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回過頭,正好對上盛燁的目光。
儘管臉上遍布傷疤,但盛燁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此刻,他的眼神中寫滿探究。
白錦覺得很正常,生活在末世,如果盛燁連點防備心都沒有,輕易就相信自己,那他簡直能用愚蠢來形容。
盛燁再次看清白錦的容貌,以及趴在她肩膀的那個小人參。
出現在研究所,隨身帶著治愈係異植的女子,莫名有一絲熟悉感,仿佛曾經在哪裡聽說過。
“真的是盛燁啊。”羅卜小聲說。
“你知道他?”白錦問。
羅卜趴在白錦耳邊小聲說:“人類新一代中最強大的異能者,雖然出生時才A級,但25歲就升到了2S級。我還聽說如果不出意外,他會是扶風基地的下一任領導者,就像他爸爸一樣。”
盛燁耳朵很靈敏,已經聽見那邊的對話,聽到羅卜提起他爸爸,盛燁眼睛裡有一閃而逝的悲傷。
“姐姐,你想救他嗎?”羅卜問。
白錦搖搖頭,她暫時還沒有想清楚,作為在和平年代出生長大的人,從小養成的道德觀讓她很難做到見死不救。
但就像之前說的,這裡畢竟是末世,家裡還有幾個幼崽,包括她的係統也不能暴露。
就算真打算救人,白錦也要先考慮清楚很多東西。
她問盛燁:“你中的毒很嚴重嗎?”
“3S級的毒素,暫時被壓製住,但隨時有可能再次爆發。”盛燁說。
羅卜在一旁使勁晃須子:“那可是3S級啊,他能活到現在可真是福大命大。”
白錦摸了摸胸口玉墜,無聲詢問:“你有辦法救他嗎?”
玉墜微微發燙,又很快變涼,白錦莫名讀懂了係統的答案:現在不能,隻能讓他暫時活下來。
白錦帶著羅卜走遠一些,問它:“你為什麼說盛燁是好人?”
“因為……”羅卜將自己聽說的東西慢慢說出來,“他是非常強大的異能者,但從來不欺淩弱小,而且因為父母失蹤,他從小在基地福利院長大,所以長大後不管遇上什麼族的小崽子,他都對他們特彆好。”
白錦眉眼變得溫柔些:“你知道的還不少?”
羅卜晃晃須子:“我溜進基地的時候見過盛燁,他還給人族崽崽買甜味營養液呢。”
“是嗎?”
“來這裡的路上,我聽彆人說,盛燁是為了救人才遇上那株3S級凶植。”羅卜說,“如果不是他拚著異能核爆炸的風險殺死那株凶植,扶風基地還有周圍的很多小基地都會生靈塗炭。”
“聽著的確是位英雄。”白錦說。
“沒錯沒錯,我媽媽以前就住在扶風基地附近,她說盛燁的父母也是大英雄,被人用計陷害才會失蹤。”羅卜道,“媽媽說好人才會被陷害,壞人都是罪有應得。”
白錦想,如果以後有機會,她還真的想見一見羅卜的媽媽。
等白錦又走回來,盛燁再次睜開眼睛。
“你的傷太重了,我沒有辦法解決。”
“我知道,但我暫時需要容身之所。”盛燁說。
想到家裡的幼崽們,白錦說:“抱歉,我還需要再考慮一下。”
“我知道你很難信任我。”盛燁開口,“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跟你定下契約。”
白錦看盛燁一眼,契約是什麼她還真的知道。
自從三族不再針鋒相對,前些年開始,人類異能者跟異獸異植越走越近,有些甚至還會在外出時組成隊伍共同作戰。
他們很快發現,這樣戰鬥力會得到幾倍提升。
儘管大多數時候都取得互惠互利的結果,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反目成仇、相互追殺的情況。
為了彼此的安全,他們最後研究出一種方法,就是雙方用異能簽訂契約。
在契約生效期內,他們不能傷害對方。
白錦昨天也聽羅卜說,它原本的計劃是去人類基地找到合適的契約對象,結果後麵因為青豹蛇攔路,誤闖進研究所。
白錦沒想到,人類跟人類也能定下契約。
“以你目前的狀態,簽下這個契約,似乎對我沒有太大好處。”白錦說。
盛燁垂下眼睛:“我可以跟你簽訂單向契約。”
“你確定嗎,盛燁。”據白錦所知,單向契約隻能約束其中一方,被契約者需要服從契約對象,不得違反契約對象的任何命令。說好聽點是雇傭,說難聽點跟賣身也差不太多。
盛燁作為異能者裡數一數二的強者,哪怕如今陷入絕境,也實在沒必要做出如此卑微的決定。
“我現在這幅樣子,能苟活都算幸運,哪還顧得上那麼多。”盛燁苦笑,而且冥冥之中,仿佛有道聲音不斷提醒盛燁,讓他留在這裡。
