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與魅魔(1 / 1)

成為異類的恐懼感並沒有攥住阿立亞多久,倒不如說,在發現自己的異變之後,她的確短暫地經曆了一小會惶恐失落,但沒多久她就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荒謬之感。

原來她真的不是人類存在,因此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或許也是才是理所應當的吧。

她看著散落在自己書桌上的那份基因檢測報告,不禁有一種大石終於落地的放空感,原來一切都早有預料,隻是她一直沒有察覺而已。

此時此刻,比起向教授和漢克老師求助,阿立亞決定還是自己先研究一下自己的突變,而且她也隱隱有所感覺,或許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並不是單純科技能夠解決的事情。

更何況這件事情實在是過於難以啟齒了,一直以來教授他們已經幫助自己解決了不少麻煩了,不管是多少次因為自己的變種能力引發的鬨劇,還是她那過於不善交際的個性,他們已經為自己操了不少心了。

現在,作為一個成年人,她似乎早就應該學會如何承擔自己的責任了,隻是她一直都在逃避而已。

阿立亞在電腦上查找了一些相關的信息,逐漸將自己的突變和一個族群對上了號來。

那就是魅魔,這個認知不禁讓阿立亞開始大腦放空,實在是這個猜測超出了她的原本預想,誰能想到她會是魅魔呢?

從以往她的外表來看,她的確和此沒有任何關係,但是眼下她的犄角、尾巴還有肚子上那過於羞恥的奇怪圖紋卻都說明了一切。

而在網絡上,關於魅魔的文學創作和娛樂作品可遠遠超過了正經的學術內容——或者說誰也不能想到魅魔這種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吧,任誰也想不到對於這樣的幻想生物有什麼進行嚴肅學術研究的必要?

雖然作為民俗文化或者一些異聞傳說中的重要內容,作為惡魔的一個分支,在文學藝術領域和宗教象征等範疇上這方麵的研究可能的確還有點價值。

因此阿立亞當即放棄了過於寬泛的網絡搜索,決定前往附近的圖書館查找一下這方麵的書籍。

她一向有著去往圖書館的習慣,畢竟那裡一向僻靜,適合一個人安穩地呆著,而且那些書籍可不會嫌棄她這樣沉默寡言且貧乏無趣的家夥。

但是眼下,她必須得做點裝扮了,於是阿立亞帶上了自己的遮陽帽,然後穿上了長裙,以擋住自己多出來的犄角和尾巴。

在出門的時候,有關自己是魅魔的事情帶給阿立亞太多震撼,也誘發了她過多的思考,以至於她將昨晚所發生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

直到她站在簡的家門前,看見這對情侶正打算出門的時候,昨天那些過於曖昧奇怪的記憶,還有他們的信息素的味道,又開始在她的腦海中複蘇了起來,於是她幾乎是立刻屏住了呼吸,愣在原地,且雙手開始緊張地出汗,隻能強作鎮定地抬手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簡微微一愣,接著發現是阿立亞後,溫和一笑作為應答,看著阿立亞的裝束似乎有點奇怪,於是便稍微詢問了一下她打算去哪,得到圖書館的答案之後,簡就了然點頭順便給她推薦了幾本不錯的小說。

阿立亞不太自然地快速掃視了一下簡和索爾,接著她就一副步履匆匆的樣子從二人的身邊經過,然後重重地鬆了口氣,看來昨天的那些事情皆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引發的過度幻想,今天的簡和索爾果然恢複了正常。

帶著這種有點過於一廂情願和自欺欺人的想法,阿立亞頭也不回的幾乎算是逃離了自己的公寓,於是全然錯過或者是忽視了自己在經過二人身側時,他們身上突然濃鬱起來的信息素的味道,也錯過了在樓道拐角處她從二人身側擠過時他們微微低頭嗅聞自己後頸的小動作。

