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可能(1 / 1)

“沒有。那是公共電話亭的電話號碼,而且那個公共電話亭就在學校門口,離我不到五十米。”周明娜說。

[“神秘人很近了!”]

[“感覺這個人一直在監視簡嵐的生活”]

[“有人看其他調查員的直播嗎,是同行嗎?”]

[“有看,不是”]

[“難道是周清?(可怕.jpg)”]

[“周清和簡嵐還沒見過麵呢,沒道理”]

[“幻想一個花神,盼望簡嵐心聲成真”]

[“先壓一個神秘人是好是壞,大家買定離手”]

[“壞,我懷疑教學樓坍塌根本就不是周明娜的原因”]

[“壞,幕後黑手”]

[“好,這人讓周明嬋報警是在救人啊”]

[“壞,幕後黑手+1”]

[“好,我不管我想看花神”]

“這個人一直在監視著學校?那為什麼不自己報警?”簡嵐邊思考邊問。

“那誰知道。”周明嬋滿不在乎道。

“你告訴我們這麼多,如果我們發現周明娜,會告訴你的。”簡嵐說。

“好啊。不過我好像也沒那麼擔心了,如果代替了她似乎也不錯。”周明嬋輕聲細語地圖謀著另一個人的未來。

電話講到後半,孟知雨開始有些心不在焉,頻頻看時間。電話掛斷後,她說下午要去參加社團活動,她是學校遊泳隊的。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社團活動還重要嗎?

“嵐姐要一起去看看嗎?如果不會遊泳的話,我可以教你!”孟知雨邀請道。

簡嵐擺了擺手,“改天吧。”說罷,送孟知雨下樓,囑咐她注意安全。

家裡隻剩她一個人。

回頭看看空蕩蕩的二層樓,忽然生出一種荒謬感。

她好像過於專注於這個“遊戲”了,人家孟知雨就沒有放棄自己的原本的生活。

她一個異鄉人,沒必要這麼上心。

理智上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可這幾天發生的事依舊不斷在腦海中盤旋。

一會兒躺在床上,一會兒倚在窗邊,她徘徊幾圈,最終坐回寫字台前,從書包裡翻出一個筆記本,寫寫畫畫整理自己的思路。

首先是柴美佳墜樓事件。她純屬被意外卷入,成為了目擊者之一。

之後因為孟知雨要配合警方調查,旁聽了一部分案件偵破的過程,還接觸到了律師。

接下來是廢棄教學樓坍塌事件。這次她是跟著孟知雨誤入危險,見識了周明娜的瘋狂,巧合地碰到了黃雲希,大家一起發現了海底壁畫,接受了心理谘詢師的心理輔導。

因此知道了孟知雨和周明娜的過往,繼而開啟了周明娜和周明嬋這條支線……

說起來,這些人到底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啊?怎麼好像深陷某種漩渦一樣出不來。

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是陪著孟知雨而經曆了這些事情,而孟知雨本人毫不在意。

簡嵐用筆尖輕點筆記本的邊緣,散漫地思考時忽然意識到自己與他人不同的地方,即她收到過4條神秘短信。

——“柴美佳是意外身亡,你看到的身影是黃雲希。保持沉默。”

——“黃雲希約柴美佳天台相見,質問她父親十年前是不是殺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是他的玩伴,後來失蹤了。”

——“重要的是誘因。”

——“周清快到了。”

有人在引導她尋找真相。

這個神秘人是誰,為什麼會找上她?

是在幫助她嗎?

不對,周明嬋也遇到了類似的事情,隻是她晚了一步,沒有真正聯係到對方。

可她還有機會。

簡嵐其實思索過很多次,這回周明嬋的舉動某種程度推了她一把,讓她終於撥出了那個已經熟記於心的號碼。

滴、滴、滴——啪。

提示音響過三聲,被毫不猶豫地掛斷。

果然,她糾結這個問題是純純內耗。

[“簡嵐對照手機寫下的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在手機裡總結然後抄到本上吧”]

[“我剛才就有個疑問,簡嵐是怎麼知道周清要回來的”]

[“早就想說了,有幾次她信息獲取得莫名其妙的,嚴重懷疑有外掛”]

