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雨(1 / 1)

[七五]刀劍問情 羽邱 4416 字 10天前

長慶樓尋孫田一事成了丁月華和白玉堂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那天晚些時候,他們一起回了開封府,開封府內風平浪靜,沒有人闖入,而且因為丁月華值守的時間尚未結束,與她換班的人還沒來過,所以也沒人知道她翻牆出去吃了頓飯。

白玉堂自從意識到自己的辦法不奏效之後就低調了許多,他的刀鞘因為沒了繁複的裝飾,走路的時候就安靜了許多;寫有“金玉滿堂”的扇子也被他悄悄處理掉了。

他不再每天遊走於開封城內的各大酒樓客棧,而是時常到開封府來幫忙巡查。其他人見他終於不再花冤枉錢尋找孫田,也都默契地沒有說什麼,隻有丁兆蕙一人幸災樂禍過一次,但隨即丁兆蕙就意識到負責晝夜巡查的人多了白玉堂以後,他每天當值的時間就可以少一點。

為了不把白玉堂氣走,丁兆蕙也就不嘲笑他了。

除了不能嘲笑白玉堂讓丁兆蕙不開心以外,最讓丁兆蕙不開心的事就是蘇清走了。

蘇清加入了顧家鏢局後很快就接到了第一份差事,要跟隨其他鏢師從開封運送一批貨物去外地。

自從蘇清走了以後,丁兆蕙就鬱鬱寡歡,一想到蘇清不在,他就愁得想念詩。但他會的詩就那麼幾句,所以念不了幾次就念完了,他也不嫌煩,仍然一遍又一遍地念。

當初讓蘇清去做鏢師還是他提議的,但他隻是不想蘇清回老家才隨口一說,沒想到蘇清真的去做鏢師了。

蘇清因為擔心自己爹會和自己大吵大鬨,所以沒告訴蘇旭一聲就悄悄走了,而蘇旭在得知她已經護鏢去了之後,氣得想大吵大鬨,無奈蘇清不在,客棧裡其他人又不在乎他吵不吵,所以他隻能自己生悶氣,時不時向丁月華投去怨恨的目光。

偶爾與丁月華麵對麵迎上的時候,他也不打招呼,腦袋一仰,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哼”,然後揚長而去。

白玉堂不解,問丁月華:“他怎麼見了你就嗓子不舒服啊?總是哼來哼去的。”

丁月華說:“他是看見我就心裡不舒服。”

不過丁月華平時都在開封府待著,和蘇旭見不了幾次麵,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所以她倒沒有很煩蘇旭,比起蘇旭,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擔心。

秋葵在刀劍閣過得不錯,再過半個月,她的工錢就能從二兩漲到三兩。

丁月華抽空去刀劍閣看過她幾次,閣主對秋葵很滿意,秋葵對閣主這位雇主也挺滿意,她們兩個對彼此都滿意,所以都感激丁月華促成了二人的相見。

閣主還拍著胸脯向丁月華保證,以後凡是丁月華和秋葵的朋友,在本店買東西一律享受九五折優惠。

客棧這邊總的來說沒什麼讓丁月華特彆擔心的,不過開封府就不同了。

自從孫田來過以後,開封府就嚴陣以待,包大人派人晝夜巡查,所有人都繃緊了弦等孫田的同夥來奪劍,可是半個月過去了,除了幾隻翻牆進來的野貓以外,沒有任何闖入者的身影。

趙禎皇帝漸漸開始不耐煩了,他從一開始的三天一宣改為了一天一宣,每天都召包拯入宮,詢問當下的進展如何。

包拯不斷被皇帝施壓,可那奪劍的人就是不來,他也沒辦法,隻能儘力勸慰皇帝,說些不痛不癢的話罷了。

這天中午,丁月華被安排在開封府的養魚池附近值守。

天氣悶熱,開封城一大早就像被放進了一個大蒸籠裡,熱氣在城內橫衝亂撞,久久不散去,到了中午,更是又熱又悶,感覺連喘氣都有些困難了。

為了應對這難挨的天氣,丁月華特意在客棧裡洗了一碗草莓帶了過來。為了吃起來方便,她洗完草莓以後就順手把草莓蒂都摘掉了。

仿佛隻過了一眨眼的工夫,碗裡的草莓就隻剩下一個了。

丁月華拿起最後一個草莓,抬頭看了看天。

剛才太陽從雲裡出來了一小會兒,現在又藏進雲裡去了,雖然有雲,但一點兒都不涼快,而且特彆悶,衣服也變得軟塌塌的,貼在身上,特彆難受。

丁月華懷著不舍的心情把最後一個草莓吃掉,然後把碗放在了簷廊的欄杆上。

草莓吃完了,接下來乾什麼呢?

閒著也是閒著,不如看看魚吧。

以往她每次來這裡看魚的時候,看著看著心就能慢慢靜下來,但今天大概是因為天氣太悶熱了,她向左歪著腦袋看、向右歪著腦袋看、倒立著往池塘裡看,怎麼看都靜不了心。

丁月華正想著還能用怎樣的方式來看魚,卻忽然起了風,接著就開始天昏地暗,天邊的烏雲遮住了太陽,天地昏暗了沒有幾個眨眼的工夫,豆大的雨滴就劈裡啪啦從天上砸了下來。

夏天的雨來得就是這麼猝不及防。

丁月華急忙躲到了簷廊下,暗自慶幸今天是在這裡值守,不用淋雨。

但是風太大了,雨水被從四麵八方吹來的風推著走,胡亂地往簷廊裡麵落,丁月華被逼到了簷廊最裡側,雨水仍然暢通無阻地吹了進來。

沒帶雨傘的時候,比雨更討厭的就是會拐彎的雨了。

像這種下得毫無章法的大雨,若是站在雨裡,雨傘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的,因為雨傘隻能擋住從一個方向落下的雨,但擋不住從四麵八方的雨。

若是現在她能有一把雨傘的話,靠著簷廊內側,再把傘撐開擋在身前,倒也能擋住大部分的雨。

隻可惜她現在手邊沒有傘。

風裹著雨往簷廊裡麵吹,丁月華貼在簷廊裡側避了一會兒,半邊身子就被淋濕了。

躲著躲著,她忽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豪情。

與其這樣躲著,還不如出去淋個痛快!

