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U,New,放鬆一點,不要把我當成爸爸,把我當成是oppa吧。”
和很多韓國男人一樣,對於“oppa”這個稱謂,樸明秀有著一種迷之執著,哪怕年齡相差了二十歲,輩分差了一輩,他也依然希望自己可以獲得“oppa”的名號。
沙發上,樸明秀和李知恩分坐兩邊,牛靜一坐在了李知恩旁邊的椅子上。
“還怕我麼?”
“沒有!”
歲月不饒人,剛才那一連串熱忱的釋放,樸明秀氣喘籲籲地擰開了一瓶水,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為超載的肺部注入了一抹清涼。
“我們是同事。”
樸明秀努力緩和著氣氛,如果和嘉賓之間的氣氛不夠好,拍攝出來沒有出現趣味的火花,那這次合作,就基本可以宣告失敗了。
“IU啊,New啊……”平緩了氣息,樸明秀扶了扶眼鏡,“我會配合您們做想做的音樂,但這個時代是EDM的時代,怎麼樣?”
“我們合作一把,再來一首《Growl》,完全引爆大韓民國吧!”
說著,樸明秀還學唱了幾句《Growl》流傳最廣的副歌,做了幾下的經典的舞蹈動作。
僵硬,但滑稽。
然而,在音樂方麵,李知恩一直都是有自己堅持的。
她理解,並且尊重樸明秀的喜好,但這並不隻是樸明秀一個人的舞台。
既然是搭檔,就需要有妥協。
“我想了一下,其他出演者肯定會唱節奏快的音樂,如果隻是EDM,那我們組肯定是沒有勝算的。”
李知恩嘗試闡述自己的想法。
但這些想法,完全被樸明秀給略過去了。
“所以要變身,和New一樣,剪頭發吧這一次,變成瑪蒂爾達,我來當裡昂。”
麵對樸明秀沒來由的脫口而出,李知恩隻是摸著發尾,荒唐地笑著。
“就當瑪蒂爾達吧,拿著花。”
望著樸明秀和李知恩的互動,牛靜一捏了捏下巴,思緒落在了樸明秀的話上。
說起老男少女產生了倫理之外的情感,《洛麗塔》之外,可能就是《Léon》(《這個殺手不太冷》)這部電影,最為亞洲的觀眾們所熟知了。
樸明秀想拿這個作為舞台主題,雖然符合人之常情……
但是,嗯,有點意思。
男人……
——嗬。
“我在娛樂圈混了20年,掃一眼就能知道單價,夏天就要唱舞曲,要能‘嘩’得一下飆上去。”
“所以,夏天夜晚裡的吉他聲音,不會特彆慢的,就這麼……怎麼說呢?”李知恩比劃了一下,轉過頭,看向了牛靜一,“靜一,剛才前輩nim說的裡昂和瑪蒂爾達,那部電影的片尾曲,《Shape of My Heart》,可以彈一下麼?”
眉尾微挑,李知恩心中冒出了幾分窩火,明明牛靜一才是作曲家,又是《歌謠祭》這般難得的機會,不好好表現,多說說話,掙點分量,居然在這發呆?
S.M的教育呢?idol的素養呢?親故的本分呢?難道還真的想看她上舞台去陪這個老頑固disco dang不成?
“呃……好的……”憑借身體本能,哪怕精神尚未回歸,可牛靜一還是從包裡取出了自己的古典吉他,順帶著確認好了變調夾的位置。
翹起了腿,將吉他放在了身前,牛靜一的眼神,也終於不再飄忽。
樸明秀和李知恩都沒有再多說話,隻是靜靜等待著牛靜一的表演。
——噠……噠……噠……噠……
指關節輕扣吉他護板,而後,便是一陣頗具Fmenco的色彩的前奏,不覺間,將人們躁動的情緒,悄然撫平了下來。
一個響指,緊接著,《Shape OF My Heart》那持久不衰的經典旋律,在牛靜一繚亂的fiyle指法下,從吉他中流淌而出,音符躍動間,在場的人們,仿佛置身於紐約街頭,迎著傍晚的黃昏,伴著錯落的燈火,平心感受那現代與複古彼此相融的安雋。
Fiyle,一把吉他,有節奏,有和旋,有旋律。
李知恩望著沉靜的牛靜一,眼中閃過了一絲豔羨。
她會吉他,但絕說不上彈得很好,更不用說,可以用Fiyle表演的程度。
天分這種東西,再多努力,也沒有道理可講。
三分鐘的歌曲,當牛靜一按住琴弦,結束這段演奏的時候,無論是樸明秀,還是在場的工作人員,都在回味著方才那場舒心的遠遊。
“對,就是這種感覺。”李知恩總結道。
“嗯,啊,很棒……”樸明秀吭哧吭哧了好一會兒,這才憋出了一句,“呀!你真的太固執了!”
