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烏雲密布,無月。
我的心情卻很雀躍,全因今天和秦姐落實了“秦阿叔”後續宣傳的所有細節,且算和陳家兄妹結下了善緣。
我興衝衝地將麒麟拉入後廚,鄭重地將雙手覆在吊墜上,心理默默祈求數值能突破60%大關。
金光閃耀,一個大大的53%浮現在空中。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陸麟風:“怎麼和昨天一模一樣?”
他側頭看向玉墜,陷入了沉思。
按道理,我們已經摸清楚了時空修複任務完成的邏輯。隻要醬油廠的未來越明朗,功德點就會越多,麒麟的身體狀況自然越好。
今日明明做成了兩件大事……
我拍拍腦袋,高興大喊:“哦知道啦!肯定是因為幫助了語慈,稍微消耗了一些能量。”
行善積德是好事,無需計較一時得失。
麒麟麵色不霽,而我很快也感受到了異樣。
一瞬間,我們右手無名指同時開始抽搐。左邊太陽穴附近神經像被人從兩頭同時拽緊,一隻無形的手毫無章法地撥動。頭頂的百會穴發麻,像被人重重地敲了一錘子,餘震不止。
出大事了。
當初送出的每一顆月光石便是一個節點,相互間會持續不斷地進行能量交換,在福潭州形成致密信息網。
隻要其中一處發生異常,便會像蛛網一般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信息傳達至中樞,也就是麒麟本人。
因為我們處於共享狀態,這些不適感在削弱一大半後也會傳遞給我。
如果連我也有那麼強烈的反應,定是這顆月光石的主人正處於危急時刻。
麒麟神色嚴峻:“不好!秦婉芝有危險!”
他又急又快地叮囑:“甜甜你留在店裡,務必保護好自身安全。”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衝入無儘的黑夜中。
陸麟風右手掐訣,循著月光石的指引,飛速趕往柳氏集團。頂樓的其他員工都已下班,隻剩總裁辦留有一盞亮光。
他毫不猶豫破門而入。
但在看到辦公桌後隻有柳震宇一人時,愣住了。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嘴裡低聲說了句“冒犯了”,便不客氣地擼起對方的襯衣袖子。
手腕上是一隻限定款百達翡麗,旁邊出奇地搭了一條紅金色的月光石手串。
陸麟風有些頭大,馬上掏出手機撥通了樂恬的電話:“甜甜,背上掛在收銀台邊的帆布袋去找秦婉芝,她現在身上沒有佩戴月光石!”
柳震宇看著闖進來的男人,吃驚地問:“麟風,你剛說小芝怎麼了?你又怎麼上來的?”
麒麟頭也不抬地扯了個謊:“樓下的保安大叔見過我,你單獨帶我參觀集團那天剛好是他值班。”
總不能說飛簷走壁,硬闖進來的吧。
“那小芝……”柳震宇起身便要拿車鑰匙。
陸麟風一把將人摁回座位上:“有餘力還是先關心你自己,你的情況更緊急。”
柳震宇見他一臉反常卻不肯解釋,無奈笑笑:“我覺得你的搭檔樂小姐要比你坦誠得多。”
“秦小姐也比你忠誠坦率得多。”
柳震宇正要出言反駁,隻聽見幽幽一句:“你敢說你沒有多次接觸薑小月?”
這怎麼扯到小月了?
見對方一臉迷茫,麒麟隻好催動法力,讓氣顯形。
“睜大眼睛看好了。”
柳震宇低頭,隻見手串的金絲紅線早已被黑氣纏繞,但主石卻流光溢彩,頑強地抵禦負麵能量入侵。
“麟風,你師從哪個門派?”聲音竟帶上了幾分驚奇。
麒麟信口胡謅:“當過幾年的閒散道士。”
嘴上應付歸應付,能使月光石產生如此強烈的波動,定不是小打小鬨。
他不敢掉以輕心,開始仔細檢查辦公室的每個角落。
柳震宇也不再追問,像是怕打擾到他。
陸麟風一言不發直奔會客廳,若說最容易借半生不熟的訪客之手下絆子,當屬此處。
但看到明目張膽擺在桌上的保溫桶時,他忍不住嗤笑出聲,揚起下巴點了點:“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就彆喝。”
柳震宇不解,孫姨送來的人參鹿茸湯怎麼就來路不明了?
麒麟擰開蓋子,將湯推了過去:“聞聞。”
俯首細嗅,竟隱秘地藏了幾縷血腥味。
雖說找到了一件異物,但這種小把戲可沒引發強烈警報的威力。
是風水局被破了?還是有人做了個殺陣?
麒麟快速掐算出格局中的財位,直奔明亮的落地窗旁,一株不知名的鮮豔花朵正插在頗有現代感設計的玻璃花瓶中。
他被氣笑了:“用鏡麵破財,此等不祥之物還要正對著你?柳氏風水師剛入行?”
