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外麵發生什麼事了?”雲鈺是被驚醒的,起身下床,呼喚自己的暗衛黑羽。幾乎同一時間,黑羽推門而入,扔給自己一件黑色外袍就開始收拾起東西。
“少爺,換上衣服,我們先下山。”
穿好衣服後,打開房門,外麵的天是紅色的,院裡的地也是紅色的,仆人的屍體中混雜著穿著金色鎧甲的士兵,耳邊傳來的是哭喊聲,兵器擊打的聲音。雲鈺腦中空白了一陣。
“母親!”
立馬運氣往母親的庭院飛馳而去。飛上圍牆,放眼望去,雲家幾個重要的藏書閣火光衝天,族人們一邊抵禦金甲兵,一邊還想撲進閣內救火。看著眼前的情景,雲鈺頓時心中湧上心慌。
“少爺,得罪了!”黑羽一把抱起自己,如雨燕一般在建築物間飛快的往玉虛後山躍去。
眼前的景象不斷往後掠過,看著往日熟悉的院落一個個被大火吞噬,雲家族人一個個倒在金甲兵刀下,雲鈺越來越擔憂母親和爺爺。
“放我下來,這是命令!黑羽!”幾息之間,他們已經遠離了外圍,到達了內門附近。眼看就要到達父母的庭院,但黑羽依舊沒有停下的意願。
“羽叔,求你,我想去見母親一麵。”雲鈺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黑羽停下了腳步。
“少爺,已經晚了。主人最後的命令是讓我帶你下山。”
站在房頂,雲鈺清楚的看見母親的庭院已被大火吞噬。
“是嗎?晚了?”雲鈺眼裡滿目的紅,終是溢出眼眶。
腦海中回想起以前家主爺爺在落霞峰對他說的話:“鈺兒,從今日起你要記住,雲家最寶貴的不是書籍,也不是輕功秘法,而是你。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護好你的腦中的書籍。”
“爺爺,藏書閣內的書鈺兒已閱儘,可天下如此之大,一個人真的能閱覽天下所有書籍嗎?”
“爺爺不是要你去博覽群書,知識重在傳播。”
“鈺兒明白了。傳聞金陽王室的書閣是五洲最大的,我想去金陽!”
滿頭白發的老人一把抱起滿眼期待全像隻小狐狸的小孫子,抬手刮了一下小狐狸鼻子,“你喲!腦子裡隻知道看書,也不知是好是壞。書籍是死物,放在那裡或抄錄,或口敘,總能得到傳播。鈺兒可知有一本書是舉全族之力,曆經幾代人也讀不完,內容還變幻莫測。”
懷裡的幼子一下子抬頭,兩眼放光,“什麼書?在哪裡?我看了這麼多書怎麼沒看到這本書?”
老人撫上幼子的頭頂,“這本書叫作人心。鈺兒,人心變化莫測,每個人的人心都是一本書,每次接觸,就像翻開一頁,而且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秒這本書會向你呈現什麼。人心難測,鈺兒以後切莫輕信他人。”
雲鈺抓著老人的胡子,一邊打著麻花結一邊問:“連爺爺和父母都不能相信嗎?”老人一手抓住孩童的雙手,望著他,“傷人的話,可能是過於在意;害人的事,也可以是保護;最親近最愛護的人,也能迫害你最深。”
那時候的雲鈺並不理解當時爺爺的話,現在也不算太明白其中的道理。
“少爺,我們要抓緊時間。”黑羽的提醒拉回了雲鈺的思緒,抬手擦乾眼淚,以更勝黑羽的速度繼續踏上了逃亡路。
括蒼城內外全是金甲兵,躲過了好幾波後,二人終於進入了城內,來到以前偷偷下山玩的落腳點,準備探清情況後再做打算。
“少爺,這是主人的信。”黑羽從胸前拿出一封染上了血漬的信,放下後就出去探查情況了。
信封上沒有任何標記,深吸一口氣後,打開信封,展開信紙,在燈上慢慢烤熱,字跡也慢慢浮現。
“吾兒切莫悲痛,亦莫心懷憤恨。雲家遭此劫難已是命中注定。若放不下心中所怨,遠離金陽,去東臨玲瓏,鎖天木家。今雲家大勢已逝,娘望吾兒保住性命,隨心而活。此去不改本心,無煩憂!”