李知恩乘勝追擊,“作曲家nim,請問您的想法呢?”
不叫名字,是李知恩對牛靜一走神表達出隱晦的抗議。
至於牛靜一的站邊,李知恩並不擔心,在音樂喜好上,儘管存在差異,可大方向上,絕對是屬於一個派係的。
最起碼,對這種隻有“叮鈴哐啷”的Type敬謝不敏。
李知恩都沒有辦法想象,配合這樣的音樂,自己到底該怎麼樣唱歌。
這裡麵,根本就沒有留給人聲存在的餘地。
心存惡意地揣測一下,是不是很明確自己在唱功上的短處,樸明秀才會如此鐘意於EDM這種不太吃音樂人實力的類型?
“我一直在想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呈現二位的舞台……”牛靜一胳膊搭在吉他上,發梢輕擺,彰顯著她的自信,“夏天,EDM當然OK……”
牛靜一出乎意料的發言,提拽起了李知恩的心情。
“EDM當然OK”是什麼意思?
這個死丫頭,該不會真打算送她上台去蹦迪吧?
多大仇啊?
“但是,應該多一些旋律感,不能隻是單純的gangganggangganggangganggang……”
這一連串的“gang”,撫平了李知恩懸起的情緒,隻是,這聽起來著實有些戲謔的擬聲詞,刺傷了樸明秀對EDM虔誠的心。
“ganggang?您在無視我們EDM,EDM的家人麼?ganggang是什麼啊?”
這樣的大帽子,牛靜一當然不能接,解釋道,“隻是聲音的形容詞……”
“呀,給EDM協會打電話。”樸明秀開著玩笑,“Red Velvet的New說EDM是ganggang……”
“不是……”牛靜一隻能繼續擺手。
“知道了,說說看吧。”這段分量夠了,樸明秀收斂了姿態,專心聆聽起了專業人士的想法。
語言,在很多時候,是蒼白和無力的,尤其是關於抽象的內容。
牛靜一覺得隻是說話,聊不清楚,索性直接用音樂來闡明想法。
趁著還未散去的感性,牛靜一撥動琴弦,配合一段常見的和弦,哼唱出了一小段旋律。
《Shape OF My Heart》珠玉在前,風格上,能明顯感覺到這段旋律和前者的相似性。
隻是,在這段旋律中,多了幾分少女的心情,就像是以瑪蒂爾達的視角,重新構建了《Léon》的故事一般。
好的音樂,無需多言,感動是不會騙人的。
一時之間,樸明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因為他覺得,無論說什麼,在這個瞬間,都像是一種極端的不尊重。
“啊,已經起雞皮疙瘩了。”這是樸明秀此刻唯一能給出的聽後感言。
李知恩望著牛靜一,眼眸亮晶晶的,這段旋律,猶如牛靜一鑽進了她的腦海,直接將她的想法帶入了現實,簡直就是在她的喜好上重重留下了一筆。
這次《歌謠祭》合作舞台,穩了!!!
“對,就是這種感覺,然後在高潮的部分加入ganggang的元素。”眼觀六路的李知恩看見了樸明秀的麵泛愁容,補充了一句,想要給樸明秀一顆甜棗作為寬慰。
樸明秀當然明白李知恩的意思,但他臉上的難色,並不在於這段旋律的風格。
哪怕這隻是一小段旋律,樸明秀也可以猜測出,最後的成品,一定質量出眾。
說不準,還是會流傳多年的那一種。
另外一首《冷麵》?
但也隻是這一小段旋律,樸明秀也預見了,這首歌的演唱難度。
這首歌,必然不能走有趣路線,要往認真的方向上靠。
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是真的拖了後腿,那就不是搞笑,而是笑話了。
“行……”樸明秀發出了一聲歎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好是好,但是您,您,您為什麼選擇我?”
“和在石他們一起表演啊……”
“這個……”這種時候,肯定不能說實話,李知恩腦筋一轉,開口道,“我覺得老師nim的聲音,和木吉他,和非電子音樂……”
“覺得很搭麼?”樸明秀插了句嘴。
“是的,感覺很搭。”李知恩肯定了樸明秀的說法,順帶著加重了幾分寬慰的意味。
“是麼?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樸明秀看起來有些動搖了。
“相信我和靜一一次吧。”李知恩拉著牛靜一,做出了保證。
“相信您……”樸明秀坐直了身體,“我也會作詞,知道《明秀和炒年糕》吧?”
