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一語成讖了,剛進超市胃裡就傳來細細密密的疼痛,但完全在我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我聽說芹菜也能促進消化。”沈從言拿起一捆綠油油的芹菜看我,“你吃不吃芹菜?”
我搖頭:“口感和嚼乾草一樣,不吃。”
沈從言被我逗笑,將手裡那一捆芹菜放進推車:“回去剁成餡包餃子,那樣肯定就不像吃草了。”
這一趟超市逛下來,各種我愛吃的不愛吃的吃一口就覺得惡心的通通被沈從言放進了購物車。
每次都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偏偏還都是以我的身體狀況出發,我根本無法反駁。
“你吃不吃蛋糕?”沈從言推著推車走在前麵突然轉頭問我,“買了這麼多菜大部分都不是你喜歡的吧?再買個小蛋糕補償你一下?”
我搖頭:“我都多大人了還吃蛋糕。”
“怎麼不能?”他放緩腳步走在我身邊說,“哪怕你七十歲了我也能給你買低糖蛋糕,更何況我們現在的年齡加一起都沒七十,怎麼就不能吃了?”
我被他逗笑,他這胡說八道的本事是真有一套,我又沒辦法反駁了:“隨你吧,但我不能多吃。”
見我同意,沈從言一手推推車一手拉住我的胳膊走向不遠處的甜品區,停在冷藏櫃前對我說:“那快挑一個吧,你看看你喜歡什麼樣的?”
胃裡的疼痛沒有緩解的趨勢,但也沒有加劇,屬於是不影響正常生活但又無法忽視的痛感,最磨人了。
我懶得挑選,隨便指了一個:“就這個吧。”
沈從言叫服務員把那個蛋糕包好,他接過蛋糕,看看已經堆滿了的購物車,又看看手裡的蛋糕盒,最終看向我:“蛋糕我拿著吧,放車裡我怕碰壞了。但是這樣我就沒手牽你了,你自己跟緊我。”
我有些忍俊不禁,從他手裡拿過蛋糕:“你把我當什麼了?我還沒柔弱到什麼東西都不能拿的程度。”
他撓撓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嬌羞:“也就是說……你不希望我沒辦法牽你嗎?”
……什麼腦回路。
我走到他旁邊拉住他的手:“去結賬回家了。”
他愣了愣,隨即緊緊回握住我的手:“好,回家。”
回到車裡我在係安全帶的時候,沈從言遞給我一個麵包:“先吃點東西墊墊,回去還有一會呢。”
我接過麵包撕開,吃著吃著又開始走神,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一個精致的蛋糕在高速公路旁被打翻的畫麵。
其實我挺喜歡吃甜食的,因為喝的藥大部分都是苦的,小時候喝完藥就喜歡要顆糖壓一壓。
算起來,蛋糕我也確實很多年沒吃了,糖果更是隻有在低血糖的時候才會吃一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能做到喝完藥不吃糖了。
或許可能是因為不知道該找誰要糖了吧。
這時一隻手在我眼前晃晃,我回過神來,沈從言道:“在想什麼嗎?”
我轉頭看他:“怎麼了?”
“沒事,剛才和你說話你沒理我。”他笑了一下,“所以我們回去該吃什麼?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咬口麵包,嚼嚼咽下去之後說道:“紅燒排骨。”
“行啊,剛才正好買了點排骨。”沈從言笑笑,“還要彆的嗎?歡迎點菜。”
我轉頭看他:“什麼都能做嗎?”
“那當然。”他有些臭屁地哼了兩下,“我以前被我爸哄著騙著去學了各種各樣的菜,本來我還覺得沒用的,但現在一看,他可真是高瞻遠矚。”
想了一下,我搖搖頭:“什麼都行,你看著做吧。”
“這可是你說的,做好之後不許不吃。”
我嗯了一聲沒再說話,餘光中看到沈從言轉頭看了我兩眼,但他最終也什麼都沒說。
我們大包小包提著超市裡買來的東西等電梯的時候,剛好遇上傅哲下班回來。他全然不顧沈從言還在旁邊,自來熟地伸手搭在我肩膀上:“買這麼多菜啊?”