[“此處想艾特觀察員”]

[“我怎麼感覺是調查員融入環境的手段呢”]

[“融入環境也得有邏輯吧,1號視角裡有些事情就是發生得奇奇怪怪的”]

[“這是能說的嗎,第一案她就破得很詭異”]

[“對對對,像是一上來有了掛,但是不會隱藏,毛毛躁躁的,後來就稍微低調一點”]

[“要不要再來次全民審判,讓觀察員看看她到底有沒有作弊”]

[“太誇張了吧,我感覺是因為1號總也不和觀眾交流,一交流就詩朗誦(無語.jpg),所以我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導致她這條線的信息展示得不完全,就產生了信息差”]

[“那個XX公司聽說過吧,他們是一個團隊24小時死定一個調查員的直播間,輪班做分析,連他們都覺得有些地方說不通”]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說來聽聽”]

[“前麵是不是知道什麼”]

[“你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知道這是不對的,但忍不住想了解簡嵐的三次元”]

[“有沒有親朋好友來分析一下”]

[“我有一個朋友也想聽”]

[“我有朋想聽+1”]

[“我朋聽+1”]

[“朋+1”]

外界紛紛擾擾,對著筆記本思考的簡嵐腦子漸漸清明起來。

對照這三個事件,仔細回想著每一個細節。

她的記憶力不錯,能複盤出自己經曆的所有客觀事實,像反複看電影一樣,一幀一幀地回想。

忽然她腦中一閃,好像有什麼能聯係起來了。

在她經曆的這三件事中,信息量最大的其實是第二件。

廢棄教學樓的防空洞裡有一個檔案室,檔案室裡有一條隧道,隧道連同海底祭壇,祭壇周圍有神秘壁畫。

這天發生的事非常與眾不同。

那個防空洞裡冷得很,他們在那裡等了很久的救援,還燒了很多檔案。哦對了,有一件怪事是那裡竟然有最近生產的麵包,是誰去過那裡呢?

還有那具乾屍,他為什麼懊悔來到芷海鎮,在尋找的秘密又是什麼?等等,他提到過在檔案中有所發現。

如果需要檔案的話有點麻煩,他們當時為了取暖燒了很多……

“檔案!”簡嵐筆尖一頓,情不自禁地出聲道。

近十年,從丘溟中學畢業的學生,幾乎所有人都留在了芷海鎮。

他們其實和外來者一樣,都離不開了。

不過出差是可以的出去,因為出差結束還會回來。

最後呈現出的結果是,芷海鎮的人數總量會慢慢固定下來。

簡嵐眉心一跳,這一切的怪事最終指向:人口穩定。

現在的芷海鎮,一天隻有一趟列車,幾乎不再有外來人員。

可是,她為什麼能來到芷海鎮?

難道她小時候真的來過這裡,現在屬於“回來”?

這麼說來,她也“永遠不能離開這裡了”嗎?

失去人生可能性和掌控感的恐懼籠罩著她,她奮筆疾書記下自己的思路,希望煩惱變成文字後就從腦中離開。

這時,身後的房門突然傳來巨大的敲擊聲,她眉心一跳,差點按斷筆尖。

“在房間嗎?”是簡佑丹。

“我在。”簡嵐回應著,聲音不自然地發緊,仍然沉浸在新發現帶來的巨大震驚中,而身體本能地起身去開門。

“我剛才在樓下叫了好幾聲都沒人應,上來見你鎖著門就來問問。”簡佑丹問得隨意,但難掩擔心。

“我在看書,剛才沒聽到。”她解釋道。

“哦,行,你忙吧。”簡佑丹擺擺手,進了對麵的書房。

簡佑丹從不會旁敲側擊地探究她或孟知雨的生活,如果她覺得作為家長需要了解時,會直截了當地詢問。

這讓簡嵐感受到了這個年紀難得的被尊重,卻也有一點點沒有成為關注焦點的失落,好在這點失落轉瞬即逝。

這個神秘人幾乎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在她到芷海鎮之前認識的人基本可以排除,因為他們不會知道發生在這座比較封閉的小鎮上的事情。

