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1 / 1)

墜入月光 字名各一 9850 字 4個月前

“廖沐哥哥。”莊檸囁嚅道,莫名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錯覺。

王卉看到他似乎並不驚訝,很淡定地也打了聲招呼。

廖沐點了下頭,視線在她們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問道:“午休時間不好好休息,跑到天台上來做什麼?”

莊檸的耳朵抖了一下,下意識想抽回手,不料卻被王卉緊緊地握住。

她無助地望向王卉,不明白她為什麼不放手。

廖沐的眉頭很輕地皺了一下,淡聲叫道:“檸檸。”

莊檸聽出了他語氣裡的不高興,雖然一時半會兒沒想明白他為什麼不高興,但還是習慣性的想要安撫哥哥的情緒。

“我——”

她剛說了一個字,話音就被王卉打斷了:“我們在談心,朋友之間聊聊天吹吹風,不是很正常?”

確實。

她們隻是上來聊聊天而已,沒什麼好奇怪的。

莊檸覺得自己心虛得莫名其妙 ,當即挺直腰板附和道:“是的,我們上來聊天。”

廖沐:“聊天就在樓下聊,沒事不要上天台。”

對於他的勒令禁止,莊檸感到有些沮喪,她覺得這裡很好,在天台上站一站,心情會開闊許多。

不過……也許是因為她身邊的人。

她不禁偏頭看向王卉。

不可否認,在過去十幾年的人生裡她的生活一直被兩個哥哥所籠罩。彆人叫她最多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廖堯的妹妹或者廖沐的妹妹。

小時候可能不覺得有什麼,不管彆人在她身上貼什麼樣的標簽都沒關係,因為那時候她還沒有形成獨立的人格。

但是隨著年齡增長,近一年來她的自我意識越加覺醒,原先的生活學習環境讓她感覺到壓抑和窒息,她意識到她似乎隻是哥哥們的附屬品。

所以在來到新的學校新的環境,她堅決的不想與兩個哥哥有所牽連,生怕再被貼上他倆附屬品的標簽。

於是,在軍訓第一天被廖堯鬨時她才會那般恐懼那般絕望。她本以為她的高中生活完蛋了,沒想到卻天降兩個好朋友。孟歡歡細心,王卉大膽,她能感覺得到她們的真心,所以分外珍惜這兩份友情。

她扭頭看向王卉,發現她也正在看她,下意識地回了個甜甜的微笑。

這個原本隻對她哥哥有興趣的朋友,現在卻對她的哥哥視而不見,滿眼都是她。

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渾身輕鬆,讓她第一次感覺到撕掉了哥哥們留在她身上的標簽。

她第一次感覺到在彆人眼裡她比哥哥更重要!

反正早晚哥哥們都會離開她,都會屬於彆人,她也應該作為一個獨立的大人好好生活,也應該擁有自己的生活圈和朋友。

他們都是獨立的!

莊檸牽著王卉的手,很輕地拽了拽:“那我們走吧,我知道一個地方很不錯,我們去那裡聊。”

“等一下,”看著她倆肩並肩漸漸遠去的背影,廖沐瞳孔微微收縮,出聲叫住了她,“檸檸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並不像過去那樣第一時間回應他,莊檸扭頭用眼神詢問王卉。

王卉笑了笑,鬆手說:“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莊檸重重地點了點頭,跟廖沐去了天台的另一邊。

天台的風很大,廖沐站在風口,擋住了獵獵作響的風。

他逆著光,整張臉都陷在陰影裡,莊檸看不清表情。

不過她僅僅隻看了一眼就耷拉下眼簾,因為在這一刻她無比清晰地感覺到哥哥身上的距離感。

這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們都是獨立的個體,雖然他是她的哥哥,但他首先得是廖沐。

他們都應該作為獨立的個人好好生活,他不能事事以她為先,她也應該學會適應哥哥們不在的生活。

廖沐並不知道這短短的一瞬間她想了多少東西,又下了怎樣的決心。隻是在看到她耷拉下眼皮的那一刻,莫名產生一種不安的情緒。

仿佛……仿佛他即將失去妹妹。

“檸檸,這兩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廖沐有些緊張。

有發生什麼特彆的事情嗎?

