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膠東老家陸續來人。
第一批人是丁淑娘和郭姑夫,他們的兩個孫子郭子豐和郭子明。兒子媳婦留在膠州看家。
郭子豐已經娶了媳婦,跟著父親生意。
郭子明學習很好,目前正準備考童生,將來想考秀才,舉人不敢想。哪怕隻是一個秀才,憑著當伯爺的舅舅興許也能當個小官。
他們一家初五就來了,住在丁府。丁持還想把他們接去自家住,丁壯不願意。
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錢大虎、錢大娘和長孫錢進。錢家人既是來給丁壯賀壽,又是來看閨女一家,住在鄒慶家。
荀香對那位姑奶一直印象很好,次日就回丁府看望他們。
五年不見,丁淑娘老多了,頭發灰白。性格依舊爽利,拉著荀香的手誇著她越長越俊,伯府富貴無邊,立春立仁找的媳婦如何好……
丁淑娘永遠那麼會說話,還不讓人反感。
初七來了第二批。丁有財和丁大富帶著丁貴生,老家族長丁栓帶著大兒子和長孫,族親丁石、丁南、丁選,夏二帶著大兒子夏大河、兒媳張漁夫婦及長孫。
王氏哭死哭活想跟來,王有財就是不帶。丁釗寫信專門說了,不許帶她。
除了丁有財一家住去丁四富家裡,其餘人都住去了丁山家。
看到丁四富有這麼好一處院子,丁有財和丁大富心裡都不是滋味。
他們祖孫三人睡一張大炕,晚上丁大富悄聲說道,“爹,這還沒分家呢,四富這麼富餘,比二富日子都好過,每年才給家裡十兩銀子……”
丁有財陰沉著臉沒說話。
丁貴生說道,“我娘說,想過好日子就自己掙,不要想兄弟的。我學習不好,但長得高壯,要像二叔那樣當將軍,給家裡掙錢。”
……
丁壯高興,每天都會請那些人來丁府吃中飯和晚飯,眾人回憶著過去的事。
丁有財怕丁壯,悄悄把丁釗拉去另一間屋說道,“四富怎地那麼有錢,自己在京城買了一個院子,比我家新院還大。”
他家上年把舊院翻新,蓋了幾間青磚大瓦房,還擴大了。
丁釗皺眉道,“那一個院子要幾百兩銀子,把四富賣了也拿不出那麼多錢。那是彆人給他買的,你們不要去惦記。”
丁有財問道,“是盼弟買的嗎?盼弟住在哪裡,二叔祝壽她會不會來?”
丁釗道,“盼弟住在哪裡就不要你操心了。除了香香和四富,她對丁家所有人都有怨,不會來祝壽。
“盼弟最恨的是你媳婦,你們不要打聽她,不要招惹她。還有,回去不要跟王氏亂嚼舌頭。四富是個仁義孩子,他該孝敬你們的都孝敬了。”
“是,是。”
丁有財乾笑兩聲。現在,王氏不敢再也去招惹郝氏,還要躲得遠遠的,生怕郝氏再把她殺了。
初十來了第三批人。張大保、於氏帶著小兒子張金石和長孫,張小保、柳氏把一對兒女張金石和張惠都帶來了。
這些人又住去了丁府。
這天下晌,荀香就住去了丁府,把她送丁壯的生辰禮也帶去了。
一尊兩寸高的和田玉雕壽星拜壽擺件,一幅她親手畫的圖。
圖是丁壯年青時候和如董如月的畫。丁壯年青時候是參照丁釗畫的,隻不過鼻子有些微紅。董如月是參照荀香自己畫的,問了許多遍爺爺她和如月奶奶的差彆。
他們站在那裡笑,身後是籬笆牆,遠處是北孚山。
看到這個畫像,丁壯爺爺都流淚了。
“像,真像。孫女能乾。”
丁淑娘和丁釗看了,也都說像。
丁壯拿著圖去了自己房裡緬懷媳婦。
張家除了於氏,荀香喜歡每一個人,聽他們講著老家的趣事。
荀香還是有些遺憾,小時候玩的好的張淺、夏二芬、夏荷都沒來。
眾人大著嗓門說話,但張大保和張小保很少互動,於氏和柳氏根本不說話。
柳氏會說話,跟眾人大聲說笑著。於氏插不上話,木著臉生悶氣。
她轉了轉眼珠,對荀香笑道,“香香小時候去我們家住過好些天。嗬嗬,香香也請大舅娘去公主府看看,見識見識公主和駙馬長啥樣。”
荀香有些沉了臉。他們好奇能夠理解,但這話說的太不中聽了,也招禍。公主和駙馬也是她能“見識”的?
荀香壓根沒想過請這麼多人去公主府做客。主要是東陽高傲,荀駙馬冷清,還怕有人說錯話越矩。
張大保立馬喝住於氏,“不會說話就閉嘴,信不信老子揍你。”又對荀香笑道,“香香勿怪,於氏就是個大老粗,不會說話。”
於氏方不情願閉了嘴。
丁壯和丁釗、張氏也不高興於氏亂說話。
丁壯知道他們都好奇,但他也不願意帶這麼多鄉人去公主府給香香添麻煩。偷偷跟丁淑娘一家打了招呼,讓他們多玩幾天,等那些人走了以後帶他們去公主府玩玩。
無人的時候,張氏跟荀香小聲抱怨道,“有許多鄉人打聽盼弟的事,我們不說也就罷了。隻有於氏,不停地問,還偷偷找唐氏問過。
“她是看唐氏傻,會說真話。好在唐氏也不知道盼弟住在哪裡,又得了公爹和小叔再三囑咐不敢亂說……
“我大哥也真是,把那個攪家精帶來作甚。沒有她,我大哥和三弟也不會生份。”
次日卯時初,丁家主子就都起來了,下人起得更早。
丁香三兄妹看著下人們布置家裡,張氏帶著李麥高家的檢查廚房。
看著天邊的魚肚白,丁釗扶著丁壯笑道,“今天是個好天氣,連老天爺都給爹麵子。明遠大師說爹富貴長壽,子孫滿堂。爹好好活,看看荀家老祖宗,八十歲了還活著。”
丁壯的哈哈聲打得脆響,“我也希望活到八十歲,咱們家五世同堂。”
辰時,丁持一家先來,之後丁山一家、丁二春一家、丁四富帶著所有親戚來了丁府。
董平一家三口也來了,他們也是丁壯的後輩。
辰時,丁壯穿著大紅繡“萬字紋”的緞子衣裳,頭帶繡著福字團花的六合帽,站在廳堂前。
子孫及親戚站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