隻是淋場雨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已經被淋了一半了,再這樣躲著反倒顯得窩囊!

就讓大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丁月華挺胸抬頭就要往雨裡衝,這時忽然從她身旁遞過來一把傘,而且是一把已經撐開的傘。

撐開的傘把她和不斷往簷廊裡吹的雨隔了開來,握著傘柄的是已經被雨淋得濕透的展昭。

“展大人,你怎麼來了?”

“此處簷廊太窄,夏天雨勢急,站在簷廊下也會被雨淋濕。”

他之所以會知道得這麼清楚,是因為他以前下雨天時來池邊看魚,發現躲在簷廊下沒用,撐了傘之後,傘麵又會擋住視線,看不了魚,所以以後下雨天的時候他就不來看魚了,但在心裡記下了這處簷廊的不足之處。

展昭將手中的傘遞與丁月華,丁月華接過道了謝,她見展昭匆忙來給她送傘,想必是淋了一路的雨,便道:“大人快去把濕衣服換了吧。”

“不礙事,今日這場雨來得及時,正好去去暑氣。”

丁月華看展昭隻帶了一把傘,便把傘往展昭的方向傾斜,雖然傘麵不夠大,沒法完全擋住他們兩個人,但有把傘擋著總比沒有好,聊勝於無嘛。

風依舊很大,但丁月華作為常年習武之人,在大風中抓穩一把傘對她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她甚至隻用一隻手就把傘給撐得穩穩當當。

雨水落進池塘,水麵上現出許多圓形的波紋,水中的魚也紛紛從池塘裡往水麵的方向靠近,從水裡伸出嘴巴一張一合地呼吸。

丁月華從客棧帶過來、用來裝草莓的碗比較厚重,所以風吹它也不倒,仍穩穩地立在欄杆上。雨水落下,擊打瓷碗的邊沿,發出半悶半脆的劈啪聲,碗裡的雨水很快就積滿了。

展昭擦去滑至臉邊的雨水,說:“今天早上我去找白公子聊過了。”

丁月華有些困惑,展大人找白玉堂聊什麼?難不成白玉堂還在因為找孫田的事鬱鬱寡歡,所以展大人去開導他了?

不應該啊,白玉堂也就鬱鬱寡歡了兩天,到第三天的時候就又活蹦亂跳的了,如果他的活蹦亂跳是裝出來的,那他裝得也未免太好了一點兒。

“那白玉堂怎麼說?”她問。

“白公子很通情達理,他說‘禦貓’這個名號是聖上賜的,他並非是對我不滿,隻是對這個名號不滿,讓我不要放在心上。”

原來是因為這事。

丁月華恍然大悟,這才想起來半個月前的一天晚上,她睡不著,在房頂上偶遇了同樣睡不著的展大人,聊起了白玉堂,她便想把白玉堂叫上來讓他們兩個把誤會都解釋清楚,但展大人不想吵醒白玉堂,說他會另外找時間與白玉堂好好聊聊。

“我就說他不是針對你嘛,白玉堂這人就是有時候會耍小孩子脾氣,等他過一陣子自己想明白以後就好了。”

展昭點點頭,開口正要說什麼,卻忽然皺了皺眉:“好像有腳步聲。”

人淋了雨之後,身上的衣服變重,所以走路的時候腳步聲會比平時重一些,哪怕放緩步子,也比平時刻意放緩的腳步聲要大一點點。

這腳步聲就是刻意放輕的,但還是被展昭聽到了。

下這麼大的雨來闖開封府,不得不說,這還真像孫田那種人能做得出來的事。

丁月華靜靜地收了傘,把傘靠在牆邊,從腰間抽出劍。

她和展昭慢慢往簷廊外側靠近,剛走了三步,就看見一個黑影從上方跳了下來,落在池塘旁邊。

這個黑影扭頭一看,看到了往他的方向衝過去的丁月華和展昭,急忙起身往與他們相反的方向跑去。

“站住彆跑!”丁月華冒雨追了過去,雖然黑衣人蒙住了臉,但她冥冥之中感覺此人就是趙臣。

上次趙臣到開封府來搶純鈞劍被他給跑了,這次絕對要捉住他!

黑衣人跑得很熟練,顯然他沒少研究過開封府的布局,但丁月華這些天整日在開封府內四處值守,對開封府也很熟悉了,所以無論黑衣人往哪邊拐彎,她都知道接下來他要到什麼地方去。

展昭的速度比她稍微快一些,他率先追上了黑衣人,與對方打了起來。

丁月華眼看著黑衣人從腰間抽出了泰阿劍,便更加料定此人就是襄陽王的乾兒子,那個可惡的趙臣。

趙臣與展昭交手,因為兩人都被雨淋得濕透,衣服沉沉地往下墜,所以行動多有不便,展昭的劍比泰阿劍厚重,他平日裡習慣了用重劍,所以在雨天裡占了優勢,趙臣這次出劍的速度明顯比平時慢了不少,他很快就落了下風。

丁月華持劍趕了過去,要助展昭一臂之力,不料趙臣閃身躲過了展昭的劍,足尖點地,順勢將身子一扭,往丁月華的方向衝過來。

丁月華大為火光,這個家夥又想從她這邊逃跑!

這次絕對不能讓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