莊檸想了想,搖頭。

廖沐走近她,抬手幫她把吹亂的劉海重新整理好,關切地問:“你是不是不開心?”

不開心嗎?

莊檸又想了想,點了下頭。

昨天半夜她確實不開心,擔心自己的哥哥就要跟彆人走了。但是她現在已經想清楚了,她得學會接受現實,適應現實。況且她現在已經擁有了完全屬於自己的朋友,她應該好好享受現在的生活。

不等廖沐提問,她又搖了搖頭,堅定地說:“沒什麼啦,我已經沒事啦,現在很好。”

廖沐盯著她看了又看,似乎是想從她臉上看出破綻。

她是麵向他站著的,正好迎著陽光。

雖然光線被他擋去大半,遺漏的那些許光輝依舊在她身上渡上一層淺淡的金色光暈,看上去還是如以往那般簡純美好。

他已經有很久沒有這麼仔細地打量她,上次瞧她時,她隻到他胸口高度。似乎並沒有過去多長時間,她好像抽條了不少,也越發的瘦了。臉頰上的嬰兒肥已經褪去大半,尖俏的下巴已然出露雛形。圓滾滾的眼睛即使耷拉著眼皮,也能看出圓潤可愛的輪廓。

他的妹妹到底是長大了,有心事都不會跟他這個哥哥說了。

廖沐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沒再逼問她:“行吧,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如果願意的話,可以隨時跟哥哥說。”

莊檸點點頭,輕聲說:“我知道了哥哥。”

“找你朋友去吧。”廖沐摸了摸她的頭,叮囑,“以後彆來天台了,周圍都沒有護欄,不安全。”

莊檸點點頭,帶著王卉去了花園。

等到在長椅上坐下,王卉才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廖沐學長跟傳言中的太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雖然不想把話題又扯到她哥哥身上,但是莊檸還是免不了好奇。

王卉:“好凶!剛才他看我的眼神,感覺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莊檸長大嘴巴“啊”了一聲,幫廖沐辯解:“不會啊,哥哥脾氣很好的。”

王卉伸出一根食指,搖晃著:“不不不,那是對你。我剛才算是看出來了,廖沐學長對我可不怎麼友善。”

“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我回家找哥哥說清楚。”

莊檸估摸著是王卉太在意了才會多想,雖然她有點介意自己的朋友在乎哥哥更多,但既然已經是朋友了,她還是願意為朋友做點什麼。

王卉無所謂地擺了下手:“不用啦,反正我也沒想真跟你哥哥們怎麼樣,寫情書就是跟風而已。彆人都寫就我一個人不寫,總歸不太好。”她一邊說,一邊得意地豎起兩根手指頭,“所以我不但寫了,還寫了兩封。”

莊檸驚訝地睜大眼睛,沒想到有人寫情書的原因居然是跟風!

王卉坦然地聳了聳肩:“反正他們都已經拒絕過我了,之後就橋歸橋路歸路咯,”頓了一下,她扭頭直視著莊檸的眼睛,“再說了,我現在發現都發現寶藏了,還追他們乾什麼呀!”

莊檸眨眨眼睛,從她的瞳孔裡看到自己的倒影時忽然意識到她所說的寶藏就是自己,頓時紅了臉。

王卉哈哈大笑,抬起她的手腕看了眼時間,把她從長椅上拉起來:“走吧,快到集合時間了。”

一下午的時光又在練習軍體拳中度過,由於早上被批評過,莊檸一整天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大約是她表現得太賣力,下午臨近訓練結束時教官居然破天荒地誇獎了她。

莊檸很是受用,在訓練結束後還專程給自己加練,以鞏固基礎。

-

第二天一早,莊檸起了個大早,趕在廖堯起床前就出發去了學校,等廖堯揉著惺忪的睡眼下樓時才發現他妹妹已經不在了。

看見坐在他家餐桌上一起吃早飯的廖沐,廖堯並沒有多少驚訝。反正他們家和三嬸家住隔壁幢,互相串門吃飯什麼的是常有的事,更彆提每天他跟廖沐一起上學放學了。

廖堯打了個大大的嗬欠,懶洋洋地吐槽:“檸檸打雞血了?這一大早的,天才剛亮就跑了?”

