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罵了沈從言一會兒後我才發覺他一直沒吭聲,我放開他,發現他哭得滿臉都是淚。
“你哭什麼?”我問。
他重新抱住我,帶著哭腔說:“你罵我。”我沉默兩秒,不等我開口沈從言繼續道,“剛才還打我。”
我的怒氣被他委屈的眼淚澆滅,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股愧疚,我抬手摸摸他的頭:“彆哭了,對不起。”
沈從言依舊沒吭聲,我向後伸手去摸他的臉,發現他好像還在無聲無息地落淚。
……乾什麼乾什麼啊,哭成這樣,整得好像我欺負了他……我剛才好像真的欺負他了。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從一堆亂麻中找到安慰沈從言的方法,最後我掙脫他的懷抱,雙手捧住他已經哭濕的臉,閉著眼吻上他的雙唇。
沈從言緊緊摟住我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我被親到有些缺氧,放開他的時候他眼淚還在流。
……完了,哄不好了。
我歎了口氣,伸手幫他擦淚,放緩了語氣對他說:“彆哭了好不好,我錯了,我不打你也不罵你了。”
沈從言抬手覆上我幫他擦淚的手,什麼也沒說。
我湊近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哭成這個樣子,待會兒還見人嗎?”
他搖搖頭,依舊沉默。
“那我們現在就回家吧。”我抱住他,拍拍他的背,“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回去叫姑姑。”
沈從言將臉埋進我肩膀,悶悶道:“不要。”
不想見人但是也不想回家……
我絞儘腦汁思前想後冥思苦想八百年,好像終於想明白沈從言為什麼會哭這麼厲害了。
我猶豫幾秒:“就算你懷孕我也不會拋棄你的。”
他終於有了彆的反應,蹭蹭我的脖子:“真的嗎?”
“……真的,真的。”我摸摸他的後腦勺,“但是……但是,就是這種事情吧,你,我……可能……”
我結巴好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原來沈從言真的是因為這件事哭的嗎。
不是……男A能不能懷孕先不提,首先讓我上他這種事就很不實際啊!他那句話一說我真的要嚇死了!
我有些苦惱地閉了閉眼,抬手輕輕撫摸他後頸處的腺體:“我不想要孩子,我上你這種事也不可能,你也不能懷孕。”我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詞,“那些不愛聽的話你隨便聽聽就行,不用付諸行動,彆太乖了。”
沈從言悶悶地嗯了一聲。
“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走。”我一下下拍著他的背,“買幅世界地圖掛牆上,閉眼指到哪裡去哪裡。”
他吸吸鼻子:“走之前要先結婚。”
“好,那等我們結完婚之後再走。”我放開他,看到他的眼淚已經止住了。我抬手給他擦臉,繼續說,“不哭了,外麵冷,你再哭的話就把臉給凍上了。”
聽到這話沈從言終於勉強笑了一下:“那你彆給我擦了,不然等下你的手就和我的臉凍在一起了。”
我被他逗笑,湊近在他眼下輕輕烙下一吻:“沒關係,等春天來了就解凍了。”
這頓飯依舊結束的不太愉快,回去的路上姑姑也沒怎麼說話,車裡十分安靜。
我莫名有些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沉默,於是隨便扯了個話題:“那個……你們剛才都吃飽沒有?”
無人應答。
我的視線在他們兩人間遊弋:“有人在嗎?”
姑姑歎口氣:“回去想吃什麼?”
“我不餓,我就是問問你們。”我抬手戳戳沈從言的肩膀,“不理我嗎?”
