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
兩個男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他們大概二十來歲,模樣相似,是一對兄弟,武功在江湖中能排到二流。
他們麵前的男子約摸三十多歲,神態威嚴,坐在那裡還沒說話,便讓人感到一股驚人的氣勢。
賀無驤放下茶杯,發出嗒一聲,卻讓跪在地上的張湖張河緊張的哆嗦起來。
“這麼說來,你們沒找到周家密藏的鑰匙?”賀無驤臉上看不出表情。
張湖喉嚨上下攢動,回答道:“是……我們在周家徹底搜查過了,沒有找到鑰匙。”
一旁身穿白衣的女子輕笑道:“不是還有一位跳下懸崖的人嗎?”
賀無驤睜開眼睛,看著模樣溫柔,氣質溫婉的女兒:“妙菡的意思是,鑰匙在周書瑤身上?”
“周德元死前隻和她有過接觸,鑰匙不在她身上,那女兒真想不到會在哪裡了。”賀妙菡輕聲說道,“這件事事關重要,不如就讓女兒帶人去搜尋一番。”
賀無驤點了點頭:“也好,讓他們去,我也不放心。”
賀妙菡站起身:“等找到周家密藏,父親的武林盟主之位必然萬無一失。”
“何止是武林盟主,大宗師都未必是我的對手!”
賀妙菡疑惑道:“青冥劍真有這麼厲害?”
“當然,那可是連大宗師都覬覦的寶劍。這件事不宜聲張,你去的時候小心行事。”
賀妙菡隱隱有些不安:“既然青冥劍這麼厲害,為什麼會在一個排行三流的周家呢?女兒覺得這件事有蹊蹺。”
“這周家以前是尤家的家生子,尤永春死後,遊景明帶領魔教前去報複,一夜之間尤家幾十口人全部死光,但魔教卻沒找到尤家藏起來的密藏。後來這密藏便成為了一個傳聞,不過有不少人仍舊在尋找,比如我們家。”
“原來是這樣。”尤永春曾是正道第一大宗師,他死後,正道大宗師位空缺,沒人能頂上。而魔教卻有大宗師遊景明,逼迫的幾個向來清高的門派世家不得不聯起手來對抗。
但大宗師畢竟是大宗師,正道宗師在圍攻之下依然敵不過遊景明,後來朝廷插手此事,派出了一直鎮守皇庭的大宗師林燁梁,才將此事平息下去。
“這件事也是手下在周德元醉酒時聽見他說的,不一定是真的。不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去看看也會好。”賀無驤食指在桌上敲著,忽然有一小廝低著頭走進來:“老爺,公子回來了。”
賀無驤唰的站起身:“樂生回來了!”說著,他大步朝外走去,臉上帶著明顯的笑容。
賀妙菡垂了垂眼眸,臉上的表情沉了下去,屋子裡的溫度仿佛驟降幾分。張湖張河忐忑不安的偷覷賀妙菡,等著她的吩咐。
過了一會兒,她又重新恢複起那副溫柔的表情。她臉上表情的變化張湖張河看在眼裡,再看這笑意盈盈的臉頰,張湖張河隻覺得無比滲人。
“張湖,你帶著人去望淩山下搜尋周書瑤的屍體。張河,你陪我再去周家搜查一番。”賀妙菡吩咐道。
張湖張河拱手抱拳:“是,小姐!”
賀妙菡走後,他們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小姐和老爺越來越像了。身上的氣勢也太嚇人了,比公子還像老爺。”
“快彆說了,小心被人聽見。”張湖瞪了弟弟一眼。
——
一輛馬車從靈福寺駛向青州城。
王青蓮坐著閉目養神,身上還殘存著寺中檀香的氣味。身旁的兩個丫鬟怕吵著她,坐在馬車靠邊的位置。
“籲——”
馬車停了下來,王青蓮向前栽了一下,她睜開眼睛,眉目間還有明顯的疲憊:“怎麼停下了?”
聽琴掀起馬車上的簾子,探出頭:“李叔,怎麼停下了?”
