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有辦法,對不起,雲雲,媽媽對不起你…”黑色行裝的女人就這樣丟下了孩子,沒有回頭。
林織雲嘗試爬起來去追上那個黑色背影,怎麼也爬不起來,白色的裙子已經濘濕到讓她不舒服。
擦傷的腳踝陣陣發疼,她還是想奮不顧身追上去。
林織雲總能記得消失的黑色身影,仿佛夢魘般困住了她。醒來後耳邊的發絲被沁濕了,洇濕了枕頭。
驚醒後的林織雲看著房間,恍如隔世。
不可否認即使母親離開了她,在沈致的照料下她卻過得很好。
沈致對她很好,上帝關上了一扇門,卻也給她打開了一扇窗。
六年的時間好像可以發生很多事情,卻又沒辦法模糊掉發生的事情。
任姨總會在她的房間裡放上鮮花,無需吩咐,在這個家裡沈致總是給她最好的。這麼多年了,底下的人也這麼循著他辦事。
十二歲她的父母就離婚了,父親無撫養意願,把她扔給了母親。但是母親一個人生活艱難,更彆說還要養著她了。
母親在車站外給她塞了一千塊錢,讓她去找她父親。
林織雲那時看著母親走遠,哭的喘不上氣。
車內的男人看完了這場鬨劇,那個女孩像隻被丟掉的流浪貓。
沈致剛從銀沙結束酒局,席間難免推杯換盞,有些乏累。台階下那個脆弱的像個花瓶的小女孩,意外地引起了沈致的注意。
當時的一個月前奉江的李明成攢了個局,做紡織加工廠生意的,攤子也夠大,想著拉他投筆錢。
林業峰經營一家小紡織廠,因資金鏈斷裂欠下五十萬餘,焦頭爛額。哪成想下車買包煙的功夫就讓他見到了李明成。
李明成正畢恭畢敬送沈致,剛走到門口,就見林業峰迎麵走來。
“有幸能在這碰巧遇上李總,幸會幸會。”林業峰自我介紹了番,言語中透露出想和李明成懇談的意思。
林業峰的小紡織廠李明成看不上眼,隻是在某些協會中見過幾麵,算不上多熟。
眼下最重要的是搞定沈致這邊的資金流入,見沈致有些不耐煩想離開,李成明忙送他到車旁。
沈致抬眼就瞧到了林業峰車內的人,年紀看起來像是他女兒。
車裡女孩十來歲的模樣,有些圓的杏眼,正是抽條的年紀。趴在車窗上,有些貪戀窗外的空氣。兩人目不轉睛對視了幾秒,女孩疑惑地先移走了目光。
一個月前算不上見過一麵,隻是對視了幾秒,眼下沈致卻突然將車窗外的女孩和一個月前的人聯想起來了。
沈致輕敲著車窗簷,一聲接一聲。
何欽成從雨中回到車上,把煙遞給後座的沈致時,發現沈致盯著窗外。
沈致拿起傘推開門,西服包裹下修長的腿跨過一灘灘雨水聚成的小坑,來到女孩麵前。
男人蹲下盯著林織雲濕漉漉的眼睛。
沈致蹲下,何欽成接過他手中的傘。
看著這個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男人,林織雲停住了哭聲,眼眶快要包裹不住盈滿的眼淚了。
沈致啟聲道:“跟我走吧,起來。”
雨點輕拍在傘麵,路燈折射出輕微的光,女孩裙擺下的雙腿有些涼意。
林織雲似是認出了眼前的男人。平心而論,眼前這個男人天質自然,眉眼深邃,屬於見過一次便忘不了的容貌。
不知為什麼,林織雲在這一刻居然相信了他。看著戴著緊致腕表的手掌攤開,她把手放進了男人溫暖的手心。
等到女孩的涼涼的小手放進自己掌中,沈致順手緊了緊掌心。
輕鬆把貓一樣的女孩抱起,林織雲躺在他雙臂中,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暖意,女孩把頭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何欽成一言不發,在身後一路為沈致和懷中的小女孩舉著傘。
回到車中,沈致依舊讓小女孩坐在他腿上,貓似的感受不到什麼重量。
“回華悅灣。”男人聲音低沉,聽到吩咐的何欽成開著車朝新的目的地駛去。
沈致從車後拿過一條純白的大毛巾,蓋在林織雲深棕色的發上。
女孩圓圓的杏眼從毛巾後麵迷茫地看著他。
看見她純粹的眼神,沈致勾起唇角笑了下,抓住毛巾兩邊給她把濕掉的頭發擦乾。
然後用毛巾裹住這隻流浪貓,把她潤濕的裙子罩住。
何欽成從後視鏡裡看了眼後座上的兩個人,然後迅速挪開目光。
半個小時後,車子駛入華悅灣,空敞的大門打開。
男人強健的手臂抱起輕盈的小女孩,來到明亮的大廳,把她放在皮革沙發上。
男人剛要離開,溫熱的手指被小女孩抓住。
林織雲圓圓的眼睛望著這個把她帶來這裡的男人,貝齒輕咬著粉色的唇,也不說話。
男人開口道“我叫沈致,今晚住在這裡,等會跟著任姨去洗個澡休息。”
任姨聞聲來到大廳,聽著男人的吩咐:“她住另一個主臥,收拾一下帶她去洗澡。”
“何欽成,去買身她的衣服。”
聽到沈致的命令,何欽成點頭,轉身出去了。
沈致在女孩左邊的沙發坐下,點了支煙。
坐了五分鐘,這支煙燃完後,男人思考完畢。
看著沈致抽完了這根煙,女孩輕聲開口“我叫林織雲,可以送我回爸爸那嗎?”
