒有說出口,但是許雪慧等人都清楚,她心裡話肯定是這一句。
而許默,卻可以無比平靜的把她想要說的話,說出來。
這應該是絕望到了什麼程度?
許雪慧難以想象!
估計是大姐回去之後無法忍受,於是便發了這篇許默五年前寫的日子給她。
那一天,正巧是兒童節!
“眼睛應該大大的,皮膚應該很白,頭發很柔順,可以披的很長很長,母親偶爾喜歡穿裙子,偶爾喜歡穿T恤,但是無論穿什麼,她都會非常好看!”
“母親,她會有拿手的絕活,她會包餃子,她會燉麵條,她會炒一些家常便飯,就跟趙老師差不多!我們若是不想吃飯的時候,她會溫柔的提醒我們,一定要吃下去!”
“我的母親,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想他們應該還活在這個世上!他們變成了天上的一顆星,隻要我抬頭,我就能看到他們!”
“慈祥,溫柔,愛笑,我仿佛看到了她的臉!”
“我應該也有父親!他的背跟山一樣寬,跟山一樣厚,他站在那裡,就宛如巨人一般,可以隨時為我們遮風擋雨!”
“我的父親,應該跟那獨手獨腳的父親一樣,他強大的仿佛可以扛起整個世界,扛起整個地球!”
“可是,你們在哪裡啊?我找不到你們了!我迷失了眼睛!”
“唐磊說起他的父母,說他小時候可能見過一次,有一次,有人偷偷來孤兒院看他!他腦海中似乎有這方麵的記憶!”
“但是我沒有,我沒有見過他們,我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他們是否過的好?是否健康?是否開心?若是我能見他們一麵,哪怕僅僅一麵,死了我都願意!”
“我沒有見過他們!但是我可以想象他們!我們四個,其實半妝最幸福,半妝的父母去世的時候,她已經很大,她還有她父母的照片,就在她的抽屜裡麵,她偶爾半夜睡不著的時候,會拿出來看看!”
“她躲在被窩裡麵,偷偷的打開電燈,偷偷在裡麵看!”
“我偶爾會聽到半妝在哭!她想念她父母了!而今天,我也想念你們了!爸媽,你們都還好嗎?你們都在天上看著我嗎?”
“我瘋狂的想你們!無比瘋狂!”
“我應該也有哥哥或者姐姐!我如果有姐姐,那她們肯定每一個都很漂亮,都很溫柔,都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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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跟我的母親一樣,眼睛應該也很大,身材高挑,皮膚很白,頭發很長!”
“她們應該都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她們偶爾會跟趙老師一樣,給我們買玩具,買零食,買衣服……”
“我如果有姐姐,那我可以畫出她們的畫像!”
“我和唐磊躺在草地上聊了很久很久,聊到了傍晚時分,才離開學校回孤兒院!”
“爸,媽,哥哥姐姐,你們看到了嗎?我越來越高了!越來越強壯了!”
“我想念你們,每一天都想念,發瘋的想要見到你們,哪怕僅僅見一麵,讓我知道你們的模樣也好!”
“爸,媽,哥哥姐姐,你們放心,我和唐磊都已經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習,一定要成長成一個有用的人!”
“我不知道你們在哪裡!也不知道你們是否還活著?但是,或許有一天,有那麼一天,我見到了你們,我一定會瘋狂的對你們說,我愛你們,永遠都愛著你們!”
“嗚……”
許雪慧忍不住哭出聲來,急忙咬住被子,不讓自己的聲音傳播出去。
眼淚已經瘋狂地從眼眶中逼出來,模糊了雙眼,酒宛如開閘的洪水一般,完全止不住。
許雪慧不知道許婉婷看到這一篇日子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但是可以猜猜,許婉婷絕對不好受。
那時候,許默還沒有被找到,他還在孤兒院流浪,在外麵上學。
許雪慧也自詡自己博才多識,但是,卻難以理解一個孤兒對於父母,對於自己家人的渴望!
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基於此!
回想起這四年的林林總總,在結合這篇日誌,許雪慧終於明白了這一切。
她眼淚根本止不住,已經劃破了俏臉。
他在許家,曾經卑微宛如塵埃一般,他瘋狂的討好每一個人,討好大姐,以大姐為榜樣,說大姐是他的驕傲、偶像。
他曾經瘋狂的崇拜大姐。
而對她許雪慧,也差不多如此,他曾經的灼熱,讓她們難以忍受,難以理解。
他偷偷的跑到媽媽的房間睡覺,感受哪怕隻有一絲來自父母的氣息。
他曾經那麼那麼的渴望得到這一絲的氣息。
但是,沒有了!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人期待他回家,沒人期待見到他!
他心中也沒有一絲期待!
“我才是雜種?對嗎?”
“你說的很對!我才是雜種或者畜生!因為我的父母本來就是!既然他們是了,我自然也是!”
“嗚嗚!”
許雪慧再了出來,完全壓抑不住了!
現在她切身感受到那股絕望!
她們,都是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