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莞然能怎麼辦呢?兩手一擼就是乾唄。
等晚上胤禛來的時候,她都不太愛搭理他了,一心撲在作業上。
胤禛默不作聲地往那坐半天,也沒見李莞然和之前一樣,看到他便笑嗬嗬地撲進他懷裡。
之前還覺得李莞然這樣黏人,冷不防她一朝沒這麼做,胤禛心裡又覺得氣悶,不樂意了。
李莞然要是知曉他看似漫不經心地底下的真實想法,隻會冷笑一聲,男人就是賤得慌。
為了將李莞然注意力拉回到他身上,胤禛故意握拳抵著薄唇咳嗽了好幾聲。
李莞然聞聲,抬眸望去,一臉疑惑地問道:“爺可是不小心著涼了?”
又立即吩咐半夏去泡一杯菊花茶給胤禛。
自覺做到位後,她又低頭專心做作業了。
聽到李莞然的問候和讓人給她上菊花茶時,胤禛隻矜持地點點頭,等著她的進一步關懷。
誰料,茶都上來了,卻遲遲沒等到李莞然下一步動作。
胤禛眉心微攏地側頭望去,隻見李莞然神色認真的坐在書中前,一筆一筆認真的畫著。
見此,他心裡頭的氣神奇般消失了,誰讓現在的狀況是自己造成的呢。
況且從這事上也可以側麵證明,李氏對於他的話,還是十分放在心上的。
隻不過,一碼歸一碼。
他直接起身大步到李莞然身側,一把將驚愕的她抱回內室,挑眉道:
“等會兒爺就讓你知道,敢晾著爺的下場是什麼。”
於是,李莞然這夜被胤禛攤煎餅似的翻來覆去地折騰到後半夜。
到最後,她已經累的手指頭都不想動,一沾上眼簾就睡過去了,連清洗都是讓半夏幫著完成。
胤禛瞧著被累的昏睡過去的李莞然,倒是頗為得意。
畢竟,男人不管在哪個年紀,對著自己這方麵的能力都頗為在意。
他洗完到內室便脫了外袍上床,心滿意足地伸手將已經會周公的李莞然,緊緊摟進懷裡入睡。
.......
次日,小花園。
好幾日沒出門的宋格格見外頭陽光燦爛,便起了出來透透氣的心思。
用完早膳,便帶著宮女來到了後院裡的小花園裡走走。
說是小花園,其實也不算小。
隻是麵積比不得禦花園那麼大,裡頭的花卉植被也沒禦花園多罷了。
小花園裡好幾條路都是用鵝卵石鋪成的。
看著好看,但是穿著緞麵軟底鞋走上時會很膈腳。
要不是有太醫說,多走走鵝卵石路有利活絡腳部氣血,對身體好,這幾條路恐怕早被挖掉重修了。
宋格格扶著聽荷的手慢慢在鵝卵石小路上走著。
小路的兩旁都盛開著各種嬌豔欲滴的花朵,不遠處還有幾顆鬱鬱蔥蔥的大樹,時不時還出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
新鮮的空氣、宜人的景色,沁人的芳香。
這些讓人睜眼一瞧,便能心情順暢許多的風景,卻無法在宋格格眼中多停留半秒。
兩人走著突然停在了一個拐角處。
宋格格怔怔地佇立原地,目光朝小花園東邊方向望去,“四爺昨晚又是去了她那。”
這個位置往東邊眺望,恰好能看見李莞然院子裡的屋簷。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聽荷卻聽明白了意思。
她垂著頭低聲寬解:“奴婢聽人說,李格格昨兒派人去太醫院拿藥,好像是病了,想來四爺是為著這個才去看她的。”
宋格格不屑的哼了一聲:“這種哄弄人的鬼話你也信?”
