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雲道士嗬嗬笑著,捋了捋他發白的胡須說道,“是真是假,王爺王妃一試便知。”
葉細辛要的就是這句話,聽他說完,立即命令縣老爺尋一塊空地。當下領著他們到了那裡,做起了試驗。
他令人在空地上推了些乾柴,用火點燃,霎那間,火光躥動,濺起點點火星。
玄雲道士士手一揮,大喝一聲,“放。”巨型藥丸被扔進火推裡。頃刻間,轟的一聲巨響,在火焰裡炸開,一些細小的柴火從中心出來騰空而起的火焰耀眼奪目,猶如一隻帶火的鳳凰一躍而起,直衝九霄。大火蔓延,比之前燒的更加猛烈。
“好。”葉細辛帶頭鼓掌,在場的所有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也跟著拍手稱好。
玄雲道士眯了眯雙眼,捋了幾下發白的胡須,而後轉頭笑問葉細辛,“王妃這回可放心了?”
葉細辛雙手抱拳鞠了個躬,麵不改色道:“事關黎民百姓之安危小輩不得不小心些,多有冒犯,請見諒。”
玄雲道士依舊麵目慈祥,他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笑道:“無妨。既已無事,貧僧在道觀中還有事需處理,就先行告退了。”說著,抖了抖手中的拂塵,轉身,又好似想起什麼,朝著葉細辛拘了一禮,“王妃可否借一步說話。”
“嗯?”葉細辛詫異,但還是點頭“可以。”
兩人往裡走了幾步,確定周圍人聽不到他們的談話聲,玄雲道士才停下腳步。
“王妃,貧道鬥膽,可否借您寶物一看?”
葉細辛警覺,他沒有否認有寶物這一事,既然玄雲道士問出口,自然是篤定他有,隻不過他不想隨意展出,誰知道,在隱秘的某個角落,有沒有蹲守的人。
葉細辛歉意一笑,“實在不巧,出來的急,落府上了。”
玄雲道士看了葉細辛片刻,明顯沒有被這拙劣的騙計蒙混過去。
葉細辛正想著說些什麼結束這次對話。
玄雲道士倒先開口了,“那真是著實可惜了,既如此,貧道先告退了。”
嗯?這麼好打發的嗎?葉細辛百思不得其解。
玄雲道士回了道館,入了門,就見一黑衣男子蒙著臉,坐在茶桌旁,把玩著茶杯,見他進來,用特意處理過的沙啞聲線問道,“給了嗎?”
玄雲道士在他麵前站定,恭敬道,“給了。”頓了頓又道“宮裡頭的那位召集了十名善男信女輪番向彧王爺表白,得虧他想得出,還真怪惡心人的。”
“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小把戲,也就他那樣的才做的出,蠢貨一個,暫不必理會。”
“是。”
葉細辛帶著疑惑找到慕澤彧。
此時,慕澤彧正坐在太師椅上,微探著身,手中的折扇點在跪著的縣老爺的額頭,“縣老爺方才對本王如此大不敬,我們是不是該清算清算了?”
縣老爺連忙磕頭,求饒不跌。
慕澤彧充耳不聞,自顧自的說道,“聽聞前幾日楊知府得到一批豺狼,野性得很,本王好奇,若讓縣老爺與那豺狼關一起會怎樣。”
說完,懶懶的靠在椅背上,抬手示意淩千夜,“千夜,去知會知府一聲,讓他來帶人走。”
“王爺,恕罪啊,您看在我為您尋到製炸藥高手的份上,饒了下官這回吧。”
“要炸藥的是王妃,與本王何乾?”
恰巧這時葉細辛走上台階,縣老爺終於找到救命恩人。猛地撲上去,抓住葉細辛的褲腿。
“王妃,行行好,替我向王爺求求情吧。”
葉細辛無奈的看向慕澤彧。
慕澤彧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風,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望著葉細辛。
葉細辛知道這人睚眥必報的心理又開始了,不過是剛才攔了他一下,他就憑空捏造出勞什子知府出來。
慕澤彧這樣做,無非是想把鍋甩到自己身上。讓自己替縣老爺求他。
葉細辛隻得按慕澤彧的意思來,“縣老爺剛才是不對,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求王爺饒恕則個。”
“愛妃既已替你求了情,他的麵子本王不能不給,這樣吧,你向本王磕一百個頭,本王就不追究了。”說著,他抬眸看向葉細辛,“愛妃覺著如何?”
葉細辛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王爺說什麼就是什麼。”
“磕吧。”
縣老爺不敢頂嘴,老老實實的磕起頭。中間有幾次磕暈過去,慕澤彧就命人把他潑醒,繼續磕,直到磕滿,才讓人把他抬下去。
看來,不受寵的棄子這幾個字真戳到慕澤彧的肺管子了。
慕澤彧此時的心情似乎好些了,不在那麼咄咄逼人。
“愛妃,有事找本王?”