他又順手捏了捏花瓣:“哦還是假的,原來不是新手,是仇家的左右手。”
柳震宇揉著太陽穴回憶,這個位置原本放了一個龍紋瓷瓶,養了一株君子蘭。
大前天加完班忘記關窗,遇上了罕見的大風,第二天再進公司,瓷瓶已經摔碎了。於是便吩咐沈澤清理現場,讓後勤組隨便找個好看點的瓶子暫替。
陸麟風在房間內踱步,越看越眉頭緊鎖。
他一邊回憶上次參觀柳氏時總裁辦的布局,一邊對照現在每樣東西的擺放位置。
稍稍移動過的桌椅,不知不覺中更換的擺件,悄無聲息添置的元素物品……
隻是輕微的幾處改動,便讓大好的招財納氣局泄了氣。再加上連續幾天通過湯水給柳震宇下東西,還真算得上裡應外合。
算個高手,可惜不用在正途上。
麒麟收起了隻持續0.1秒的惋惜之心,重新返回辦公桌旁。
辦公桌是整個風水格局的心臟,沒有理由不做眼。
他骨節分明的左手不自覺地摸了摸下巴,打量起靠牆而立的巨型書架。剛剛是避忌觸碰商業機密文件,免得無意中窺探了柳氏集團的機密,才放它一馬。
偏偏這書櫃所處的位置在命門上。
一來,它處在房間主人最常活動的區域內,累積影響很大;
二來,它斜對大門,在新鮮能量進入時能第一時間進行乾擾;
最重要的是,它矗立在房間主人身後。後背,本就意味著穩定和安全感。
以此人之前幾處布陣的水平,僅需簡單的物件就可形成背刺之局。
陸麟風二話不說就踩上旁邊的矮櫃,逐層徹查。
正中最顯眼的位置是柳氏集團近幾年斬獲的國際大獎獎杯,左側櫃與底櫃歸置了不少文件夾和檔案袋,右側櫃零零散散擺了幾件古董藏品,最頂層則安放《資治通鑒》一類大部頭不動產……
直到看到櫃頂竟藏了一個精美包裝盒,麒麟眼神頓時淩厲起來。
他輕笑一聲:“從有七情六欲的人類變成被操控心智的行屍走肉,倒也算死生一線。”
隨即反手將東西拋到了桌上:“解釋一下。”
之前甜甜一口一個渣男地罵,他還勸著不能簡單粗暴給人下定論。現在看來,這男主的防範意識與邊界感確實是弱!
柳震宇看著眼熟的盒子,眉頭緊蹙:“禮物我退了幾次,是誰設局把它放在那?”
然而潛台詞是,誰在借小月的禮物下毒手?
麒麟聽出了維護之意,冷笑出聲:“他們都覺得你更在乎她,但她可一點不顧你死活。”
一錘定音。
柳震宇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心中早如驚濤駭浪般翻湧。
陸麟風漫不經心地打開盒子,絲毫不打算做防護,也絲毫不怕對方下狠招。
他嫌棄地用食指和拇指指尖將手串拎起來,端詳起上麵附著之氣。氣的形態就如人的麵孔,仔細分辨便能窺見使用法術的人。
沉江的手筆。
果真死性不改。
他嗤笑一聲,原打算隔空用內力將手串一招擊碎,但又怕過於驚世駭俗,便抄起那個玻璃花瓶作為掩護砸了下去。
柳震宇扶額。
不愧是高手,用玻璃能把玉石敲碎實屬見所未見。
隻是這掩蓋修為的手段,不夠高明。
陸麟風行雲流水地將手串、保溫桶、花瓶連帶假花通通丟進了垃圾桶,又快速畫了一個符化解符,然後滿意地拂了拂衣袖上的灰。
“震宇兄我勸一句,帶眼識人。”
“這些人覬覦你的榮華富貴,所行之事不僅針對你,還有柳太太,以及你家中所有長輩。”
“今天隻是前菜,風水上的東西隻能打輔助,你更要提防的是他們現實中的瘋狂。”
勸也勸過了,麒麟轉身大步離開,在即將踏出大門時急刹車。
差點忘了約法三章,畢竟剛發生的一切太過突破常理。
都怪天道限製,神明不允許在人界使用逆天法術,不然他早就直接消除對方記憶一了百了!
麒麟沒有回頭,語氣冷淡道:“你可以問三個問題,隻是今晚的一切,要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柳震宇搖搖頭沒有提問,隻真摯又鄭重地說了六個字。
“麟風,幫幫我們。”
全無懷疑,全無防備,唯有信任。
陸麟風轉身,迎上了對方赤誠懇求的目光。
常有人說,柳震宇神情凝重時就是冷麵閻王轉世,可今天卻讓他看到了另一個版本。
堅定、果決、坦誠、可靠。
他倚靠著門框沉默了,柳震宇就無聲地杵在麵前,兩步之遙。
不管閒事的麒麟終是又心軟了。
他重新走進辦公室,毫不客氣在總裁椅落座。
柳震宇暗自欣喜:以前認識的麟風穩重博學,今天倒是不再遮掩,願意透露了幾分高人的隨性灑脫。
陸麟風語氣淡漠:“看在秦小姐的份上,給你創造一個揪出內奸的機會。”
“把手串摘下來。”他霸氣地叩了叩桌麵,“還好隨身攜帶招財用的黑金手繩,看我怎麼幫你仿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