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顧忍冬特彆關注這件事,一眼就注意到。
人就是這樣,越不知道就越想知道,顧忍冬想,他恨自己好奇心過剩。
這兩天都沒睡好,雲願打了個哈欠。她將圍巾裹緊,小聲吐槽明明春天已經來了,為什麼晚上還是冷成這樣,人都要凍傻了。
顧忍冬拿出書包側袋的保溫杯遞過去:“喝點熱水。”
雲願看著顧忍冬,小聲說:“你可真是……”
“真是怎麼?”
雲願打開看了眼,保溫杯裡裝的是她最喜歡的茉莉花茶,她誇了句:“真是特彆貼心。”
顧忍冬揉揉雲願頭,心想,我這麼貼心,結果還是沒看住你,居然一不留神,你就把心丟在了外麵。
快走到學校正門時,耳邊開始變得吵鬨起來,有同學衝過來打招呼,接著一群人吵吵嚷嚷往前跑。
顧忍冬依舊走得很慢,跟雲願保持相同的節奏。
通向他們那棟教學樓的路上,有個路燈壞了,師父正在加緊維修。
經過光線昏暗處,地麵的影子忽然被拉長,顧忍冬往雲願旁邊走了走,試圖讓兩人影子也貼在一起。
有陣冷風吹過來,他一下子跳到雲願麵前。
雲願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你乾嘛呢,能不能稍微穩重些?”
“給你擋風啊,讓你嫌棄我不貼心。”顧忍冬說。
雲願沒想到顧忍冬會這樣說:“我剛才明明是誇的你貼心。”
“正反話我還是能聽出來的。”顧忍冬拍了雲願一下。
雲願哼了一聲:“那你是聽錯了,我明明就是在誇獎你。”
顧忍冬也笑了下,預備鈴已經響起,他搖搖頭,試圖晃去腦海中的胡思亂想。
等晚自習放學回家,夜深人靜時,那些混亂的情緒又輕而易舉冒出頭。
顧忍冬原本靠在床頭刷論壇,餘光看見書桌上的玻璃罐,裡麵還有半罐不同種類的巧克力。
之前說過,顧忍冬有買巧克力投喂雲願的習慣,玻璃罐仿佛永遠都不會空。
他又想起雲願的手作巧克力,花了那麼大功夫做好,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送出去。
收到禮物的人又會是誰,顧忍冬想,如果他時時刻刻都注意雲願的動向,是不是就能把那個人揪出來。
想到這兒,顧忍冬覺得自己現在越來越不正常。
就像韓深說的,雲願喜歡人家,對方又做錯什麼,他這樣發瘋特彆像神經病。
他不願意承認,他其實就是嫉妒,嫉妒到整個人都快開始扭曲變形。
但顧忍冬還是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了不起的人,值得被雲願喜歡。
不知道雲願究竟是喜歡他哪一點,顧忍冬想,現在就威脅讓那人改或者他自己改成雲願喜歡的樣子還來得及嗎?
顧忍冬從玻璃罐裡隨便拿出一顆巧克力打開,黑巧,還是巨苦的那種。
顧忍冬吃得麵無表情,心想,這巧克力苦的,跟他還沒萌芽的愛情一樣。
雲願做的巧克力會偏甜還是偏苦呢?
從小到大,雲願就沒親自動手做過飯,除了洗洗水果洗洗菜,她連廚房都特彆少進,泡麵都懶得動手煮的那種。
雖然她在父母離婚後就獨自生活,但因為擁有一群好朋友,根本不用自己動手,她以前還調侃自己吃百家飯。
顧忍冬更生氣了,越想越氣,氣到再次變形。
到底是誰啊,到底是誰會收到雲願的愛心手作巧克力,顧忍冬就連夢裡都在糾結這件事。
一牆之隔的隔壁院子,雲願翻來覆去很久才睡著。
結果沒過多久,她又醒了。
雲願做了個夢,醒來什麼內容都不記得。
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居然才三點半。
雲願翻身想要繼續睡,然而頭腦無比清醒,根本沒有任何睡意。
她心想,肯定是今天茶喝太多了,所以才會影響睡眠。
既然睡不著,雲願打開床頭的台燈,刷了會手機。
大半夜的,社交平台都變得格外安靜。
玩手機都變成件無聊的事情,雲願盯著天花板發呆。
她就是這樣,一旦夜裡醒來就很難再睡著。
所以雲願一直都特彆羨慕顧忍冬優秀的睡眠質量。
既然睡不著,雲願翻身起床,從旁邊隨手抽出一冊課本開始背書。
這個時候頭腦不清醒,不適合刷題,雲願心想,背書複習就挺好,既不會讓自己覺得浪費時間,又沒那麼累。
看會書,雲願已經換了好幾個姿勢。
正常坐著,盤腿坐著,在床上走來走去,躺在床上。
她想,明天不能喝花茶了,顧忍冬送的也不行。
但也怨不得顧忍冬,她不喜歡白開水,也不太喜歡帶味道的飲料,偶爾才會喝一次奶茶,為數不多願意喝的也就是果汁花茶。
顧忍冬說今天的茶包是剛買的,所以她還不適應。
