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蘭托打開了薩爾弗萊諾被帶走的那道紫光閃耀的大門,隻看到了一大片茫茫的灰白色。
她記得原稿中薩爾弗萊諾確實因為在布拉坎麵前失控而被抓了一次,不過因為看守他的不是聖殿騎士,所以很輕易地就越獄了。 這是一片分不清前後左右的領域,但卡特蘭托還是不敢停下腳步,就按照直覺一直往前走了。
她感覺自己在往前走,又懷疑自己在原地踏步,但直覺告訴她如果她敢停下腳步情況會更加不妙。
又一道紫光閃耀的門出現了。 要不要打開那扇門?又或者繞過它?
卡特蘭托本想繞過那扇門,卻最終還是七拐八拐地轉到了同一扇門的麵前。
她暗暗歎了口氣,隻得將門打開。
科技感的空間,漂浮的金屬光球,麵色緊張、膚色各異的人們中,卡特蘭托隱約瞥見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他的頭發是白金色的;人群中還有一位女性,長得跟他很像,頭發也是白金色。
沒等卡特蘭托看清那兩個眼熟的白人到底是誰,門裡呈現的虛影又發生了變化。
她看見了火光衝天的白月城,看見了未來的自己揣著淬毒的飛刀潛入輝耀城的王宮,她看見萊繆爾好像早就料到了一切一樣將她圍困捉住。
她看見萊繆爾斬掉她的四肢,卻又要求醫生們為她止血讓她活下去,將她關在密室中暗無天日。
萊繆爾將她小心地抱著,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臉上、唇上。
卡特蘭托後退一步,卻發現身後的門不知何時消失了,她似乎必須看完那些昭示著慘烈未來的虛影。
她看到了種族清洗的幸存者們悄悄集結成了反抗軍,那些精靈/半精靈中既有法師也有普通精靈。但幸存者太少了,人類的兵馬又受過更好的訓練、有更好的裝備,大家還是失敗了。
精靈/半精靈的法師們被移交給了聖殿騎士團,關押在教會的監獄裡陸續進行火刑;而普通不會魔法的精靈/半精靈則由凡世的王權審判,關押在維德斯諾姆王室建立的監獄裡陸續進行絞刑。
反抗軍的集結者、精靈法師薩爾弗萊諾被燒死的虛影畫麵也出現在了卡特蘭托的眼前,熊熊火焰燃燒,煙塵四散奔流,卡特蘭托總覺得她的意識早已解離,她看到的最好都是與她無關的事——她的意識最好真的已經解離了。
甚至都沒有經曆過崩潰,解離就在刹那間。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於回到了初始的那條巷子裡。
隻是,被她踹開的坍塌處現在是完好無損的,小巷的入口也沒了莫名出現的牆。
更重要的是,埃提爾納爾正站在她的麵前。
卡特蘭托撓了撓後腦勺:“埃提……戴茲特女士,剛剛我看到的那些是你想讓我看到的嗎?對了,蕾珂莎現在在哪裡?她知道多少?”
埃提爾納爾不緊不慢:“你看到是以目前的走向,最有可能出現的未來,至於具體能看到些什麼,這並不是我能夠乾預得了的。”
“我看到過你跟蕾珂莎在這條巷子裡談話?”卡特蘭托謎之緊張地摸了摸鼻子。
埃提爾納爾依然氣定神閒:“她現在在黑色海妖等你。”
*
黑色海妖是輝耀城的一家酒館,也是距離這條小巷最近的一家酒館。
經常玩西幻RPG的朋友都知道,吟遊詩人總是在酒館出沒,雖然接下來的內容與吟遊詩人並沒有什麼關聯。
電子遊戲總會給奇幻世界的酒館蒙上一層浪漫色彩,每一個或自設或固定的主角都曾在這裡久久停駐,隻為多聽一會兒吟遊詩人傳唱的傳說曲調。
*
蕾珂莎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小小的木頭圓桌,不多不少的兩個座位,不多不少的兩杯麥酒。
她將她的雙刀放在對麵的座位上,顯然是在給誰占著位置。
卡特蘭托探頭探腦地踱進黑色海妖酒館,一眼就發現了坐在靠窗位置上發愣的蕾珂莎。
她幾步奔到蕾珂莎給她留的位置旁邊,將那兩把占位的短刀轉移到了小圓桌上,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又累又渴了。
卡特蘭托坐了下來,忍不住打了個嗬欠。
紅發的間諜導師揉了揉半精靈頭上那堆銀色的稻草窩,歎了一口氣:“你看你,跑了這半天,頭發都亂了。”
卡特蘭托噸噸灌下小半杯麥酒,才說:“你是不是也見過埃提爾納爾了?”
蕾珂莎慢悠悠地說:“我知道她的傳說,她曾經也隻是個弱小的普通法師,直到被古代的靈體附身。”
又喝了一口酒的卡特蘭托差點把酒噴到蕾珂莎的臉上。
這不是……弗萊瑪斯嗎?羅枝枝這家夥都不避嫌一下嗎?就算是夢境改編也得避嫌一下吧!
