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漿毒蚊的蹤跡雖然捕捉,但以唐悠悠那隻通靈娃娃的精神力量絕對有的一試。
原本林麒還顧及唐悠悠不過初階禦獸師的修為,但讓他意外的是當他借助銀麟槍進行感應的時候。
除了涉及到銀麟槍本身最拿手的"敵意審判"外,他竟沒有辦法從對方身上探知到任何其他訊息。
而這還是建立在彼此之間足足三個等階修為差距下的結果。
如此一來足可見唐悠悠與其契約器靈在精神力領域的成就。
有它的輔助,他們絕對可以輕而易舉的在地漿沼澤複雜的地理環境中鎖定地漿毒蚊的所在。
這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為穩妥的一種擊殺方案。隻是……
"隻是如此一來作為擊殺任務執行者的你便定然會永遠留在地漿沼澤之中對吧。"
"我能理解你想在自己靈魂之力徹底乾涸之前去斬殺魔獸,但你有沒有想過離了你的守護光州城會怎麼樣。"
"是,縱然光州相較於京城而言隻是一座小城,但這麼多年作為嶺南少有的能夠抵禦魔獸傷害的城池,在這裡討生活的普通人也並不算少數。"
"你就這麼確定斬殺一隻統領級魔獸的價值會比你這個守城元帥更大?"
"可我就算不這麼做又能護得了光州多久呢?"
林麒懸浮在半空中的銀麟槍發出一聲感歎。
他的四階實力是拜銀麟槍所賜,銀麟槍的存在大幅度加速了他的修為,但與此同時因為靈魂之力的消耗,此時此刻四階已是他所能達到的上限。
在到達這個峰值以後,若想要長久的活命,就勢必需要消耗自身靈力去補充殘缺的靈魂之力。
屆時實力下降的他也未必有能力再護住光州多久。
所以於他而言與其看著自身實力不斷衰減,反倒不如為光州最後儘那麼一份力。
屆時等到他身死以後,銀麟槍也自會擇選出新的林家繼任者。
"屆時,我希望你能帶著銀麟槍離開,並輔助下一任傳承者將曆代光州城主屠魔的使命傳承下去。"
"林某感激不儘。"
"你就這麼信任我?不怕我拿了你這銀麟槍就把它給熔了?"
"你不會的。銀麟槍是林家世世代代以正氣英魂供養出來的產物,它不會允許任何對它有所貪念的人靠近。"
"何況哪怕沒有銀麟槍的肯定,我也確信你會是那個能替我守住光州城的人。"
"是嗎?你彆忘了我來嶺南軍營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但你的目的並不會損害到嶺南乃至盛唐的利益不是嗎?"
"一個有能力打造自主意識器靈的天才,縱然會招人覬覦但隻要你想留在皇宮,留在皇宮也一樣不難找到合適的靠山。"
"你會選擇來到嶺南光州,為的無非就是因為相比於京城的安定,嶺南這麼一個時刻麵臨風險的危地會更加的求賢若渴。"
"像你這樣的人選擇來到軍營,求的無非就是憑借自己的能力為自己掙的一份功績,就這一點兒而言你的想法剛好就是軍營所最願意看到的。"
"然後就更不用說到你還得到了銀麟槍的認證,為此我自然不用對你有什麼過多的疑心。"
"你現在隻需要告訴我,這一票你敢不敢乾。"
少年的話語中充滿了堅定與決絕。
"覺悟嗎……"
唐悠悠輕歎著收下了林麒遞來的回神珠。
"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會願意陪一個認識不過數月的瘋子去拚命。"
林麒笑道:"也許我們兩個本就是一類人呢?"