聽荷頓時無言,她隻是一個奴婢,不敢妄議主子,隻得將頭垂的更低些。
宋格格也不在意聽荷有沒有回話,依舊直勾勾地朝東邊望去,直到眼睛有了酸意,才合上雙眸。
這會兒還未到最熱的正午,有幾縷清風緩緩襲來,輕輕從人的臉頰拂過發梢,甚是涼爽。
聽荷輕柔給宋格格理了理被吹亂的碎發,想勸宋格格不要一直站在這看了,輕聲道:
“格格,起風了,您穿得單薄,咱們還是回去添件衣裳吧。”
宋格格今早出來,隻穿了一件單薄的青色襯衣,聽荷有些擔心她吹著風著涼。
宋格格恍若沒聽到這句,卻又回了聽荷前麵說的話,眼裡還帶著股狠意。
像是憋悶了許久,現在不得不一吐為快。
“什麼病了?我看她分明就是在裝病邀寵,之前就不是個安分的主,天天就知道使手段哄著四爺。”
這個她是誰,不用猜都知道。
聽荷心虛地望了眼四周,見周圍都沒人在才鬆了口氣,連忙低聲提醒:“格格,小心隔牆有耳。”
宋格格煩躁地點了點頭,她也清楚自己方才有些失態。
而且這個地方也不安全,容易被人聽了牆角去。
可她實在憋了太久了,日複一日地裝溫柔,裝善解人意,裝得她都要瘋了。
再不發泄出來,她會被活活憋死的。
宋格格深吸一口氣,讓理智重占上風,微微一笑,變回了那個眾人眼中溫和可親的宋格格。
隻是很快她的笑便僵了臉上,一臉見鬼的表情,瞠目而視突然從拐角處出來的李莞然。
她什麼時候來的?剛剛她那些話,李莞然又聽到了幾分?
宋氏腦子眸底閃過一絲慌亂,腦海中也開始猜測起來。
但僅僅幾個呼吸間,她的臉色就恢複正常,看不出一點異樣。
她笑盈盈地望著李莞然,眸底藏著一絲試探,問道:“真巧,想不到今日能在這撞見李格格,不知你是何時來的?”
李莞然瞧著心情很好,一點都不吝嗇自己的笑容:“我們才走到這,今兒起得早,便出來走走。”
宋格格沒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以為是李莞然確實如她自己所說的才到。
想到這,宋格格臉上的笑容真誠了不少,眼睛不由自主地打量著眼前的李莞然。
她今天穿著一身粉色的三織造團壽襯衣,衣邊和袖口都繡著振翅的蝴蝶和花朵。
外邊還套了件粉藍緙絲海棠夾小坎肩。
梳著一個小兩把頭,簪著一支點翠金絲蝴蝶簪子。
李莞然頭稍稍一動,簪子上的蝴蝶就顫顫巍巍的,好似要飛往天空一般。
加上她不施粉黛卻依舊白皙紅潤,嬌美可人的麵龐,更顯得清爽中又充滿了少女的嬌嫩。
人比花嬌不謂如是。
宋格格越看心裡越覺得慪,臉上的笑也變的勉強起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李莞然搶先開口道:
“我想著到那邊亭子裡去坐會兒,就先行一步了。”
說罷,朝宋格格點點頭,便搭著半夏的手從她身旁越過,步履輕盈地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李莞然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後,宋氏也不想再待下去,三步並作兩步的離開了。
那頭,李莞然已經坐在了四腳亭內,靠著美人檻,手裡還多了一盒魚食,正一臉悠閒地喂著亭下水池裡的鯉魚們。
半夏坐在她的身側,輕輕給她打著扇子,臉上卻有幾分不滿:“宋格格可真會裝相,前頭送東西想算計您,這回又在背地說您壞話,麵上倒是裝一副好人樣。”
是的,宋格格說李莞然裝病邀寵時,李莞然和半夏就在那了。