莊瓊笑著說:“可不是打雞血麼,昨天回來可高興了,說教官誇獎了她,她還交到了好朋友!”

廖沐垂下眼簾,輕輕吹了一下碗裡的粥,入口還是有些燙。

廖堯誇張地哀歎一聲:“這才多大啊,有了朋友忘記哥哥!要我說以後等檸檸談對象了,眼裡該更沒有我們這些哥哥了。”

說著,拿胳膊肘撞了廖沐一下。

廖沐和他並排而坐,筷子尖上正夾著榨菜,被他一撞,榨菜就掉進粥碗裡了。他搖了搖頭,頗為無奈:“你都多少歲了,怎麼還想這些有的沒的,幼稚不幼稚?檸檸是咱們的妹妹,跑不了。”

莊瓊瞥了廖堯一眼,很是嫌棄:“就是就是,你看看人家小沐,才比你早出生一天,道理不知道比你多懂多少!”

“嘁,”廖沐撇撇嘴,“你們不懂,我這叫關心則亂。”

-

最後一天的軍訓基本上是在鞏固之前練習成果和彙報表演彩排中度過的,臨近下午訓練結束,總教官把各個班級都集合在一起,先是訓了一番話,又是暢想了美好的未來,最後要求他們在下周一的彙報表演中務必做到儘善儘美。

十一班是高一年級最後一個班級,彙報表演出場順序也是最後一個。

當天下午最後一輪彩排時各個班級的班主任也來到操場觀看。

候場時,孟歡歡小聲跟莊檸說:“我看到何老師了,好緊張啊,萬一我表現不好,何老師是不是以後都不喜歡我了。”

何老師是高一十一班的班主任,孟歡歡曾經跟高年級的學姐打聽過何老師的為人,知道他本人非常嚴肅,做什麼事情都十分認真。

莊檸安慰她:“彆怕,你平時動作那麼標準,不會出差錯的。”

孟歡歡雙手合十作祈禱狀:“但願順利過關。”

終於輪到十一班上場,莊檸蹲下來檢查鞋帶是否係好。

不曾想,她竟然發現鞋子楦頭的地方居然開膠了!

試著原地踏步,似乎動作不大就不影響行走。

莊檸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給自己鼓勁,隻要堅持十分鐘就可以了!

然而,在整個踢正步的過程中她的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往鞋子上瞟。

與她預想的不同,鞋子開膠的地方隨著她踢腿的動作漸漸裂得更開了,她看到了自己可達鴨的襪子。

羞恥之心占據整個大腦,她幾乎沒有辦法思考更多,隻是本能地減小了抬腿幅度。

由於她的動作變形,導致她所在的行列都不再整齊,進而導致他們整個班級看上去都不齊。

教官的臉沉了下來。

好容易熬到軍體拳打完,莊檸本以為解放了,沒想到整隊時教官又將她叫出隊列。

“彩排的時候是怎麼回事,連腿都不會踢嗎?要不要其他同學給你演示?”

莊檸低著頭,小聲說:“不、不用。”

教官冷聲問:“你說什麼?”

莊檸顫了一下,不得不加大音量:“報、報告教官,我的鞋子破了。”

班級隊伍裡爆發出哄堂大笑。

其他班級已經解散,不少人圍著十一班看熱鬨。

王卉本來正準備跟盧珊珊一起回家,路過十一班時看到莊檸低著頭紅著臉站在隊伍外麵,便知道出狀況了。

她跟盧珊珊匆匆告彆,站在不遠處聽十一班教官訓話。

“鞋子破了算什麼理由,打仗的時候難道敵人會等你裝備齊全再發動攻擊?作為一名軍人,就算不穿鞋子,該怎麼走還是要怎麼走!”