他搖搖頭:“我也不餓。”
好吧,看樣子還沒有哄好,回家繼續。
我坐回後座盯著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路過一家蛋糕店時,我看到像是一家三口的幾人從店裡出來,小孩頭上戴著生日帽,正興奮地對他爸媽說著什麼。
我收回目光,盯著沈從言握方向盤的手看。
這時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速度之快我沒能抓住它,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念頭和沈從言有關。
算了,等以後想起來再說,反正我們來日方長。
當天晚上我提出了明天去上班的想法,姑姑和沈從言都極力勸阻,直到臨睡前我還在和沈從言保證午飯我肯定按時吃,但他依舊不太同意。
第二天沈從言在我之前起了床,我洗漱完出去之後發現他在廚房裡忙活,一問才知道他在給我做午飯。
“午飯彆吃外賣。”他邊炒菜邊對我說,“你們公司食堂最好也少吃,食堂的菜肯定是符合大眾口味的,但你這幾天胃太差了,你不屬於大眾的範疇。”
生個病莫名其妙成小眾人了。
我拿著勺子慢慢攪著沈從言剛給我衝好的藕粉,低著頭沉默地聽著他的嘮叨犯困。
“你怎麼都快睡著了?”沈從言將一個飯盒放到桌子上,坐到我對麵看我,“實在很累的話再請一天假吧。”
我搖頭:“是你講話太助眠了。”
他笑了一下:“那以後晚上我多和你說說話。”隨即他指指我麵前那碗藕粉,“快吃吧,等下涼了。”
出門前沈從言主動提出這段時間要接送我上下班,反正我也有些懶得開車,就答應他了。
到公司後我莫名感覺大家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我低頭看看自己,穿戴整齊,鞋也沒有穿錯,從頭到腳都是很正常的打扮。
莫非是我提著飯盒……可公司一直都有人帶飯。
陳臨湊上來,低頭看了眼我手裡的保溫飯盒:“陸啊,你前兩天沒來,是不是被我傳染,感冒了?”
“啊……是吧。”
“我對不起你啊!”他痛心疾首道,“我決定和你單獨麵對麵做一次深刻反省,以請求你的原諒!”
“啊?”
我一頭霧水地被陳臨推著走進辦公室裡,他關好辦公室的門,轉頭換了副嘴臉:“快快快讓我做個獨家采訪,你和沈從言私底下到底是什麼樣的相處模式?”
“什、什麼?”
陳臨晃晃他拿在手裡的手機,溫馨提示道:“昨晚的《生活日記》,沈從言那邊你出鏡了。”
原來是這個……
我抬手摘下圍巾:“我還沒來得及看。”
昨晚八點我胃正難受著呢,哪有心思看綜藝。
“所以你們私底下都怎麼相處的?”陳臨道,“你怎麼一大早就打電話和他發脾氣啊?他也不生氣。”
哈哈,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果然沒被剪掉。
我脫下大衣搭在椅背上,隨口道:“我怎麼和你們相處也就怎麼和他相處,沒什麼不一樣的。”
“我不信。”陳臨拉過把椅子坐到我對麵,“雖然你沒在我麵前發過脾氣,我不知道你生氣是什麼樣子,但你知道你那通電話比起撒氣更像是撒嬌嗎?”
?
我有些茫然:“……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了!”陳臨說,“你生起氣來不會就是節目裡那樣的吧?你能不能現在生個氣給我看看?”
??
“你出去。”我心情有些複雜,“我要工作了。”
陳臨問:“你這算生氣了嗎?”他頓了頓,繼續道,“你生起氣來真這麼像撒嬌啊!”
???
一覺醒來這個世界怎麼了?是我瘋了嗎?
接下來每個來辦公室找我的人臉上都帶了分好奇和欲言又止,我視若無睹,處理完工作後我就會麵帶微笑送他們出去。
有個膽子大的直接開口問了,我裝耳背,他問城門樓子我答胯骨軸子,幾次三番下來他終於放棄,拿著我剛簽好名字的外勤申請垂頭喪氣地走出辦公室。
又打發走一個來八卦的同事後,我抬手揉著隱隱作痛的胃有些心累。沈從言早上說的沒錯,我這幾天胃的確有點太差了,不管有事沒事都得疼上一會兒,就像接了什麼固定任務一樣,不過好在疼得並不嚴重。
我剛準備出去接杯熱水時,辦公室門又開了。
李漓抱著一捧紅玫瑰走進來:“你的花。”
我愣了一下:“我的?”