望著母親潦草的字跡,悲痛彌漫全身。
從記事起,就被父親帶著翻閱各種書籍。不知從何時起,父親發覺雲鈺過目不忘,黑羽也是從那時起,被母親派到自己身邊。自己在藏書閣中背書和各峰之間苦練輕功日複一日。一月休息兩天,隻有幾個仆人的庭院十分冷清,同輩的人都住在內門,很少到外門來,自己也從未關心過除了背書和練功之外的事。住外門是因為在四歲那年,偶然間閱覽的五洲雜記描繪了瓊華以外的世界,幾年的枯燥生活突然出現了一摸色彩,告訴父親想下山,最後就被安排到外門居住。自己每月的兩天休息日都偷偷下山玩耍。家主爺爺和母親發現後也默許了自己每月悄悄下山。八歲那年,藏書閣的書幾乎都被雲鈺裝進了腦中,而母親卻讓他撒了人生第一個謊言,隻告訴父親還未背完。那一年,父親成為了世子,年邁的爺爺把自己帶到落霞山,告誡自己人心最難測。
直到今夜,自己九歲生辰,爺爺十分罕見的召開家族大會。原本所有直係都要去,但雲鈺今日生辰,母親送了一本記錄著造船技藝的奇書給自己作為生辰禮物,結果就是看書入迷,不知何時竟睡著了。直到外麵各種雜亂聲音響起,自己驚醒。
從回憶中回神,信紙上的字跡已經消散,把紙燒掉後,黑羽也回來了。
“外麵在搜查五洲王室,捕殺雲家人,聖仁帝駕崩,軒轅傑倚仗兵權上位,血洗皇室,金陽風氏已滅門。”
“與我雲家人有什麼關係?”
“內庭和各大藏書館突發大火火,突然出現大量金甲兵。我趕到時,隻看見暗衛一邊救火一邊在與金甲兵打鬥。墨雨重傷,帶出了主人,主人咽氣前交給我一封信,讓我不要停留,護你下山。”
“你去時可看見了爺爺?”
“所有主家人都已身亡。大小姐不知所蹤。”
“長姐?”
“我匆忙探查過,墨雨是內力枯竭,重傷而亡,主人並沒任何外傷。”
“難道是毒?”
雲鈺雙眼怒紅,雙拳緊握指甲把手掌掐紅也不自知。
“少爺先彆想了,現在出城要緊。”
“雲苓莠!她怎麼敢?她又是為何?為何?”伴隨壓抑的怒吼,雲鈺如同一隻暴起的小獸,眼中彌漫著不解,憤怒。第一次讀到背叛,雲鈺不懂這種陌生的情緒如何發泄。
憤怒的雲鈺恍惚間就被黑羽帶著從窗戶翻出圍牆,剛來到院外的巷子,就遇到包圍庭院的金甲兵。黑羽極速在房上跳躍,夜色的保護下,甩開了金甲兵,直到靠近城牆,才翻進一戶人家。不曾想剛下地,就碰上兩個人。
“你們是什麼人?”看見站在黑衣人身後問話的男子,一襲青衫,一雙丹鳳眼裡全是戒備,手持一柄短劍,劍柄上鑲嵌著一顆綠色寶石,血跡濺在上麵透露著奇異的色彩。雲鈺環顧四周,地上全是金甲兵屍體,看見短劍的那一刻,雲鈺便認出這是南桑太子晏雨澤。五洲各洲都有獨特的武術風格,兵器更是五花八門。而五洲王室喜愛的武器更具有一點代表性。好比南桑王室,傳聞及擅用短劍。雖然用短劍的人在五洲比比皆是,但能用罕見的硨磲做為裝飾,應當隻有南桑王室了。
調節好情緒,“冒昧打擾,同為天涯淪落人,目前兵刃相見對大家都無益處。”雲鈺一邊觀察著情況,一邊對晏雨澤抱拳。
剛經曆一場惡戰,晏雨澤收起了短劍。
走到房間內坐下,看著還站在院內的雲鈺,邀請他進屋坐,“準備去往何處?”
“少爺,不可。”黑羽阻攔出聲。
“準備出城,建議你把那顯眼的短劍遮擋一下。”
晏雨澤停住擦拭著短劍的動作,突然抬頭看向雲鈺。
“你知道我的身份?”陡然間,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雲鈺拉過身前蓄勢待發的黑羽,“知不知又如何?都是歸心似箭的遊子罷了。”
“小小年紀,說話怎麼老氣乾嘛?不過在絕對武力麵前,一切遮掩都不過畫蛇添足罷了。小子注意安全,有緣江湖再見!”聽見外麵急促的腳步聲,晏雨澤帶著護衛翻牆就跑。情況緊急,黑羽又撈起自己極速向城牆邊。
途中,雲鈺想起滅族喪親之痛,漸漸感覺自己有高熱之症,腦子開始變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