葉細辛才想起他要問慕澤彧的事,他把和玄雲道士的對話跟慕澤彧說了。
“看來這玄雲道士也是半人半妖。”
“嗯?何以見得?”
“半人半妖不似人或妖純粹,因此這種束縛靈魂的物件對於半人半妖來說都是忌諱,我們都不會輕易去招惹“臟東西”。”
“哦。”葉細辛點頭表示明白,就像人不會去撿亡者的物品,怕招來緣分,到時來時容易請走難。
等等,他轉念一想,“你當時沒有強行取走它,而是讓我跟著也是因為不想招惹不該招惹的?”
“嗯。”慕澤彧沒有否認。
他居然沒有否認,也是,自己就一外人,要不是還有這麼一點用,慕澤彧怎可能把他帶在身邊,甚至為他采草藥治傷,救他於水火之中,真是彆人給塊染布,他就以為彆人把他當自己人了,十幾年沒這麼難堪過。
葉細辛冷哼一聲“嗬,行。”旋即,繞過慕澤彧,一口氣衝到大堂內,搶過淩千影手中裝著兩枚火藥的包袱,一把甩在肩上,扛起就走。
淩千影看他氣衝衝的樣子不放心連忙攔住,“王妃,你怎麼了,這是要去哪裡?”
“從今兒起,不許再叫我王妃,我和你家王爺和離了,自己單乾。”葉細辛故意說的很大聲,推開淩千影的手繼續往前走,突然,他停了下來,猛地回頭。
淩千影始料未及,差點撞上。
“你跟我還是他。”
“啊,這…我…”淩千影發懵,他撓了撓頭,不知怎麼回答。
“算了,反正我就一外人。”
“王妃,你慢點,到底怎麼了嘛。”
“小影不要亂跑,回來。”
就這樣,葉細辛在前麵大步走,小影在後麵追,淩千夜緊隨其後。明明隻有三個人卻整出人仰馬翻的動靜來。
與此同時,遠在千裡之外的後宮。
李嬤嬤服侍著老太後躺下,剛要放下帷帳,就看到原本要歇晌的老太後睜開了眼,重重歎了口氣。
“太後,您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老太後搖了搖頭,伸出一隻手“扶我起來吧。”
“是。”李嬤嬤上前攙扶起身,在她身後放了個迎枕,讓她可以靠著,舒服些。
“彧兒前去收服那饕餮已有十日了吧。”
“剛好第十日。”
“唉,也沒個消息傳來,哀家放心不下啊。”
“太後您安心,您每日吃齋念佛祈禱,菩薩會保佑彧王爺平安的。”
“吃齋念佛無非是寬慰自己罷了。”
“並不是老奴勸慰您,而是彧王爺自幼師承多位能人異士,練就一身好本領,又跟著神農氏識得上百種草藥,您看王爺本事大著呢,你就安心吧。”
老太後搖頭,“饕餮做為四大凶獸之一,其凶惡殘暴可想而知,被他傷過的不知凡幾。不行,哀家必須請白虎國師幫忙了。”
李嬤嬤有些猶豫,“他會幫這個忙嗎?”
“試試吧。”
從皇宮到皇陵有一條官道,因著老太後年事已高,即使這條官道光滑平坦。馬夫也不敢讓馬跑太快。
這一走就是半個時辰。
到達陵園時,老太後讓一乾人等站在原地等候,她和李嬤嬤徒步進入。
在地宮入口旁有一間單獨開辟出來的小屋,是用於放置曆代皇帝肖像。
白虎國師就在裡頭。
李嬤嬤輕輕推開木門,白虎國師背對著肖像盤腿坐在團蒲上。
白虎國師聽到動靜,回頭,見是她們二人,問道,“老太後突然前來,可是有什麼事?”
老太後歎了口氣,“原不該前來叨擾的,隻是我那大孫兒幾日前去降伏饕餮未歸,老身擔心得很,這才前來求助。”
白虎國師搖頭,“每人都有自己的劫數要渡,他人不得乾涉其因果,我隻輔佐明君,其他事恕我愛莫能助。”
老太後在嬤嬤的攙扶下慢慢跪下。
“老身知曉您的為難,然,彧兒像極了先帝,他的母後,元後又是個孝順的,出於對兩人的情懷,老身實在不忍他受一點兒傷害。”老太後說著,把頭磕在地上,“您就看在先帝的麵兒上,不求您出手相助,隻求您在生死存亡之際,拉他一把。”
聽老太後說起先帝,白虎國師忽而想起與先帝的第一次會麵。
那天,他仆卦算出有位明君正在遭受磨難已到了生死關頭。
他立即下山相助。
當時的先帝身上沒一處是好的,衣服被血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臉上也臟兮兮的,但一雙眼睛卻清澈明亮得好似揉入萬千星辰。
他拄著劍,站在那裡,清俊儒雅,看著不像是少年將軍,倒像是翩翩公子世家郎。
他的神情悲壯,目光一一掃過那裡的一草一木,似要把老祖宗給他留下的江山都刻進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