“你,”教官指著莊檸,“當著全班的麵再踢一遍正步,打一套軍體拳。”

他的命令無疑是晴天霹靂。

她的鞋子開膠已經很嚴重了,再踢下去的話鞋底和鞋麵非得徹底分離不可,難道要讓她頂著可達鴨的臉踢正步嗎?

莊檸咬著下唇,沒有動。

“耳朵聾了麼?”教官厲聲訓斥。

“報告教官!”王卉跑到他們隊伍裡,對教官說,“我跟她換鞋。”

莊檸猛然抬起頭,憋了許久的眼淚脫眶而落,無聲地搖了搖頭。

王卉對她笑了笑,堅定地跟教官又重複了一遍:“我跟她換鞋。”

教官冷笑一聲,嗬斥:“你們當軍訓是什麼,想換鞋就換鞋,想遲到就遲到,想開小差就開小差,都像你們這樣,兵還怎麼當?以後如果有敵人來犯,怎麼保家衛國?”

他中氣十足,擲地有聲。王卉畢竟是十多歲的小姑娘,膽子再大,被他猛然嗬斥一通,難免還是愣住了。

莊檸連忙小聲叫道:“王卉我沒事,我可以踢。”

教官沒再搭理王卉,而是走到莊檸麵前監督她。

莊檸滿臉淚痕,王卉看得心裡不痛快。咬了咬牙,她扭頭跑開。

-

高三年級此刻已經放學了,王卉用最快的速度奔向高三教學樓。邊跑邊在心中默默祈禱,莊檸的哥哥們可彆走啊!

王卉相信莊檸能夠順利完成教官布置的任務,但是任務之後再麵對那麼多雙眼睛,甚至可能還會麵臨一些嘲笑,對於她來說過於沉重了。

這種時候她最需要鼓勵,最需要能夠遮風擋雨的港灣。雖然她樂意做保護莊檸的那個人,但是他們畢竟剛認識沒幾天,慢熱的莊檸恐怕並不能在她這裡得到充足的安慰。

一口氣跑到高三一班門口,王卉氣還沒喘勻,就對著教室裡大喊:“廖堯廖沐!”

她急得“學長”兩個字都顧不得添上。

班級裡的同學對於這樣的場麵見怪不怪。

廖堯本人抬頭往門口看了一眼,見是個高一新生,便立刻收回視線。

莊檸昨天帶回去的情書裡有不少是高一年級女生寫的,這個小學妹怕不是不甘心,親自找上門了。

對於糾纏不休的女生,他的態度從來都很冷漠。

廖堯自顧自地收拾好書包,衝廖沐歪了下頭:“走了。”

廖沐看著門口的女生,覺得有些眼熟。剛走到門口時,忽然想起來昨天他在天台上剛剛見過她。

他的眉頭下意識隆了起來,對廖堯說:“你先回去,我突然想起來有事要找張老師。”

廖堯“嘖”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扶著門框大口喘氣的小學妹,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檸檸怎麼了?”廖沐給王卉遞了瓶水,擔憂地問。

王卉擺了擺手,沒有接水,徑直說:“你先跟我走,邊走邊說。”

兩人一前一後地跑下樓,廖沐終於弄清楚來龍去脈。

廖沐對王卉說:“你先幫我照看一下檸檸,我馬上就來。”

說完,朝校門口跑去。

王卉回到操場時,莊檸還在打軍體拳,她的臉色已經從先前羞恥的紅變成了疲憊的青白,她的臉頰上掛著豆大的汗珠,連嘴唇也泛著青白。

一開始抱著看熱鬨的心思圍觀的同學們也都散了,隻有十一班還在整齊地站著,不少同學的臉色已經肉眼可見的不好了。

直到莊檸又打完三遍軍體拳,教官才喊停。

“歸隊!”

莊檸晃晃悠悠地回到隊伍,孟歡歡小聲地問:“你還好嗎,要不要送你去醫務室?”