阿立亞一直覺得自己有種被害妄想症,而今天這種被迫害傾向似乎更為嚴重了,從公寓區圖書館的地鐵上似乎一直有人在注視著自己。

雖然阿立亞的遮陽帽在地鐵裡有點過於突出了,但是今天的天氣確實過於晴朗,而且紐約地鐵裡,大有比她更奇怪的人。

那麼盯上她的家夥不會是小偷吧,阿立亞有點不安地蹙起眉頭,然後開始小幅度地在自己身側搜尋著正在注視著自己的家夥。

結果,在她兩點鐘方位,她見到了一群少男少女之中的一個褐發雀斑少年,他帶著棒球帽,手裡拎著自己的滑板,在阿立亞看過來的時候,衝著她擠了擠眼,然後爽朗一笑。

接著他旁邊的男孩見狀也衝她吹了個口哨,露出一個稍顯輕佻的表情。

不久後他們就開始互相推搡,開始大聲地互相打趣,就像所有渴求關注的紐約青少年一樣,異常地躁動不安。

這不免讓阿立亞感到緊張起來,說實話她也曾有過除了x學院以外的普通校園經曆,而在那些學校中,她作為亞裔,女孩,又瘦弱矮小,幾乎是食物鏈底端的存在,又因為她當時無法控製自己的變種能力,引起了一些人的關注,最終引發了他人的霸淩。

那種悲哀無措的感覺幾乎是讓她在麵對同齡人時就開始不自覺地顯露出自卑挫敗的樣貌,然後低下頭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眼下的這群少年男女又引發了她這一連串的消極回憶,即使她是個成年人了,但她那發育不良的靈魂同樣寄居在這樣一個發育不良的軀殼之中,麵對那些比她還要高大一些的孩子,她依然感到了怯懦與惶恐,要知道很多未成年的teenager其實可要比成年人來得更加惡劣,起碼明麵上的法律暫時還不能束縛他們的行為。

於是,在離圖書館還有幾站的時候,她直接匆匆地逃離了地鐵,接著她就從地鐵的窗口,看見那個戴著棒球帽的男孩那雙略顯失望的眼睛。

這讓她愈發不安起來了,一種不受掌控的奇怪變化似乎早已發生,她卻無法觸摸到這種怪異的變化,就像迷失在林野的幼獸,因為找不到自己的族群和定位而對一切風吹草動而變得惶惑不安。

阿立亞低著頭,快步走向了圖書館,在她進入到有著空調的圖書館後,習習涼風吹散了她身上的薄汗,讓她終於是鬆了口氣。

在這裡,並沒有那麼多人閒的沒事的關注自己,在這裡,幾乎所有人都在沉迷於書本之間那些緊湊規整的文字內容,沒有多少人會抬頭關注自己身邊的風吹草動,這樣的氛圍不禁讓她感到心安。

她開始在層層書架間尋找自己所需要的書籍,她想從那些或真或假的民俗記錄中窺見自己所屬種族的痕跡。

但這顯然,是件繁瑣而難以得到進展的工作,可眼下她也似乎沒有多少選擇。

在阿立亞選擇了一堆書籍決定返回自己的座位上進一步分揀閱讀之後,接著她就一頭撞到了一個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路徑的人物身上。

她的手肘從對方的小臂上擦過,而瞬間失穩的動態使她懷裡的書籍開始灑落一地,而阿立亞也因為這種傾向差點跌倒,所幸那位被她撞到的倒黴人士好心地拉了她一把,沒有讓她步入那些書籍的後塵。

隻是對方過於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腰部,一種過於熟悉的氣味縈繞在她的鼻間,摻雜著鉛金屬的甜味的冷香幾乎是讓她本能的渾身戰栗,接著一雙幽深到近乎墨綠的眼眸幾乎要把她淹沒,對方那優美沉緩的聲音把她幾乎要竄上半空的靈魂給拽回了原地,讓她意識到自己似乎還以一種過於親密曖昧的姿勢趴在對方懷中。

阿立亞微微撐住自己,想要拉開雙方的距離,至少不希望過度感受對方那種極具侵略性和引誘性的信息素的味道,但沒想到,一時間,洛基並沒有放開置於自己背部的手臂,反而是略微收緊了些許,更加拉近了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