“你的。”李漓把花放到桌子上,“我剛才去外麵接了個電話,快遞員直接交給我了。我沒看卡片內容。”她看我一眼,意有所指地說,“真甜蜜。”
“……”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我放下杯子拿起那張折疊的卡片打開,上麵隻有三句話。
【我是cpf,真情侶就是好磕,你們狠狠給我賣】
【你和沈從言很配,你是我唯一的嫂】
【注:花是隨便選的,沈從言看到不要多想】
瘋子,所有人都是瘋子。
我拍下那捧玫瑰花和卡片上的內容發給了沈從言,他似乎十分開心,發語音對我說:“所以我們千萬不能辜負這位粉絲的期待,一定要一直在一起啊。”
下班後在等電梯時,我隨手點進微博,意料之中的在熱搜詞條上看到了沈從言的名字。
他截下我們的聊天記錄,為那捧玫瑰發了條微博,評論區有人問我公司地址開玩笑說要天天給我點外賣,沈從言回複:他不喜歡吃外賣,他隻喜歡我做的飯。
他粉絲們的回複清一色都是:又幸福了哥。
我有些忍俊不禁,陳臨彎腰在那捧花上吸了一口:“所以說咱們公司裡有你倆的cp粉是嗎?”
我看他一眼,搖搖頭:“不知道。”
“陳臨你怎麼說話的?”周燕秋加入對話,“咱們公司裡不全都是他倆的cp粉嗎?你不磕嗎?”
陳臨眼神瞬間變得堅定:“嗑生嗑死。”
回家後沈從言找來一個花瓶把那束花修剪了一下插了進去,又拍了照發了微博,被粉絲賜名玫瑰哥。
晚上洗完澡後我隨手拿了條毛巾搭在肩上,剛準備要吹頭發的時候沈從言就走進浴室:“我來幫你。”
他從我手裡拿過吹風機:“中午好好吃飯了嗎?”
我嗯一聲:“吃了。”
他又問:“好好吃藥了嗎?”
“吃了。”
“那今天在公司有沒有胃疼?”
我猶豫兩秒:“隻有上午疼了一小會兒。”
沈從言撥弄我頭發的手頓了頓:“真的嗎?”
我抬頭看他:“真的,也不嚴重。”
“好,信你。”他低頭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繼續道,“你隻需要做到乖乖吃藥好好睡覺就可以了,吃飯什麼的都放心交給我,我一定會把你的胃養好的。”
我點點頭:“好。”
“藥在床頭櫃上,應該已經不燙了,等下記得喝。”沈從言頓了頓,隨即補充道,“不過現在有點晚了,喝完隻能給你吃一塊糖。”
日子一天天過去,沈從言在做完手頭所有工作後,發微博宣布退圈。他沒有回去幫沈顯允打理公司,一直在家裡待著,每天和姑姑一起照顧我的飲食起居。
偶爾我坐在沙發上看他和姑姑在廚房忙活的背影,恍惚間會產生一種我們已經如此生活許多年的感覺。
春天來了。
這是我的身體告訴我的信息,這段時間我感冒沒好過,每隔幾天就發一次低燒,我倒沒什麼,畢竟這麼多年都這麼過來的,就是苦了沈從言要更費心照顧我。
一天下班回到家後,我站在家門口摸了半天口袋都沒摸到鑰匙,病了很多天的大腦有些生鏽,我又在門外站了好久才想起來家裡是指紋鎖。
我試了幾次結果都沒打開,第四次指紋認證失敗的時候門從裡麵被人打開,我抬頭對上門後沈從言的目光,朝他笑笑:“家裡的門不認識我了。”
他也笑:“我以為誰呢。”
他拉著我的手帶我進屋後,第一件事就是來摸我的額頭。我微微眯起眼睛站在原地不動,透過沈從言的指縫看著他的臉,小聲對他說:“沈從言,你真好看。”
正在認真感受我額頭溫度的沈從言聞言愣了一下,不等他開口姑姑就問:“怎麼樣?他有發燒嗎?”
“好像有點,我拿體溫計測一下。”他收回手,拉著我的手腕帶我坐到沙發上,拿電子體溫計過來對我說,“來,張嘴。”
我張開嘴叼住體溫計,一直盯著他看。
見我一直看他,沈從言蹲在我身前也盯著我,他抬手刮刮我的鼻子,笑道:“老盯著我看乾什麼?”
我看著他,嘴裡含著體溫計沒法回答。
在廚房守著姑姑的冬冬跑出來,和沈從言並列一起蹲坐在我前麵,沈從言轉頭看它,它也轉頭看他。
一人一狗對視幾秒,沈從言抬手哄開冬冬:“去廚房幫姑姑做飯,不要在這裡添亂。”
冬冬輕輕在他手上咬了一下,起身跑回廚房。
沈從言伸手過來:“和你一樣喜歡咬人。”
我眨眨眼,幾秒後點點頭。
我現在腦子不太清醒,我有點理解不了沈從言在對我說什麼。
片刻後沈從言從我嘴裡拿出體溫計:“37.8。”
“剛好有熱水,先讓他吃點藥。”姑姑端出來一盤剛洗好的藍莓放到我前麵,“還有李子,你要不要吃?”