……
地漿沼澤的路遠比唐悠悠所想象的還要更艱難。
縱然兩人已預先準備了相應的避毒措施,但唐悠悠畢竟是第一次參與這樣的行動。
作為在和平年代成長起來的技術人員,唐悠悠雖然在戰力和科研領域都有過一定的履曆。
可她卻從未真正置身於任何一場險境。
這是那個年代禦獸師的通病。
老一代的禦獸師們總會說新生代缺乏所謂的血性,可是血性這種東西哪裡是和平年代能夠塑造出來的東西。
唐悠悠自認自己還算是心性不錯,可是當地漿毒沼那伴有屍體腐敗腥臭味傳來時,她還是忍不住那來自生理上的排斥。
她趕忙打開預先準備好的清涼精一口飲下。
泠冽的涼意瞬間充斥了她的七竅。
這是她原本預防特殊情況而準備的應急方案。
但為了能夠更穩定的凝聚精神力,她還是選擇了在第一時間祭出了自己的底牌。
識海中的寒意削弱了她對肢體的掌控,同時也間接放大了它對精神力的感知。
不過幾次的呼吸,她便借助精神力在腦海中模擬出了一個相對全麵的地形圖紙。
"西邊四十米後立刻向北十米再向西二十米……"
完全沉浸於精神世界的唐悠悠,整個就這樣宛如被扛起的麻袋一樣掛在林麒肩上。
她知道這樣的畫麵有些難以直視的挫,但以她現在的精神力,要想感知毒沼中的危險就勢必需要做到徹底的集中。
再加上清涼精副作用的影響,此時此刻的她就像一具沒有任何生機的屍體。
即便是離她最近的林麒,也隻能通過腦海中傳來的一句有一句警示來判斷唐悠悠此刻的狀態。
兩人就這樣在遍地的毒沼中穿行著。
毒霧與枯樹覆蓋了毒沼之上九成以上的光輝。
女孩兒的警示是少年前行唯一的指引。
在毒霧的遮掩下,近乎致盲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跟前麵對的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他甚至數次在聽到了數隻毒蚊在自己耳畔的嗡鳴。
他也是人他也有自己的恐懼,但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前行的腳步卻始終沒有出現任何的停頓。
他選擇了堅信女孩兒的判斷。哪怕在這個過程中他甚至接到了縱深躍入毒沼的指令他也沒有絲毫的遲疑。
信任在不知不覺間不斷滋生。
他們也不知道這份信任由何而起。
人品,責任,信念……或許都有吧。
在昏暗的毒沼之中隨著行程的不斷前進,他們就是能夠感受得到那種能夠不假思索的相信對方的羈絆。
明明是身處險境的絕地,但不知為何兩人就是會莫名因為對方的存在而感到安心。
"在這裡把我放下吧。我會在這裡為你繼續精神探測直到你達到目的的那一刻。"
"這裡?可這裡是……"
林麒遲疑了,這是他打從踏入地漿毒沼以來第一次猶豫。
縱然在毒霧瘴氣的影響下他看不清前路,但一路走來他非常清楚自己腳下踩著的是深不見底的毒潭。
他自己還可以靠著自身修為及銀麟槍的避毒特性護體,但唐悠悠不行啊。
她隻是一個初階禦獸師,縱然她有著遠超這個等階想象的精神力,但一路進來毒沼這麼久。
在如此高強度的精神力探測下她的精神力根本不足以護她周全,至於她的靈力……
是他承認這小丫頭也算有些天賦,覺醒不到半年就已經摸到了二階突破的邊緣。
但這點兒靈力在毒沼麵前根本不夠看,何況她剛剛還一口氣吃下了足足四十人份的清涼精。
就副作用而言她現在根本沒有自我移動的能力,至於她那隻通靈娃娃想來已經在她剛剛對精神力的大幅調用下筋疲力儘了吧。
"要不,你先用回神珠返回軍營吧。我雖無法像你那樣做到具象化的感知,但離得這麼近這個距離我還是能夠感應到地漿毒蚊那龐大的靈力波動,所以……"
"你覺得你有辦法在沒有我指引的情況下一擊即中嗎?"
"我已經感應過了,你腳下的這片汙泥已是方圓五裡內下陷速度最緩慢的區域。"
"我隻有在這裡才可以有辦法幫你維持儘可能的更久的精神探測。"
"屆時待你將火種打入毒蚊體內後,我便可以在這個位置用回神珠帶著你投擲過來的銀麟槍離開。"
"我身上這件法袍你帶著,我在上麵附著了我的精神力,你穿上後隻要離我不超過五公裡,我便可以給到你最準確的感應信息。"
"多謝。"林麒說完便一邊將唐悠悠放下一邊扯下了她身上的法袍。
或許是因為女孩兒剛剛攝入了太多清涼精的關係。
此時此刻即便隻是披上女孩兒的法袍,他也能夠在毒瘴的影響下感受到一絲絲涼意。
"多謝,來生有緣再見我林麒必加倍償還這份恩情。"
"好啦都這個時候就不要婆婆媽媽的了。"
"你可不要忘了你說過回去後論功行賞都歸我的承諾。
我拿了你的好處自會儘心儘力,這來生還早著呢有機會活下去的人當然,要好好看看這片土地重新煥發生機的樣子。"
"是啊,到時候如果我的傳承者還算爭氣,就記得讓她帶銀麟槍來給我上柱香。"
"願你今後一生順遂。"
"要開始了。雖然隻有我這一個觀眾,但作為林元帥的最後一戰,一定……要贏得漂亮。"
"一定。"
林麒說著便提起手邊的長槍奔赴了遠處隱匿於毒霧中的黑影。
或許是因為多年夙願就在眼前,此時此刻一往無前的他眼神裡充滿了興奮與戰意。
銀色的長槍在暗紫色的毒霧中燃起陣陣火光。而在火光之下唯一與之相呼應的,便是林麒海藍色法袍上那洋溢著天藍色光輝的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