我應了一聲,後退半步躲開他的勾肩搭背,對沈從言說道:“這位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陪我一起去醫院的鄰居。”我保持著微笑轉頭看傅哲,指指沈從言,“這個是我男朋友。”
沈從言看看傅哲又看看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傅哲搶先,他對我說:“我看到你發的朋友圈了,我說你旁邊的人怎麼那麼眼熟,原來我看過他的電影。”
這時電梯門開了,我率先走進去摁下15樓的按鈕,他們兩個一前一後進來,氣氛似乎不太對。
沈從言一臉警惕地擋在我和傅哲中間,傅哲笑笑:“大明星何必對我抱這麼大敵意呢?朋友而已,我又不會對他做什麼。”
“你未免有些被害妄想,不希望彆人和自己的伴侶走太近也有錯嗎?”沈從言哼笑一聲,“寂寞了就自己去找omega,彆來打擾他,反正你認識不少omega不是嗎?”
什麼?他們在說我嗎?
我現在腦子有點跟不上,胃裡長時間細密的疼痛漸漸奪走了我大部分的注意力,我現在隻想趕緊回家喝杯熱水壓一壓。
不等我想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沈從言就抬手一拳打在傅哲臉上,他們直接扭打在一起,我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去攔他們。
“乾什麼啊你們,快住手!”我試圖擠到他們中間將他們分開,但混亂中不知道誰用力推了我一把,我的腰重重撞在了電梯裡的扶手上,好痛。
……該死的,我殺了你們。
我一手拽住沈從言的頭發,一手揪住傅哲的耳朵,怒道:“打什麼打?啊?你們是初中生嗎看對方不順眼就要打架?”
沈從言的頭向後仰著看我,抬手抓著我正拽著他頭發的手有些委屈地說:“是他先朝你釋放信息素的。”
我轉頭看傅哲,因為被我揪住耳朵,他也隻能低著頭:“我沒有,是他先打我的。”
十五樓到了,電梯門緩緩打開,好在外麵一個人都沒有,不然這事可鬨大了。
我鬆開他們,抬手揉揉剛才被撞痛的腰氣不打一出來,本來胃就不舒服,腰還被撞了一下,我一個坐辦公室的腰能好到哪去,痛死我了。
我轉頭看他們:“你們兩個把東西拿出來,今天這賬你們得好好算算。”
——
“他仗著你聞不到對你釋放信息素,我怎麼可能會允許你身上有彆人的味道?”沈從言據理力爭,“所以我打他這不是很合理的嗎?他就欠打!”
“我隻是一時沒控製住而已,不要汙蔑我!”傅哲也堅持說是自己沒控製好,“我當然知道你是A能聞到信息素的味道,我怎麼會傻到當你麵搶人!”
“你就是故意的,你在挑釁我!”
“誰那麼有閒功夫來專門挑釁你?我要有想法的話幾天前就實施了,還用等你回來?”
沈從言一聽這話氣炸了,破口大罵。
傅哲也不甘示弱,兩個人混亂地對罵起來。
我揉揉脹痛的額角一陣心煩,現在好了,頭也開始疼了。我揉揉腰,小心翼翼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對他們說道:“你們慢慢吵,吵出結果了再告訴我,我再旁聽下去可能就要死了,我回臥室了。”
一聽這話沈從言退出戰場過來扶我,問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不知道是你們兩個中間哪個王八蛋在電梯裡推了我一把,我腰撞扶手上了。”我拍開他扶我的手,“彆管我,你們繼續罵,我可以活到你們結束吵架的時候。”
傅哲哼了一聲:“不是我推的。”
沈從言聽到這話又炸了:“你的意思是我推的嗎?他是我男朋友我推他乾什麼?!”
我真的服了……
我一手拉著沈從言一手拉著傅哲走到廚房門口,指指裡麵,儘量心平氣和地說:“這裡是廚房。你們要真討厭對方就拿刀捅死對方吧,實在不行先捅死我,能不能彆喊了?你們喊得我頭真的很疼。”
他們兩個安靜了,低著頭一言不發。
世界平靜下來,但我的情緒並沒有平複。
我轉身往臥室走去,路過沈從言的時候他伸手拉了我一把,我打開他的手:“彆碰我。”
他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委屈,但我不想管了。
我回到臥室後把門鎖上,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胃很難受,我想蹲下緩緩,而且頭很痛,我想去床上躺著,但是腰還沒好,不敢動。這三種情況本來我都有辦法應對,但它們此刻同時出現在我身上,有些尷尬。
這時背後的門被敲響,傅哲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對不起,今天的事是我不對,下次肯定不會了。雖然被沈從言打了好多下,但我沒事的,你彆和他生氣”
沈從言不可置信地喊了一聲,不滿道:“剛才不是這麼說的,你再綠茶一個試試呢?裡麵的是我老婆!”