而在鎮上,圖書館她去的次數比較多,不過借書卡是用身份證辦理的,不要求登記手機號。

丘溟中學她隻去過兩次,除了黃雲希和周明嬋,班上的同學她幾乎不認識,他們也沒有她的聯係方式。

當然,也許有人向孟知雨索要過她的電話。依照孟知雨的性格,是不會未經簡嵐同意就把她的信息告訴其他人的。

在芷海鎮上,知道她電話的隻有生活在這棟房子裡的人,而他們都沒有動機做這樣的事。

不,知道她電話的還有一個人,就是她自己。

她看過一些影視和文學作品,對多時空並軌的概念有一定理解,換而言之這條信息是以後的自己發現給現在的自己。

有一句話說,排除一切不可能,僅剩的選項即使不合理也是唯一的真相。

“就算是這樣,也還是不可能吧。”簡嵐嘀咕道。

這不是難以理解的動機或可能存在隱情的人物關係,而是存在超現實的因素。如果承認超現實因素,她就會失去所有邏輯基石,除非她知道達成超現實因素的條件和限製。

即使她能總結出了規則,還需要研究規則帶來的影響,這個計算量太大了。

簡嵐在“自己”這個選項上打了一個叉,煩躁地合上筆記本,下樓吃西瓜換個心情。

她把西瓜切成兩半,一半榨汁,一半切成小角。

“看來我出來得正是時候。”簡佑丹出現在樓梯口,幫她端起西瓜盤,“去簷下吃吧。剛榨的西瓜汁先放冰箱,把裡麵那兩瓶……橙汁汽水,一起拿上。”

她高度懷疑簡佑丹原本想說的是啤酒,又臨時改口了。

簡家的窗簷比一般家庭的寬出很多,原本是為了方便阿婆曬乾果特意搭建出的一塊木製露台,後來這些乾果在店裡大受歡迎。

阿婆加大了製作量,在院子裡專門開辟了一大片地方,用來晾曬乾果。簷下的這片小露台空出來了,後來供大家來曬太陽。

簡佑丹特彆喜歡這裡,平日裡她隻要一出書房,就臥在這裡曬太陽或者躲在簷下的陰影裡看書。

簡嵐也蠻喜歡這裡的,但不好意思和簡佑丹搶,一次都還沒坐上去過。

7月份的陽光很是灼人,兩人躲在陰涼裡,感受著夏風裡不時夾雜而來的清爽海風。

簡嵐啃著西瓜,不時看一眼簡佑丹。

據說簡佑丹的主職是在遠海大學任教,但在SY集團也很受尊敬。她的性格不算好,從不主動熱情待人,能身兼數職、備受尊敬,全憑專業能力過硬。

“我知道你在想,‘這個人才剛進書房怎麼就出來蹭西瓜了,原來大人也不能專心啊’,對吧。”簡佑丹輕輕晃著橙汁汽水挑起一邊嘴角笑道。

“沒有,相反,我在想‘如果能成為這樣的大人就好了’。”簡嵐說。

驚得簡佑丹坐直了腰背,“啊?為什麼?你不是成績很好麼,應該更有追求吧?”

“上班之後還能在工作日坐在自己家裡曬戶外的太陽,挺不容易的。”簡嵐說。

簡佑丹放鬆了下來,“哦,從這個角度來說確實是。我以為你想像我這樣被一堆問題困住。”她搖頭笑道,“不過什麼都不好做,像我一樣也沒什麼不好。你再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有想學的專業嗎?”

簡嵐還沒有答案,反問道:“您是學的計算機嗎?”

“我讀了兩個學位,主修的其實是物理學。”簡佑丹說。

“物理學也分很多方麵吧,您專攻的是哪一塊?”

簡佑丹打了個嗬欠:“量子物理。”

“量子好像比電子還要小,它是最小的粒子嗎?”

“量子不是某一種具體的基本粒子,而是一種最小單位。打個比方,好比我們計算人口,在各種意義上都沒有半個人的說法,因此最小單位是一個人,沒有比一個人更小的單位。區彆在於,量子丈量的是能量。”簡佑丹懶散卻耐心地解釋道。

簡嵐邊聽邊消耗,緩緩地問:“時間是量子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