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和領命留在了欽天監夜觀天象。
周仲延見此尋了個理由與她一起出了德寧殿。
“你這是做什麼?”程令和走在長長的宮道上。
此時已入夜色,兩側一片漆黑,隻得一盞高懸在前方宮門上的宮燈,在暗夜中搖晃出亮色。
時值春夜。
周仲延側過臉看她。
燈光照得他的臉上光影對半,發紅的眼尾微揚。
“桓樓主,”周仲延緩緩說道,“昨夜匆忙,還沒來得及問樓主尊名。”
程令和抬眼瞧他:“這麼窮追不舍?”
“好。”周仲延轉而道:“你今日在德寧殿說的那句話,似乎與今日陛下告知我的一事有關。”
程令和看出了他眼睛裡麵的幾分尋探。
不同於吳帝的那般狠厲,更像是出於單純的好奇欣賞。
“何事?”程令和終是道。
她原是想將他收入桓樓,可既知道了他是昭德侯之子,此事也得作罷。
隻是心中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吳帝說,前朝遺臣顧琮生自儘於獄中,臨終前留的書信裡言當朝臣子中有貪汙達數百萬兩白銀者。”周仲延道。
“此人,正是新任尚書,杜庭中。”
程令和腳步猛地一頓。
她瞳孔一縮,不在周仲延那一側的手緊緊攥住,強忍著顫音道:“杜…庭中?”
周仲延察覺到了身旁人的異樣,繼續說道:“嗯。”
“不過此事尚待確定,陛下命我去查此案。”他仔細觀察著程令和的神情。
可程令和飛速地掩蓋下去了剛剛的一時失態,神情重歸平靜。
他們正巧停在懸掛宮燈的宮門下,微弱的燈火照在他們頭頂上。
“我要去欽天監觀天象,周仲延,就在這分道吧。”程令和望著宮門外兩條路,語氣平穩。
程令和頭上的銀釵在燈光下映出夜色濃暈,夜風襲來,衣擺在空中高蕩起。
周仲延發帶被風吹起,吹向程令和身側。
“桓樓主。”周仲延的聲音愈發堅定起來,向她拋出一個邀約。
“可否助我查杜尚書之案?”
頭頂的燈籠搖搖晃晃,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程令和看著通向欽天監的那條路,極力抑下心中震顫。
周仲延大約是瞅見了她剛才的異樣,才會想讓她來相助。可此事嚴重,又與阿父有聯,她必須要查明,隻能走一步且算一步。
“好。”程令和答應。
“既然如此,我們便是查案的夥伴。這樣桓樓主可否再告知我你尊名?”周仲延不依不饒地再次問道。
程令和微歎。她估摸著這小子應是不服她上次說的話,才會一而再地想討她名字。
她扭頭望向周仲延,看進了他烏黑的眼瞳裡,然後頓住。
“我叫程令和。”
“小侯爺是想跟我一道去欽天監?”不待周仲延再問,程令和率先說道。
周仲延搖搖頭,躬身作揖:“我就不打擾桓樓主了,待查案時再來拜會樓主。”
“不用再叫我樓主,既然知道了我名字,直接喚我名字即可。”程令和道。
周仲延一愣,微微低下頭去,擱了好一會兒才悶出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