人看著嬌小,聲音也跟貓一樣柔軟。
“帶她上去吧。”沈致聲音落下,任姨就牽著林織雲的手把她帶上樓。
女孩隻好跟著這個看起來好說話點的女性上樓。
看著女孩上樓後,男人撥通了一個電話“何欽成,查下她的事情。”
接到指令後,何欽成著手開始調查。
半個小時後,沈致看著手機中關於女孩的情況。
父母兩個月前離異,父親林業峰經營的紡織廠,因資金鏈斷裂無法還款。
連月的爭吵讓這段婚姻出現不可修複的裂痕,林織雲的母親是一個家庭主婦,自結婚後就沒有工作了,碰上這樣的事情她離婚後就不知怎麼辦。
九年內林織雲的母親蔣凝一直依靠林業峰生活,突遭巨變的她根本無力撫養林織雲,所以就有了車站外的一幕。
看完何欽成發來的郵件,沈致的目光滿不在意,把郵件發給另一個人。
看著手機內女孩的遭遇,沈致沒說什麼,幾分鐘後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沈致望向快要停了的雨,指尖仿佛還能感受到林織雲抓住後的餘溫。
樓上房間內。
任姨牽著林織雲進來這個房間,告訴她,今晚住在這裡,她會為她準備好浴袍和洗漱用品。
隨後,何欽成也送來一袋女孩的衣物。
任姨看著小小的女孩,裙邊不知為何臟了一塊,沾了些塵土。也沒有細問女孩的遭遇。
聽完任姨的話,林織雲進去浴室,坐進浴缸裡,深深吐了口氣。
今天發生的事流光瞬息,讓她的腦子亂成粥,心亂如麻的女孩躺在浴缸裡,被溫暖的水包裹著,有種久違的安心感。
十二歲的年紀,該懂得也能明白些。這些日子看得出家裡一頭亂麻,她早已惴惴不安。
林織雲慢慢閉上乾澀的眼睛,睫毛撲閃著顯出乏意。
沈致的樣子出現在腦海裡。那天在車窗外的人就是他,遠遠看過幾眼,看起來不是很好打交道的人。
不論脾氣如何,不好靠近倒能感覺出來。
雖然不知道把她帶來這是何緣由,但也能有片刻喘息。
他一步步撐著傘來到她身邊,把她帶到這裡,帶她擺脫了委心的困境,或許是出於好心吧,林織雲心裡是感激他的。
林織雲換上衣服從浴室裡出來後沒見到任姨,有些不安地打開門。
正碰上端著薑湯的任姨。
任姨笑著道:“小雲先喝點薑湯吧,先生說剛在外邊淋了雨,你喝了驅驅寒。”
林織雲坐在窗旁的小沙發裡,端起薑湯道:“謝謝任姨。”
任姨讓林織雲感到很親切,脾氣很溫和,是沈家十多年的阿姨了,跟著沈致從龍港到奉江這。
原是在龍港照料沈老爺子的。
任姨看著眼前白皙的女孩,杏眼澄澈,氣質清雅,十來歲的年紀,猜應該是沈致朋友的妹妹。
等林織雲喝完這碗薑湯,任姨把沈致交代的話傳達給林織雲“先生說讓小姐今晚住在這。”
林織雲看著窗外零星的燈火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
這裡應該是沈致的一處房產,在市中心這邊的彆墅,前院就已經很大了,寸土寸金,湖景在夜晚波光粼粼。
林織雲連著幾天都沒見到沈致,問任姨也隻說不是很了解。
林織雲坐在沙發上,找任姨要來了他助理的電話。
響了幾聲後,男聲響起,林織雲忙說出自己的請求:“您好,我想找沈致。”
助理看這是華悅灣那邊的電話,隻說稍等。
片刻,沈致的聲音出現在電話裡。
“今晚我會回去。”交代完這句話後,沈致便掛了電話。
原是幾天後要把林織雲送回林業峰那的,但不久後沈致就收到了關於林業峰酒駕,出了連環車禍不幸身亡的消息。
林織雲的處境就變得有些艱難了,所以收養林織雲的事宜進行的很順利。
沈致讓人幫林業峰償還了債務,給了筆錢,收尾後順利把林織雲養在沈家了。
春去秋來,林織雲也沒收到任何關於父母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