所以她說的那幾句小話,全被李莞然她們一字不落的聽到了耳朵裡。
李莞然看著底下那幾隻遊來遊去搶食吃的鯉魚,輕笑一聲:
“這不是很正常嗎,你見哪家後院中的人,會在明麵上撕的死去活來。”
“再怎麼恨不得對方去死,麵上表現出來的都是和和美美。”
她將魚食蓋好放在一邊,用帕子擦乾淨了手,傾身輕輕擰了一下半夏的臉頰。
“還得多虧咱們半夏非得拖我出來走走呢,不然怎麼能有意外收獲呢。”
今早她難得醒的早些,隨便喝了點濃稠的米粥,就想著回床上睡個回籠覺。
結果半夏見她有些日子沒出門,擔心她要被悶壞了。
於是,就一直在她耳邊叭叭了一堆,不外乎就是讓她出去走走。
看她說得口乾舌燥都不肯放棄,李莞然隻好隨便收拾了一下出來放風。
沒想到,在那邊拐角處停下歇了一會兒後,就聽到了宋格格的“肺腑之言”。
半夏聞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奴婢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巧的事呢。”
兩人在涼亭待到太陽高高懸掛在半空中,日頭逐漸烈了起來,才起身回去。
回去的路上李莞然還想著,要趕緊把胤禛布置的作業清完。
不然她乾什麼心裡都惦記著這事,實在煩心。
隻是等她回去坐到書桌前,心思瞬間又變了,一點動筆的想法都沒有。
坐在那不是看幾頁話本,就是東摸摸西摸摸,一刻也沒停。
反正就是不想做作業。
之前作業少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現在一下多了起來,她立馬有種回到了現代放假前,老師突然布置了一堆試卷的心情。
摸了許久的魚,李莞然見時候不早,歎了口氣,慢吞吞地就要提筆。
餘光卻瞄見半夏手上,正拿著那雙她扭傷後,一直沒穿過花盆底要收到櫃子裡去。
李莞然驟然眼前一亮,腦子立馬出現了新的摸魚借口。
她噌的一下起身,喊住半夏,從她手中拿過那雙花盆底。
一臉興奮地表示自己要恢複練習穿花盆底走路。
半夏聞言還有些後怕,擔心李莞然萬一再扭傷了可怎麼辦,想要勸她彆練了,被李莞然義正言辭的拒絕。
半夏無法,隻得一秒都不敢錯開的盯著李莞然,做好她一有要摔的跡象,便立馬衝過去的打算。
好在,這回李莞然非但沒有出狀況,還十分的順利。
練了沒多久便能搖搖晃晃的走幾個來回。
李莞然訓練結束美滋滋的正要換鞋時,外頭傳來通報:“給四爺請安。”
胤禛進到正廳,就見她穿著花盆底走一步晃一晃的朝他走來,登時皺起眉頭,製止了她繼續向前的動作。
他快步上前將李莞然抱到圈椅上坐好,又讓半夏去拿了軟底鞋,才道:“穿不習慣這些就不要穿了,就不怕再把腳踝給扭傷了?”
穿這鞋路都走不穩,也不怕摔了。
李莞然感覺有些不對:“這鞋不是宮裡人的妃嬪格格們必須要穿的嗎?”
難道她以前以為的都是錯的?不會吧.....
胤禛被她這話問地莫名其妙的,一臉莫名道:“怎麼可能?”
對上李莞然不可置信的眼神,他頓了頓,想著李氏才入宮不久,不清楚這些也正常。
便撩袍坐下給李莞然解釋。
大抵就是,宮裡上到妃嬪主子下到宮女,都不需要穿花盆底,甚至平時都沒什麼人會穿。
當然,會穿這鞋的也不是沒有。
有些為了讓自己身量看著更高挑的人,偶爾才會穿上花盆底。
但總而言之,李莞然之前認為的,進宮後必須得穿花盆底是個錯誤的認知。
胤禛知道後,好笑道:“你何時見過宋氏她們穿過花盆底?”