“前麵躺著個人。”李叔指了指前方。
坐在裡麵的王青蓮聽見後停下手中轉動的佛珠,從馬車上下去。聽雨攙扶著她,嘴上說道:“夫人小心點。”
王青蓮往地上躺著的女子那裡走去,聽琴勸道:“夫人,咱們彆過去了,先讓李叔去看看。”
聽雨也道:“是啊夫人,萬一有危險呢。”
王青蓮架不住她倆一前一後的勸說,無奈的說:“李順,你過去瞧瞧。”
李順道:“是,夫人。”他表麵上個馬夫,其實還是個二流武者,專門來保護王青蓮的安全。
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百曉生把武林中的高手分為七個等級——三流武者、二流武者、一流武者、後天高手、先天高手、宗師、大宗師。李順沒見過大宗師,但傳聞說到達這個境界,便真的如同仙人一般。
李順小心靠近,把地上的女子翻過身,她身上穿的衣服材質細滑,表明她不是農家女子,臉上雖然臟兮兮的,但難掩清麗之色,兩手柔若無骨,修長白皙,說明不曾學過武,在家中也很少乾活。
林順探了探她的鼻息,回頭道:“夫人,她暈過去了。”
見地上的女子沒有突然乍起攻擊,聽琴聽雨鬆了口氣,王青蓮好笑的拍了拍她們的手,慢慢朝著李順走過去。
林順補充道:“小的看著她應該是太累才昏過去的。”
王青蓮沒有說話,仔細打量著地上的女子,林順聽琴聽雨靜靜的等她吩咐,如果她說不救,那他們就會馬上走,在他們的心中,誰也比不上夫人重要。但王青蓮是個心地善良的,聽琴和聽雨在得知女子昏倒在地上時,便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
馬車上,陌生女子橫躺著,王青蓮坐在她旁邊,聽琴聽雨不願意擠著王青蓮,坐到了下麵。
本以為回到李府請大夫看過,女子才會醒來。沒想到馬車行駛了一會兒,女子就睜開了眼睛。
“水......”
“聽琴,快去倒杯水。”
李府是青州首富。馬車也很符合李家的身份,大而華麗。裡麵放著一張小櫃子,櫃子上有茶壺和茶杯。
聽琴離小櫃子近,倒了杯溫水,遞到女子嘴邊。
周書瑤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把茶杯中的水一飲而儘。
“還有嗎。”她像是在沙漠行走了幾日,喉嚨乾的幾乎要冒煙。
聽琴把茶壺拿來,想給她再到一杯,女子卻把茶壺奪了過去,直接打開蓋子猛喝。
把一整壺水全喝完,周書瑤才沒那麼渴了,她注意到三個人的目光,臉一紅,不好意思的說:“謝謝你們。”
她從懸崖上跳下去確實沒有死,甚至也不疼,一點感覺也沒有,就仿佛從一米高的台子上跳下去一樣。周書瑤落地之後,就連忙繼續跑,慌不擇路的跑,賀家的人不會想到這麼高的距離她還能活下去,但說不準會來尋找她的屍體,所以周書瑤一刻也不敢停留。
“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昏倒在路上?”
周書瑤剛張開嘴,腦袋就傳來劇烈的刺痛,仿佛腦袋被貫穿了一根長針。
三人都被她的樣子嚇壞了,王青蓮急忙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聽琴和聽雨擋在王青蓮身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周書瑤很快就平息下來,剛才她腦中被硬塞進去原身的記憶,疼的她眼角流出淚來。
她看著麵前這位氣質溫雅,一臉擔憂的看著她的人,想起了她的媽媽。
“姑娘,你彆哭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我叫周書瑤......”心念電轉,周書瑤決定編出一個謊言,“我和爹娘途經十方山,遇上了山匪,我爹我娘被他們......被他們......”周書瑤大哭起來,淚水止不住的洶湧流下。
“唉......”王青蓮是深閨婦人,見到這般哭泣,心中十分同情。
“十方山離這裡還有一座山呢,你是怎麼跑到這裡的?”聽琴狐疑道。
周書瑤邊哭邊說:“我爹會點武功,拚死把我帶到了望淩山,我為了活命不停的跑,跑了一天一夜,才擺脫了他們。”她肚子適時的叫了一聲,周書瑤羞澀的低下頭。
王青蓮忙吩咐道:“聽雨,我記得還有些點心沒用完,快拿出來。”
“是,夫人。”聽雨從小櫃子中拿出一盒精致的桃花酥,個個還沒巴掌大,香味卻很誘人。
周書瑤不自覺的咽了口吐沫。
王青蓮貼心道:“還有水嗎,讓書瑤姑娘淨一下手。”
聽琴道:“夫人,水都被喝完了。”她眼光落在周書瑤身上,意思是被她喝完的。
王青蓮從袖中拿出一條手帕,遞給周書瑤:“先將就著擦擦手吧。”
手帕四四方方,上麵繡了一幅青竹圖,好看的周書瑤不忍去用它擦手。
“你可還有家人?”
周書瑤搖搖頭。周家人本來就不多,隻有周德元這一脈,什麼親戚從未見過。
“難道官府就不管嗎?”聽雨氣憤的說道。
駕駛馬車的林順一直默默聽著她們的對話,回答道:“我聽說十方山上的山匪頭子是個二流武者,官府還真管不了他們。”
隔著一麵簾子,聽雨好奇的問他:“林叔,你不也是二流武者嗎?能不能打的過那山匪。”
林順笑道:“同個境界亦有高下,我頂多是二流末等,比不上那些十方山山匪。”他的話讓周書瑤的話可信度提高了不少,這也是為什麼周書瑤偏要說在十方山出事的。記憶中周德元和她說過十方山山匪的事,隻是周德元一個三流武者,哪裡有能力去管十方山的山匪。
“書瑤姑娘,不如你跟我回去吧。”王青蓮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