我點點頭。
“我去給你洗幾個。”姑姑轉身又去了廚房。
沈從言端來杯熱水,扣出兩片退燒藥遞給我,我想起之前他嘴對嘴喂我吃藥的事,抬頭看他:“你喂我。”
他笑著捏捏我的臉:“這時候不害羞了?”
我看他幾秒,將藥片放進嘴裡,接過他手裡的熱水一起喝下,隨即道:“沈從言,我要你喂我吃藍莓。”
他摸摸我的頭,撚起一顆藍莓送到我嘴邊。
我故意咬了一下他的手指,他笑起來:“冬冬就是跟你學的。”說完他又喂給我一顆藍莓,“現在頭暈不暈?要回臥室睡一下嗎?”
我拉住他的手,低頭盯著他的手指看了幾秒,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那個沒被我捕捉到的念頭是什麼了。
——沈從言的手指好空,我想給他戴個戒指。
又吃了兩個李子後,我回到臥室睡了個天昏地暗。
沈從言把我叫醒,說:“先起來吃點東西。”
我閉眼把臉埋進被子裡:“我不餓。”
“那也要吃幾口墊墊肚子。”沈從言俯下身把我從被窩裡抱起來,“我給你煮了粥,吃完你還要喝藥呢。”
沈從言沒有給我拒絕的權利,我靠在他身上安心接受他的投喂,眼睛一直盯著他的手看。
吃完大半碗粥後我抬手推開他送到我嘴邊的勺子:“不吃了,沈從言,我不想吃了。”
“好,那不吃了。”他把剩下那半碗粥放下,又拿起另外一碗藥,“你自己喝還是我一勺一勺喂?”
我從他手裡拿過藥碗直接灌了下去,可能是因為感冒的原因我味覺不是很靈敏,今天的中藥居然不苦。
沈從言從我手裡拿過空藥碗,在我手裡塞了塊糖,低頭在我嘴唇上親了一下:“今天也很棒。”
他不怕苦了,已經敢主動親我嘴了。
我含著糖坐在床上,沉默不語地盯著沈從言看,目光在他臉上和手上來回遊移。
如果要給他送戒指的話,不如順便求個婚吧。
求婚的話,日子定在什麼時候?
我問:“沈從言,今天幾號了?”
他看我一眼:“3月17號,怎麼了?”
我搖搖頭:“沒怎麼,我問問。”我伸手勾住他的手指,“我好困,沈從言,我想你上床抱著我睡覺。”
他笑笑,坐到我旁邊湊近在我臉上親一下:“現在先彆睡,你剛吃了半碗粥,消化一下再睡。”
“可是我好困。”我摟住他的脖子,“我好想睡覺。”
“我抱你去陽台坐會兒吧,我們聊聊天。”沈從言拍拍我的背,“姑姑已經睡下了。”
沈從言抱著我去了陽台,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我坐到躺椅上看著夜空,突然想起我之前好像搜過他的個人資料,他的生日似乎是在4月12號。
我問:“沈從言,今天幾號了?”
“3月17號。”他拉住我的手,“怎麼又問一遍。”
3月17號……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沈從言生日了。
我盯著他的手,握住他的無名指:“我想睡覺。”
“好,那走吧,我們回屋睡覺。”
沈從言又彎腰來抱我,我圈住他的脖子,閉著眼小聲說:“沈從言,我好喜歡你,我好愛你。”
他笑了一下:“我也喜歡你,我也愛你。”
我問:“我總是生病,你會不會覺得我累贅?”
“怎麼可能,你生病我心疼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覺得你累贅。”沈從言摸摸我的頭,輕聲道,“彆多想,我肯定會把你身體養好的,相信我好嗎?”
“嗯……”我蹭蹭他的脖子,“我一直都相信你。”
沈從言抱我回到臥室把我放到床上,替我掖好被角後在我旁邊躺下。他將我攬進懷裡,一下下輕拍著我的背:“睡吧,明天睡醒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