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外祖母這般的高興,不為彆的,聽說那甄夫人帶著甄寶玉說是要來拜訪老太太。
早早的便盼望著呢。
甄家可和賈家不同。
這名字“真”和“假”,即便一個是猶如鏡中人一般,可到底是有真假之分呢。
甄家的權勢就是四大家族加起來也是不為過的。
這倒是和她無關。
今兒早早的來了,她隻是單純想要自己的錢罷了。
剛一進門,就瞧見帶著眉心鑲嵌玉石的黛藍色抹額,穿著一身深褐色暗繡壽字紋路的衣袍,神色極為精神的坐在榻子上。
“哎喲,快過來,我的玉兒。”
林黛玉走上前,依舊是規規矩矩的行了禮,這才侍奉著外祖母喝了早茶,語氣帶著三分笑意的說道:“外祖母今日心情這般好?”
“哎,甄家老太妃當初也是和我見過幾麵的,如今在宮中頤養天年,如今兒孫進了京城,定是要去瞧瞧的,這般福氣的模樣,我怎會不高興?”
林黛玉點了點頭,倒是沒說什麼。
果然,過了一會兒,薛家母女也來了。
如今薛寶釵年歲早已是花開的模樣,她穿著一件杏色的衣裙,亭亭玉立跟著薛姨媽進了門兒。
王夫人倒是發自內心的喜歡薛寶釵。
模樣自然是不錯,就是性情也是極為孝順的呢。
思及前段時間,自己的妹妹又借給自己的錢,瞧著一旁故作憂鬱模樣的林黛玉就越發的瞧不上眼兒。
“黛玉的身子可是好些了呢。”
王夫人手裡捏著繡帕掩了掩嘴角,朝著林黛玉說道。
她一開口,門口剛進來的王熙鳳那雙厲害的鳳眸一轉,上前,一把攬住了林黛玉,上上下下的瞧了瞧,對著眾人說道:“哎喲,天天瞧著,倒是未曾注意,今日被夫人這麼一說,可不是如此的麼?”
王夫人瞧著有人接話,接著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家中那日日喝著的燕窩人參有了作用不成?”
林黛玉聞言,微微垂眸,她那張小臉兒即便是勻潤了些,也帶著幾分柔弱的風流。
她知道王夫人不喜歡她,於是她越發的要做出一副羸弱的模樣來。
果然,她剛這麼一動,尚未說話,就瞧見王夫人繼續開口說道:“如今咱們府上,能有這般待遇的,除了咱們老太太,可不就是黛玉了麼。”
原以為林黛玉會坐到賈母身邊,繼續裝作一副柔弱的模樣,沒成想她轉過身,拉著王熙鳳的手,說道:“這又有什麼呢,舅媽。”
“這滿屋子誰人不比我這個草木之人好呢,不說您如今身份這般的尊貴,表姐又是貴妃,表哥努力上進,前途一片璀璨,就是正納悶薛家姨媽和寶姐姐也是能將燕窩當玩兒一般的吃著的人。”
“說到這個,爹爹不過留了幾個鋪麵,就這麼將自己將養著,今日我還說呢…….”
說著,林黛玉轉頭瞧了一眼王熙鳳,笑著說道:“我最是喜歡璉二嫂子的爽利本事,隻是我往日裡身子委實羸弱,就是看個自己拿幾個小鋪子的賬簿都是得喘喘氣兒的,可如今身子好了,倒是想學一學嫂子。”
王熙鳳被她奉承得渾身通泰舒暢,抽出自己被她拉著的手,用指尖兒輕輕的點了點眼前小姑娘挺翹的鼻梁,對著賈母笑著說道:“老太太,你瞧,不過是說了她兩句長肉了,如今導師埋汰氣我來了。”
說著,眾人皆是笑了。
瞧著王夫人那被噎住,一時間1不知道自己說什麼的模樣,林黛玉心裡暗笑。
她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於是又說道:“外祖母,我手上的幾個鋪麵都熟悉了,您就當外孫女有了些本事,手把手的教外孫女管一番莊園如何呀?”
這話一落,王夫人當即一眼看向了自己的婆婆。
哼,喲,且讓她看一看自己這個老不死的婆婆倒是如何周旋……
她可是知道的,那莊園…….
……….
此刻,京畿,康熙爺勒住了馬韁,此刻他身旁隨侍的是葉赫那拉家族的納蘭明珠。
兩人立於一處山坡之上,周圍奇石怪狀,林木森森,即便是身後跟著侍衛,但在林木間,幾乎是瞧不見。
此刻,山坡的正前方,便是一處平坦的田園,田園的儘頭有一處四進的宅院。
納蘭明珠如今年歲正值壯年,他雖以文采在京城之中很是有些地位,但君子六藝,其武功也是從未落下,體格精壯,身姿甚偉。
他本就出身尊貴,入官場便是以順遂,如今早已是習慣伴駕左右,就是年少皇帝對他也是多有信任的。
今日也是臨時隨著皇帝出宮跑了一場馬。
他的馬匹落後皇帝一個馬身,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深淺皇帝的背脊之上。
說起來,當初在先皇的一眾皇子之中,玄燁並非算是最矚目的一個,幼年時期就被養在宮外,直到變成圓敦敦的小牛犢時,才被送進了宮。
他未曾見過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後,但佟佳氏之女姿容本就在京城之中極為出挑,從康熙爺子容就能瞧出一二。
今日白龍魚服,身上渾身不見半點兒明黃龍紋,隻是穿著一身淡藍繡山水團對襟衣袍,他姿態放鬆,但背脊卻依舊筆直,雙手鬆鬆的捏著馬韁,目光鬆然,目光落在山平坦綿延的莊園,似乎是沒感受到身後男子的視線。
納蘭明珠收回自己的視線,不敢再窺視天顏。
隻是順著皇帝瞧著遠處的莊園時,神色略略的複雜。
“納蘭明珠,這便是你說的那賈家賣出去的莊園?”
納蘭明珠不知道當初一句折子上隨意的話,竟是被這年輕的皇帝記得清清楚楚。
他壓去了心中的震驚,穩了穩心神,聲音不高不低的回複道:“回皇上話,是的,當初賈家不知從何處購得這處莊園,當初建造大觀園時,差了些錢財,便將京畿一處莊園,京中一些鋪麵全都賣了。”
康熙爺聽完,神色冷淡。
“林如海倒是個有本事的,隻可惜前身一去,以往再多能耐,都是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