看了半天書,也沒有太多知識進入腦子,雲願還把自己看累了,打算去倒杯水歇歇眼睛。
等進了廚房,她想來都來了,順便洗點水果吧,留出些明天帶到學校,給顧忍冬也準備一份吧。
開冰箱拿水果時,雲願看見了放巧克力的紙袋。
因為擔心顧忍冬發現禮物盒,雲願特意將它放在抽屜最裡層,外麵還包了層外賣紙袋偽裝。
洗好分好水果,雲願一看時間,才過十分鐘。
她將裝巧克力的紙袋拿出來,禮盒也打開,裡麵是九顆巧克力,都不同造型的星星圖案。
在餐廳燈光下,食物似乎都格外好看。
雲願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然後才將巧克力收起來。
忙活了一通,她好像有些困了,洗好的水果也沒碰。
她不知道,顧忍冬也醒了。
顧忍冬做了噩夢。
也不算是噩夢,夢裡他不算下墜,等落向地麵時,他從夢中驚醒。
顧忍冬醒來第一件事,打開瀏覽器搜索周公解夢。
過了會,顧忍冬忽然想起什麼,開始在家裡翻箱倒櫃,動靜有些大。
顧康這周出差去了,家裡隻有胡曉跟顧忍冬母子在。
胡曉的睡眠質量一直都不太好,丈夫不在家時,這份症狀還會加重,她很快就被顧忍冬鬨出的動靜吵醒。
這才剛睡下沒兩分鐘,胡曉身上的怨氣都快要具象化。
東西沒找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顧忍冬扭頭一看,身後是舉著網球拍的親媽。
他拍了拍胸口:“媽,你大半夜乾嘛,知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
“你還好意思問我乾什麼,顧忍冬,你大半夜又瞎折騰什麼呢?”胡曉道,“我還以為家裡進了賊,差點就報警,沒想到是家賊。”
“您說話也忒難聽了點。”顧忍冬回懟一句又迅速滑跪,“我錯了,對不起,親愛的母親大人,不應該把您吵醒。”
“滾遠點,鬨心。”
“媽,我真錯了,忘了您在家呢。”
看在為數不多母愛的份上,胡曉問顧忍冬:“到底發什麼瘋?”
顧忍冬撓撓頭,不好意思說,最後找了借口:“睡不著,難受。”
“你還有睡不著的一天?”作為親媽,胡曉非常懷疑這件事的真實程度。
“真的睡不著。”顧忍冬撇著嘴說。
胡曉拉開椅子,大有跟兒子談心的意思:“說吧,為什麼睡不著。”
“媽,你現在這樣不像是跟我談心,更像是審問我。”
胡曉白顧忍冬一眼:“在我的耐心耗儘之前,你最好說。”
顧忍冬用了同樣的理由:“秘密,不告訴你,請尊重你兒子的隱私。”
胡曉點點頭:“行,我尊重你,但也請你尊重我,在家裡保持正常分貝,尤其大半夜。”
顧忍冬打開電視櫃,終於找到他要找的東西,立馬說:“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親愛的母親大人,您快去休息吧。”
看見顧忍冬懷裡的鐵盒,胡曉好奇問:“這是什麼?”
“秘密,隱私。”顧忍冬說。
胡曉點點頭:“行吧,我睡覺去了,你安靜點。”
“嗯嗯,我也睡覺去了。”顧忍冬說,懷裡抱著鐵盒,哼著歌往臥室走。
胡曉給丈夫發消息:“你兒子最近可真是,一言難儘。”
顧康肯定沒有回複,顧忍冬超高的睡眠質量,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遺傳他的老父親。
次日早上,顧忍冬和雲願都差點起晚。
要不是胡曉要早起去機場接顧康,他倆肯定要遲到。
起床後,顧忍冬朝隔壁吼了一嗓子,雲願沒像以往那樣回他。
他又給雲願打了電話,響鈴快結束時,雲願才接聽,聲音裡是濃濃的困意。
“你也起晚了?”
“嗯。”雲願打了個哈欠,昨晚拍完照回床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還好時間不算晚,她伸了個懶腰,轉了轉因為睡姿不對僵硬酸痛的脖子。
雲願邊刷牙邊在房間走來走去,收好書包後,她順手拉開窗簾。
陽光照在臉上,刺得雲願閉了下眼睛。
等適應後,雲願一眼看見趴在窗戶上的黏土小人們。
說實在的,幸好是大白天,不然看起來真有點瘮得慌。
鐘芷涵前兩天還說,她是真的對顧忍冬容忍度特彆高,濾鏡也特彆厚重。
雲願不承認,說她雖然願意讓顧忍冬把手作黏土小人貼窗戶上,但她很清楚,它們的長相不是特彆美麗。
鐘芷涵心想,我信你個鬼,要不是因為你慣著,顧忍冬怎麼會堅信自己手藝很好,持續不斷用格外特彆的審美傷害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