“我有想著IU您做的歌曲,是開派對邀請其他人一起跳舞玩耍的歌曲,歌詞時‘叫吧,叫吧,把IU也叫來吧’。”
“要聽一聽做好的歌曲麼?”
——這是什麼路數?
李知恩笑得無語,答應道,“好。”
“就是讓您聽聽,不是讓您唱,也不是要發表的歌曲。”樸明秀快速解釋道。
隨即,樸明秀便招呼旗下作曲家劉在煥過來幫忙,準備播放歌曲。
合適的機會,旗下混這個圈子的人多露露臉,獲得一點知名度,百利無一害。
但是,或許是由於初次上鏡,過於緊張,劉在煥頗有些手忙腳亂,進退無措。
“你怎麼這樣,是IU的飯麼?”樸明秀揶揄道,“或者是New的?”
“去握個手吧。”
劉在煥的反應,非常素人,驚喜混雜著害羞,不太像是演出來的。
劉在煥和李知恩及牛靜一握完了手,臉紅著退回了拍攝範圍,而樸明秀則調試好了音頻,按下了播放鍵。
牛靜一仔細聽了,怎麼說呢,有古典樂的采樣,節奏很強,但人聲基本被電音給替代了,科技風滿滿的風格。
“挺好的。”李知恩客套道。
“也有這樣的音樂……”聽到李知恩的客套,樸明秀找回了些許自信,還想再做最後的努力,推銷EDM,“我們也有做好的,相信oppa一次吧……”
“真的想想……”李知恩講著道理,認真分析著格局,“在石大叔的隊伍,這次要好好跳舞。”
“對啊!”
“G·太·光也是。”
“肯定是,他們絕對不會唱慢歌!”
“Zion.T也肯定是跳舞。”
“他們肯定也是Hip&Hop,舞蹈!”
“Hyukoh呢……”
“搖滾!!!”樸明秀激動了起來,“所以我們才需要EDM啊!!!”
“您為什麼這麼不喜歡EDM?!!!”
“隻有EDM才能對抗他們啊!!!”
“不聽我的話都要瘋了現在!!!”
“哎咦,真是,不想看到你。”
“就想著自己。”
“我們為什麼要給他們放階梯啊?!!”
“就是我們在忙彆人啊!!!”
“我們要拿第一名啊!!!”
樸明秀老小孩一般的反應,讓李知恩接不上話,隻能笑,各種笑。
一通發泄,樸明秀也累了,喘著氣,跟著李知恩乾笑起來。
“我覺得,編曲上,我們還可以加上交響樂團之類的。”旁邊以逸待勞的牛靜一,淡定地給出了自己的意見,“我很喜歡鄭亨敦前輩nim和鄭在型前輩nim的《純情男人》,老師nim,要不要考慮一下這種?”
“大舞台,48人管弦樂隊,用氣勢征服觀眾!”
果不其然,在選定風格上,牛靜一還是給出了自己的取向。
“呀!!!”
樸明秀徹底毛了,那一年《歌謠祭》,鄭亨敦的舞台,他可是在現場的。
說唱,他勉強可以音符,抒情,他努努力,應該也還湊活。
可鄭亨敦那個,已經夠得上歌劇的邊了,這要易地而處,僅是設想,樸明秀的手腳都有些發麻。
這是想乾什麼?讓他死麼?現在的年輕人,心都這麼黑麼?
得趕緊轉移話題。
“您們不是經常在錄音棚錄音麼?”
“吃炸醬麵最好了。”
“附近有一家店做的盤子炸醬麵特彆好吃,要吃麼?”
“好。”
到了現在,李知恩和牛靜一都有些餓了,也就答應了下來。
樸明秀見牛靜一沒有再提交響樂,暗自鬆了一口氣,又開起了玩笑,“有卡麼?”
“嗯?”
“您們掙得不是比我多麼?”
這一次,李知恩是真的有點堂皇了,不由看向了《無限挑戰》製作組。
玩笑開得快,結束得也快。
韓國的前後輩文化,確實存在非常多的壓迫和糟粕,但在結賬這一點上,一般情況下,稍微要點臉的前輩,是不會讓後輩買單的。
不一會兒,點的炸醬麵和糖醋肉送到,氣氛也鬆弛了下來。
“說起來,我們的隊伍,叫什麼名字呢?”
“IU,總是喊‘理由’,所以,‘不像理由的理由’。”
無語之後,便是莫名的和諧。
畢竟,諧音梗,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何種語言,都永不過時。
至此,見了麵,溝了通,有了隊伍名,下一步,作曲和編曲,就要快速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