傅哲哼了一聲,接下來的話我沒聽清楚,但看樣子他們似乎又小聲對罵了幾句。
半分鐘後,沈從言也敲敲門,有樣學樣道:“我錯了哥,對不起,今天的事我也有錯,我下次肯定不會一言不合就打人了,但我還是不能允許彆人在你身上留下味道,你要怪就怪他,不要怪我好不好?”
“要不要臉!”傅哲罵了一句。
兩人在門外又小聲對罵起來,我打開門後就看到他們互相扯著對方的頭發和耳朵,見我開門都轉頭來看我,手上的動作還沒停。
這場麵實在有些滑稽,我被他們逗笑:“兩個互扯頭花的大姑娘,打夠了嗎?”
他們趕緊放開對方,沈從言道:“你不生氣了嗎?”
“我哪兒敢繼續生氣啊。”我抱臂倚在門框上,看看他們兩個,對沈從言道,“我餓了。”
聞言沈從言眨眨眼,朝我笑笑:“那我現在就去做飯!”說著他快步往廚房走去,剛走兩步又折回來拉住傅哲,“我不許你和他獨處,回你自己家去。”
“放開我你個神經病!”傅哲扒住門框,沈從言怎麼用力都拉不動他。
我對沈從言說:“你去做飯,先彆管他了。”
“可是他對你……”
“聽話。”我打斷他,“彆擔心。”
沈從言雖然不甘心,但還是放開了傅哲,悶悶不樂地去廚房準備做飯。
傅哲整了整衣領,看我:“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點頭,帶他回到客廳裡。雖然今天這事有些荒謬無厘頭,但根本原因還是因為我。我能感覺到傅哲不是很喜歡沈從言,如果他把今天的事說出去……
想到這裡,我開門見山道:“今天的事你可以不說出去嗎?”
傅哲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如果是你的要求的話,我會答應。”不等我鬆口氣,他繼續說,“但你得給我不說出去的理由,因為我喜歡你,我看他不爽。”
我愣住了,與此同時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
我一個beta,安安分分上班老老實實交稅,從不違法違紀,熱衷扶老奶奶過馬路,完全是一個三好市民,我到底怎麼你們了讓你們一個兩個的這麼折騰我?
“你喜歡他?”廚房裡的沈從言衝出來,用正在洗排骨的油乎乎的手一把揪住傅哲的衣領,“你憑什麼喜歡他!你睡過的omega比我見過的都多,給我離他遠點!”
“……冷靜一點,沈從言。”
頭好像更疼了,我對傅哲說,“他官宣的照片裡我沒露臉,但電梯和樓道裡都有監控,你說出去的話,我們很有可能會借他的名氣火一把。”
他愣了一下,我繼續道:“至於到時候網絡上的風評是好是壞,以及我和你會不會被他的一些狂熱粉絲扒出更多個人信息……我就不知道了。”
“當然,我不是威脅你。”我朝他笑笑,“畢竟我也在其中,我要是因為這種事被曝光在網絡上的話,我的娛樂記者職業生涯就徹底玩完了,到時候不會再有任何一家電視台或娛樂公司要我,因為我是一個仗著沈從言名氣高就和他一起毆打素人的毫無道德的小人。”
“到時候我隻能去做和記者毫不相乾的工作,但我畢業後就在做這個了,彆的工作我不想也不會做。”
聽我說完這番話傅哲沉默了,沈從言圍著個圍裙在一旁說道:“所以你不能往外說,你不是說喜歡他……不行,你不許喜歡他!”
說著他又伸手要去拽傅哲的衣領,傅哲一把拍開他的手,有些嫌惡地看了一眼自己沾滿油漬的衣領,對我說:“我知道了,我不會說出去。不早了,我先走了。”
傅哲離開了,沈從言鬆了口氣,低聲罵了他兩句說道:“他身上有好多個omega的信息素,光我聞得出來的就不下五個,你可一定要和他保持距離。”
我嗯了一聲,抬手揉揉後腰,沈從言見狀伸手想幫我揉一下,突然想起他手上還有油,於是在圍裙上蹭啊蹭,我對他說:“彆管我了,先做飯吧,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