他伸出另一隻手,微微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額發,然後似乎伸手撫摸向了她額角的什麼東西,那種近乎是觸電般的微妙感受再度傳來,一時間她再度不自覺繃緊了全身,更是感覺到一種難以形容的讓人頭皮發麻的快慰從被他觸碰的地方傳來,讓她幾乎無法動彈,準確來說,是有點過於沉迷其中了。

那種不受控的刺激讓她感到莫名的熟悉和依賴,而正是這種感受才讓她感覺到更為恐懼,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帽子已經隨著剛剛的那摞書籍掉落在了地上,而她的異常似乎已經被對方完完全全的收入了眼底。

頓時,一種涼意和恐懼從她腳底竄上頭頂,讓她的瞳孔微縮,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恐懼狠狠地攥住了她的心臟,讓她不能呼吸。

感受到阿立亞的顫抖和恐懼,洛基隻是發出一陣若有似無的微笑,他的眼睛掃過了她的那雙尖角,又掃過了她的眉眼和口鼻,透露出一種高位者的倨傲和輕慢,也帶著一種令她惴惴不安的興趣,“原來是魅魔。”

這句話簡直使她的心臟驟停,血液倒流,讓她幾乎是石化在了原地,就像是麵對危機時的應激反應,此刻她已經喪失了逃跑能力而是僵直在原地,一臉的不知所措。

洛基卻在此刻放開了她,然後替她整理好了亂發,替她帶上了遮陽帽遮擋住了她的尖角,還幫她撿起了那些書籍,然後略微翻閱了一下她打算借閱的那幾本書,“這些充滿胡編亂造的東西可不能夠給你想要的答案,不過我想,我對你的情況或許還有點了解,那麼你需要我的幫助嗎?阿立亞。”

洛基就那樣靜靜站在原地,等待著她的答案,他剛剛的語氣有點過於篤定且隨意,似乎料想到阿立亞一定會答應自己,而答案也確實是如此。

雖然在麵對看上去溫文爾雅的洛基時,維斯珀擁有一種麵對索爾都沒有的前所未有的警戒感和幾乎是出自本能的畏懼,但同樣的,這種特質卻似乎格外能夠引起她某些惡劣的難以啟齒的妄想傾向,她為此而不自覺地受到吸引,甚至感覺到被他蠱惑。

她當然知道這是一件過於糟糕的事情,但是此時此刻,她似乎沒有更多的選擇,於是她近乎是微顫著垂下頭去,然後輕聲說道,“是的,我請求你的幫助,洛基。”

洛基嘴角已經掛上了他一向慣有的弧度,隻是他那翠色眼眸裡的亮光更為明確了些許,就像是深海之中的一點幽光,足以引誘一切因為恐懼黑暗而不得不趨光而向的獵物進入他的陷阱。

“那麼,我想這裡或許不會是一個太好的談話地點。”洛基的指尖從他手中的一疊書籍的書脊上滑落,而這個動作似乎勾起了阿立亞某些奇怪的反應,她似乎能夠想象對方的指尖落在自己皮膚之上的觸感,那種隱秘的刺激。

於是,幾乎是觸電一般,她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即時打斷了自己遐思,甚至為自己的這種想法而感到了驚恐。

似乎自異變開始,她自己都開始變得有點陌生了,她對某些事情好像開始變得過於向往了起來。

而顯然,有關自己異常的話題並不適合在圖書館這種公共開放場合討論,於是他們又回到了阿立亞的公寓,對方再一次的進入到了自己的私人領地,就像是富有經驗的獵手終於把他的獵物驅趕回了他為對方所框定的圈養場地之中。

洛基先生似乎對她家的布設有點過於熟悉了,在洛基輕易地拉開餐廳的座椅以一種主人般的態度請她落座之後,阿立亞便產生了這種錯覺。

“請不要過度緊張,”洛基似乎微歎著,表現出一副繞有經驗的樣子,“我曾遇到過很多,像你一樣,為自身血脈感到困惑的人士,他們一開始也並不信任我的說辭。

作為一個總是遊曆多方,因而有所見識的法師,要勸解那些人們接受自己與旁人的不同,也是一件難事。

當然我能夠理解這一點,麵對那些常人都不了解的事情,總是需要我更多的口舌。或許,為了打消你的疑慮,我還需要進一步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