“沒……事……”她有氣無力地回答。

教官朗聲訓斥:“都記住今天的教訓,穿一天軍裝就要遵守一天軍紀,沒有什麼比首長的命令更重要!”

“記住了嗎?”教官問。

十一班齊聲回答:“記住了。”

“聲音太小我聽不到。”教官又說。

十一班同學們加大音量:“記住了!”

莊檸剛要鬆口氣,沒想到教官又開始訓話:“下周一的彙報表演,你們都打起精神,不光你們的學校領導會看,我們的班長也會到場……”

他的話說到一半,隊伍裡忽然響起一片竊竊私語的聲音。

“你看見十點鐘方向那個學長沒,好帥啊,你說他在等誰啊?”

“切,高三的跑來看我們高一軍訓能有什麼好意,本少爺最煩裝|逼的人。”

“我是不是練出幻覺了,那不是高三的廖沐學長嗎,我沒看錯吧?”

“哎喲喂,還真是!沒想到他本人比照片上帥那麼多啊!靠臉都能出道了!”

“他來操場乾什麼,我聽說前兩天好多女生給他寫情書,他該不是答應誰了吧?”

“你可彆嚇我,我怎麼覺得他來找莊檸的可能性更大。”

“無語了,她這是炫哥麼,害的大家陪她耽誤半個多小時,真好意思。”

“噓,小點聲,彆讓彆人聽到了。我聽說廖沐和廖堯兩個學長最護短了,讓他們聽到小心找你麻煩。”

聽到自己的名字反複被提及,莊檸昏昏沉沉地抬起頭。她朝四周看了幾眼,在不遠處看到了廖沐。

廖沐哥哥?

莊檸有些茫然。

他來操場做什麼?

應該不是來找她的,雖然很多人已經知道他們的兄妹關係,但她還是想要低調,他應該是懂的。

還沒想明白,教官就已經打斷他們的說話聲。

“像什麼話,你們沒見過男同學麼,有些人擦擦嘴,哈喇子都要流一地了。”

男生們發出一陣起哄的笑聲,又被教官嗬斥住。

教官看了一眼手表,朗聲說:“今天訓練到此結束,下周一好好表演,有的同學不要拖後腿。”

“解散。”

同學們擊掌,正準備離開,王卉突然跑過來叫住大家:“大家彆急,廖沐學長請大家喝飲料,在操場入口領取,我帶你們過去。”

“還真是廖沐學長?”

“我們跟他沒交情吧,為什麼請我們喝飲料?”

“八成是替他妹妹跟大家道歉吧。”

莊檸呆呆的朝王卉看去。

王卉衝她眨了下眼睛,叫上孟歡歡,招呼大家去拿飲料。

沒一會兒同學們就走光了,莊檸還是望著王卉他們離開的方向,沒敢回頭。

她的眼睛有點澀,鼻子也有點酸,她怕自己一回頭就會掉眼淚。

真是太丟人了,都十五歲的人了,還動不動就哭鼻子。要是讓廖堯知道,肯定能嘲笑她一整年。

她沒有動,廖沐卻走了過來。

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他彎俯身用紙巾將她臉上的汗水擦乾淨,然後看著她眼眶裡要掉不掉的淚珠,故意逗她:“我們檸檸要掉金豆子啦,我得趕緊接好,以後說不定能變成珍珠呢。”

小時候有一段時間莊檸沉迷於美人魚的故事,自稱是小美人魚的化身,她每掉一滴眼淚都能幻化成珍珠。

為此,她那段時間總是有事沒事擠眼淚。她自己哭還不夠,還一定要讓她的兩個哥哥雙手接走她的眼淚。

後來過了段時間,她又沉迷於白雪公主的故事,漸漸忘了美人魚。但是廖堯沒忘,笑話她很久。與他相比,廖沐好太多了,不但沒有笑話她,還幫她找廖堯算賬。

沒想到今天他居然拿美人魚的梗打趣她,莊檸又急又惱,卻還是“噗嗤”一下笑出來。

“好啦,不哭啦。”廖沐笑著刮了了一下她的鼻頭。

“現在的小夥子可真會哄小女朋友。”