他這麼一說,李莞然才反應過來。
是哦,她從沒見宋格格和伊氏穿過花盆底。
覺得自己又一次在胤禛麵前出醜的李莞然,雙手抱頭擋著自己的臉,不肯放下。
一想到因為這鞋,她吃了多少苦,李莞然氣得無語凝噎。
氣自己這麼久都沒發現,這稍稍一觀察就能發現的事。
胤禛眸底滿是笑意地,將她的手從頭頂拿下,揶揄的問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李莞然磨磨唧唧了好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說出了原因。
她家鄰居有個姑娘比她早一年參選,雖說被刷了下來,但在她們那胡同裡也算得上是個見過世麵的人物了。
她那附近許多李莞然差不多大的姑娘,就愛去她家聽這姑娘說宮裡那些人是怎麼樣的。
對於這會兒的人來說,能知道一點和宮裡的事,哪怕是芝麻大小,都夠掛在嘴巴吹噓許久。
李莞然也是那些聽八卦的姑娘中的一員,每回還都聽得津津有味的。
自然,這妃嬪主子們都得穿著花盆底走路,也是從這姑娘嘴裡聽到的。
剛知道的時候,李莞然還是半信半疑的。
直到她也進宮參選,趕著去解決人有三急中的一急時,碰巧遇到了好幾個妃嬪經過。
李莞然蹲下行禮時,不經意瞅見她們的腳上穿著的都是花盆底。
打那之後,她腦中便對妃嬪主子們都得穿花盆底這個事深信不疑。
胤禛聽她說完後,沒忍住大笑出聲。
見李莞然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幽怨,才清咳了幾聲,收斂笑意道:
“其實,穿都不穿都行,你要喜歡天天穿都可以,也沒人會說什麼。”
話畢,看李莞然臉色還是有些不好,他又補了一句:“爺方才進來時,瞧你穿著那鞋也是十分好看的。”
這話也不是故意說來哄他的,胤禛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
被胤禛哄了一會兒,又在心裡吐槽了自己幾句,李莞然也就把這事放下了。
隻是麵上還未表露出來。
胤禛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以為她還沉浸在被騙了事情裡。
他眼眸微轉,擰了一下李莞然的臉頰,轉移話題道:“內務府那邊在修建的府邸快完工了,到時汗阿瑪應該就會喊我們去挑。”
府邸?
這個話題一下轉移了李莞然的注意,她驚訝道:“那我們是不是很快就要出宮了?”
出宮的話,那可就要比現在要輕鬆太多了,說不定還能再見到額娘他們。
李莞然小小的暢想了一番出宮後的美好生活,又突然想到,她怎麼記得胤禛似乎沒有這麼快出宮開府。
難道她記錯了?
不過胤禛接下來的話,證明了她沒記錯。
胤禛聞言笑道:“這怎麼可能。”
先不說如今還未修建好,便是徹底竣工了,那也還需欽天監根據要開府的阿哥的情況選出一個合適的時間,再上折給汗阿瑪,得到批複才能定下。
“這中間一來一回的,便是耗個幾年才能出宮都是有的。”
李莞然一下便泄了氣,揮了揮帕子:“這還早著的事,您現在和我說乾嘛。”
浪費她的感情,白期待一場。
胤禛斜睨了她一眼,爺還不是為了讓你不要再糾結那花盆底的事。
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隻是見她這反應,胤禛眉梢揚起道:“瞧你這樣,怎麼像是更想出宮呢?宮裡有什麼不好嗎?”
滴,警報響起。
李莞然垂下眼簾,低聲道:“宮裡怎麼會有不好,天底下有多少人盼著能進宮,便是妾身得以僥幸入宮伴在您的身側,至今也時不時還會害怕是不是做的一場夢呢。”
“隻是有些想父母了,妾身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離家這麼久,也不知道額娘和家中弟弟如何了。”
胤禛聞言,眼神幽深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麼,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彷佛什麼都沒發生。
他朝李莞然的方向伸了伸手,李莞然會意,眼神黯然的含笑起身握住的他的手,順勢坐在他的大腿上。
李莞然靜靜的貼著胤禛的胸膛沒在開口說話。
她剛剛說的其實都是真心話,隻是平日也不敢表現出來。
要想再見到家人,怕是要如胤禛所說,要等好幾年後了。
隻希望他們不要太過擔心自己,好好照顧自個才行。
隻是李莞然的腦海卻不受控製地想起更多在家時的事,就連一些曾經想不起的,此時也一並湧了上來。
正當她還在黯然神傷時,胤禛突然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改日爺派人去告訴你父母你的近況,讓他們不用擔心。”
李莞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傻眼了,楞了好幾秒,才不確定地追問道:“真的嗎?”
胤禛挑了挑眉,“爺何時騙過你?”
李莞然還真回憶了一下,發現還真沒有。
她瞬間笑眯了眼,雙手捧著胤禛的臉頰重重的親了一口,激動的連敬語都忘了說。
“四爺,你對我真好,我真的愛死你了。”
胤禛被她這話弄得苦笑不得,故意板著臉逗她:“之前不愛爺?”
李莞然攬著他的脖子嬌嬌的笑道:“以前愛,現在更愛,妾身這輩子都離不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