“就算跟我簽訂契約,可能也改變不了什麼。”白錦說,她現在也隻是遊戲新手而已,盛燁傷重到被基地放棄,肯定不是小問題。有遊戲係統在,她或許能解決,但目前肯定無能為力。
“我能看出來,你不是普通人。”盛燁說,“到了這個地步,即使隻有一點希望我也會緊緊抓住,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
盛燁的第六感很強,這個能力讓他在很多個生死關頭化險為夷。
這回,第六感讓他留在研究所。
提醒都提醒了,既然盛燁堅持,那白錦……決定不再推拒。
反正簽訂單向契約,吃虧的人又不是她。
白錦醒來看過係統欄,新任務已經刷新,是讓她將倉庫裡那些種子全部種下。
原本以為自己要辛苦一陣子,但現在好了,天降苦力,不是,是天降幫手。
白錦朝盛燁伸出手:“行,我可以跟你簽。”
簽訂契約還算簡單,隻需要用異能在對方掌心畫下契約圖案就可以。
白錦肯定不會畫,但她跟盛燁簽單向契約,盛燁會就行。
“忘了告訴你,我叫白錦。”白錦說,“白色的白,錦繡河山的錦。”
盛燁默默在心裡記下,調出身體裡的最後一點異能,他的指尖出現一團色彩交織的光暈,很快那光暈變成紋路複雜的圖案。
白錦伸出手,那團光暈融入她掌心,當光暈完全消失後,契約完成。
白錦從頭到尾都沒什麼感覺,隻是掌心多了個黑色圖案,看起來像是紋身,她仔細研究了一會,圖案像是小狗或小貓?反正是種小動物,還是Q版的。
“你還能起來嗎?”
盛燁搖搖頭,他現在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羅卜趴在白錦肩膀,人參須子都快晃出殘影。
“你有辦法?”白錦問羅卜。
羅卜又晃晃小須子,跳到盛燁身邊:“提前說好,我不能解決你身體裡的毒素,隻能讓你恢複一些體能。”
“多謝。”盛燁說。
羅卜的小須子豎起來,一團又一團異能飄進盛燁身體。
過了會,盛燁慢慢從地上爬起來,雖然行動遲緩,但好歹能走路了。
白錦默默羅卜頭頂:“累不累?”
羅卜圓溜溜的眼珠轉了轉:“一點點,需要吃昨天的飯飯,要吃兩份。”
白錦還以為羅卜能提出什麼要求呢,無奈道:“行,給你做。”
既然盛燁暫時能夠走動,白錦打算帶他回研究所,雖說附近有藤蔓遮掩,但誰都能過來,不算安全。
看見藤蔓自動為白錦讓路,盛燁想這個女子果然不簡單。
之前從未有人進入研究所內部,盛燁視線掃過四周,都荒廢了兩百多年,這棟房子居然依舊保持原貌,看來跟那些藤蔓有關。
盛燁看向白錦的背影,心想,白錦她到底是誰呢,跟藤蔓有沒有關係?
升級過後的房間門是指紋鎖,盛燁才走到門口,立馬聞見兩個異獸幼崽的味道。
“你還收留了其他異獸?”盛燁問白錦。
白錦嗯了聲:“兩個小幼崽,才出生幾天。”
盛燁猜測,這幼崽大約是被丟棄的。
門一打開,安安立馬叫著撲進白錦懷中,它這兩天長大一些,彈跳力變得更好,而希希沒什麼變化,還是小小一團,正慢慢往白錦的方向爬。
經過玄關時,盛燁從鏡子裡看清楚自己如今的模樣。
全身上下都裹著臟兮兮的紗布,露在外麵的皮膚都是傷疤,臉上坑坑窪窪,就連他自己看見都很難相信這是自己。
他從未有過如此落魄的時候,又待在乾淨整潔的房子裡,這會兒,盛燁後知後覺感到一些羞恥。
白錦回頭看見盛燁在照鏡子:“等未來你身體中的毒素被清除,還能恢複原本的容貌。”
盛燁對美醜不算在意:“能解毒就好,我沒有更多的要求。”
聞到陌生人的氣味後,安安和希希變得非常不安,白錦拍了拍羅卜:“你去哄哄弟弟們,晚點給你做好吃的。”
白錦打算帶盛燁去次臥,又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你要不要先洗個澡?”
她記得之前在衣櫃裡看見過男裝,盛燁應該能湊合穿一下。
“你究竟是什麼人?”盛燁問。
白錦無奈想,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算是什麼人,穿越者?末世黑戶?還是專為遊戲係統服務的打工人?
“和你一樣,想要努力在這裡活下去的人。”白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