不知什麼時候教官走到他們的身旁,目睹廖沐哄莊檸的行為,不禁提醒道:“這裡是學校,注意影響。”

廖沐直起腰,禮貌地說:“您誤會了,她是我妹妹。”

教官看了他們兩眼,沒多說什麼,扭身走了。

莊檸輕輕地扯了下廖沐的胳膊,道歉:“哥哥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廖沐搖了搖頭,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席地而坐。

“來,把鞋子換了。”

莊檸這才留意到他手裡還拎著一個塑料袋,袋子打開,正是他們軍訓穿的解放鞋。

“沒有37碼了,你先穿38碼的將就一下,周末我給你重新買。”

廖沐邊說邊伸手解她的鞋帶。

莊檸連忙搶走鞋子,自己解自己穿,等穿好了走了幾步試試,扭頭對廖沐笑了笑:“不用重買了,這雙也能穿。”

“好。”

兩人一起走出操場,操場門口放著的飲料箱已經空了,廖沐將箱子拎走丟掉。

莊檸看著那麼大個箱子,不免有些肉疼,小步跑著追上去:“哥哥,我回去把錢還給你,飲料的、還有鞋子的。”

廖沐停下腳步,沒好氣地看她一眼:“你錢很多嗎?”

莊檸搖搖頭,實誠地說:“過年的壓歲錢一半交學費了,一半訂漫畫雜誌了,沒剩多少了。”

說到“沒剩多少”的時候,她的腮幫子鼓了鼓,像隻小河豚似的。

廖沐沒忍住,捏了一下她的腮幫子。

莊檸驚訝地瞪圓了眼睛,控訴:“你怎麼跟你弟弟一樣!你們都欺負我!”

廖沐笑問:“我都欺負你了,你還要給我錢嗎?”

莊檸擰著眉頭想了幾秒鐘,重重地點了點頭:“要的,一碼歸一碼,”停頓一下,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兩圈,快速補充,“我把錢給你了,你以後就不能像你弟弟一樣欺負我了!”

廖沐好笑地討價還價:“如果我不收你的錢,是不是就可以繼續欺負你了?”說著,故意伸手,做出要捏她臉頰的動作。

莊檸反應極快,想都沒想便抬手捧住自己臉頰,後退一大步,搖頭拒絕:“不可能,你不能欺負我。”

廖沐被她的反應逗得笑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行,我不學我弟弟,你也不準給我錢。”

在“弟弟”兩個字上加重音量,莊檸立刻明白其中威脅的意味。廖沐的意思是如果她堅持要給錢,他就要學廖堯那樣欺負她了。

莊檸生氣,連廖沐都學壞了!

但是她又不能真的生氣,畢竟是廖沐救了她。

矛盾中,她背著一雙小手走到了前麵,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廖沐沒有跟上來,於是便回頭等他。

哥哥和她隔著十來米的距離,不長也不算短,就像人生之路,有人走得快些,有人走得慢點。如果走得快的人不停一停腳步,或者走得慢得人不跑兩步,他們就會走散。

莊檸不想跟這麼好的哥哥走散,於是快步跑回到廖沐麵前,拉起他的手說:“走呀哥哥,我們快回家吧,我餓啦。”

廖沐手上略略使勁,將她帶到自己身前,扣住她的肩膀問:“還生氣嗎?”

莊檸擺了擺手說:“我才不會為了這些小事生氣呢,要是生氣的話,早就被你弟弟氣炸了!”

廖沐沒有因為她的俏皮話笑,而是繼續追問:“昨天呢,昨天的氣還生嗎?”

莊檸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皮,小聲說:“你發現了呀。”

“嗯,”廖沐問,“還生氣嗎?”

莊檸搖搖頭,怕他不相信,又說了一遍:“我不生氣了。”

廖沐這才笑了出來。

回去路上,廖沐問她為什麼生氣,莊檸支吾半天,突然大聲宣布:“因為我要做一個合格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