不對,整個塔勒維爾世界感覺就是賽達斯世界的超低配版,羅枝枝這家夥也不怕被BioWare打跨洋官司要求賠錢……
雖然按照版權法來說好像還不到必須賠錢的地步……但要不是《白與金的布拉坎》實在冷門,那些似曾相識的設定又藏得蠻深,這家夥早就被調色盤伺候了!
卡特蘭托瑟瑟發抖:“啊?什麼?古代靈體?”
“你真信啦?”蕾珂莎嘴角一彎,“我跟她聊了很久,她告訴我並沒有什麼靈體,隻是抓住了難得的機遇,成為了非常強大的法師而已。”
埃提爾納爾告訴蕾珂莎的不一定是實話,她可能還是跟弗萊瑪斯撞了設定。
蕾珂莎又說:“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放心,雖然我相信創世神,但我對如今教會的做法並不認同。”
卡特蘭托咬了咬嘴唇,又摸了摸鼻子:“你不怕法師嗎?”
蕾珂莎非常認真:“他們之中有很多很好的人,可卻有著無比艱難的人生。”
“聖殿騎士本來隻是教會保護聖職者和教眾的武裝力量而已,如今卻變質成了法師獵人。”
“布裡吉德當初反抗埃穆爾帝國是為了終結奴隸製,而不是為了將法師趕儘殺絕。”
卡特蘭托放下酒杯:“我也是這麼想的。” 說完似乎又開始放空了,實際上是在拚命尋找《白與金的布拉坎》的世界觀與《龍騰世紀》世界觀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賽達斯沒有教皇國,精靈得到應許之地後重建的達利西王國是被教會總部所在的奧萊伊帝國吞並的。
塔勒維爾有教皇國,精靈在各種機緣下得到國土後建立的門德博爾(Mondilbor)共和國是被好幾個人類國家分彆、陸續地吞並的。
賽達斯南部的法師大多被關在名為“法環”的封閉式學校裡由聖殿騎士監控,塔勒維爾北部連監控都不願意,直接燒死。
安卓斯特反抗奴隸製是直接開打,布裡吉德卻采取了更加迂回的展示神跡——她展示的神跡都是連法師都做不到的事,而且展示的過程非常暴力,跟開打也差不多了,隻是沒有軍隊而已。
這也是安卓斯特能直接給與精靈戰友應許之地建國,而布裡吉德的精靈隊友得到的國土不算應許之地的原因。
安卓斯特是被丈夫背刺的,布裡吉德是被門徒背刺的。 安卓斯特的原型是聖女貞德,布裡吉德感覺就是耶穌的性轉兼暴躁版本。
硬要說有什麼一樣的話,那就是安卓斯特跟布裡吉德都是被綁柱子上燒死的。
不過各地的聖殿騎士團選擇用火刑來處刑法師,並不是為了把布裡吉德遭遇過的酷刑原樣奉還,而是因為聖殿騎士團認為火焰能淨化智慧生命體的靈魂,消解掉法師們比尋常生命更多的原罪。
他們是真心覺得把法師燒死是在拯救靈魂……
至於出生在教廷控製之地的法師們為什麼寧可過隨時可能被燒死的日子也不要跑去埃穆爾,那是因為埃穆爾帝國所有的新移民都必須當至少八年的奴隸才有機會申請成為一般市民,就連法師也不例外,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在地球看《白與金的布拉坎》時,卡特蘭托還嫌“布裡吉德”這個名字發音怪怪的,甚至以為那是小說家又一個失敗的精致糊弄起名。
現在才後知後覺想起這個名字來源於凱爾特神話,某種意義上其實比那些沒有嚴謹語言結構的自創名詞用心多了。
而《白與金的布拉坎》中,沒有嚴謹語言結構的自創名詞幾乎遍地都是,精靈語就是精致糊弄的代表。
除此之外還有人類貴族的拉丁語姓氏和那些來源於拉丁語的人類國家名,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精致糊弄。
卡特蘭托的腦子越飛越遠,甚至開始擔心萬一羅枝枝這個不知道避嫌的作死玩意兒被掛了調色盤,她轉生的這個由夢境改編的位麵會不會徹底崩潰。
儘管隻看故事情節的話,《白與金的布拉坎》與《龍騰世紀》其實並沒有很多關聯,但世界觀的相似度實在是太危險了。
蕾珂莎把手放在卡特蘭托的眼前晃了晃:“怎麼了?”
“沒啥沒啥!”卡特蘭托全身一震。
蕾珂莎摸了摸卡塔蘭托的額頭:“哎呀,竟然發燒了!今天的課可以暫停一下,你喝點藥好好休息吧。”
卡特蘭托這才反應過來,她已經頭痛鼻塞了好一陣子了。
現在還是夏天,她卻又感冒發燒了?
不過這兩天遇到了這麼多麻煩,卡特蘭托確實很想用整塊的休息時間調整一下心情,免得剛回去就突然發瘋拿著弓箭把整個莊園的生物都射殺了。
她真乾得出來這樣的事,隻要情緒崩潰到一定程度。
就算今天不上課,一人一半精也要趕在天亮前回到藍寶石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