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彰皺了皺眉:“可我並未告訴孫田寶劍仍在開封府內,他是如何確定寶劍沒有被轉移的?”
展昭:“孫田曾經問你開封府找到了幾把寶劍是否確有其事,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聽到這個問題後的反應。哪怕你在聽到這個問題後有一瞬間的慌亂或是緊張,他就可以借此推測出寶劍還在開封府。”
如果寶劍已經被送進了皇宮的話,韓彰就沒必要緊張,就算這個孫田下一秒忽然亮出武器威脅韓彰把寶劍交出來,寶劍根本不在開封府,他怎麼威脅也不管用。
而如果寶劍還在開封府的話,他問出這個問題後,韓彰勢必會感到緊張,會懷疑他到開封府可能是想要搶奪寶劍。
而且哪怕韓彰懷疑他居心不良,也沒有足夠的證據,孫田完全可以說自己隻是出於好奇才發問,如果韓彰不想說,完全可以不回答。
孫田就是靠問了這個容易讓人警惕、但又不至於讓人太過警惕的問題來試探韓彰的反應,從而推測出了“寶劍仍然在開封府內”這一事實。
綜合以上種種推測,這個孫田應該就是個探子,頭腦縝密,心機深重,但武功不算高,隻負責探聽情報,不負責打打殺殺。
但既然探子已至,搶奪寶劍的人怕是也不會缺席。不論這夥人是不是襄陽王的手下,他們的目的就是開封府內的四把寶劍,孫田想必已經回去將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了他的同夥,接下來就輪到搶奪寶劍的人行動了。
不管這些人是不是襄陽王派來的,都必須嚴陣以待,不能讓他們把寶劍搶走。
因此,孫田一事之後,開封府內的警戒更加嚴格,不分晝夜都有人巡邏,丁月華等人也被安排到開封府各處值守,不僅如此,開封府還派出人在開封城內四處尋找孫田的蹤跡,其中最賣力的就數白玉堂了。
為了打探孫田這個人的行蹤,白玉堂整天搖著扇子,腰間掛著刀,扇子上“金玉滿堂”四個大字閃著金光,晃得旁人睜不開眼睛。
很快,全開封城的酒樓、客棧和小吃攤的店主、攤主都知道城裡來了位很有錢的金公子,這位金公子托他們找一個人。
金公子要找的人不知道叫什麼,隻有一張此人的畫像。
畫像是開封府根據丁月華、韓彰和王朝對孫田的描述畫出來的,就算沒有十分像,至少也有七八分像。
他們已經料定“孫田”隻是那探子起的假名,所以沒有把這名字作為線索,隻把畫像送到城中各處,令各酒樓和小吃攤的主人時刻留意,一發現此人就立刻回報。
因為不想驚動孫田,開封府沒有出麵調查此事,而是交由白玉堂,讓他以金懋叔的名義悄悄調查。
白玉堂是以私人名義調查的,雖然沒有官府的命令,但商販們十分配合,他們都按照白玉堂的吩咐時刻留意,並且沒有把找孫田的事泄露出去,“尋找孫田”一事隻在商販內部廣為流傳,連商販自己的家裡人都對此事不知情。
商販每天都要與許多人打交道,而且人數眾多,想讓他們幫忙找人又不讓他們把找人這事說出去按理來說談不上容易,但白玉堂似乎輕而易舉就做到了,沒費太多口舌。
他既沒向商販講明尋找孫田是衙門的命令,也沒用武力威脅商販讓他們保守秘密,他隻靠一樣東西就讓商販們乖乖聽話,那就是銀子。
“我給了他們每個人一筆封口費,讓他們幫忙找人,同時不要把找人這事說出去,他們不僅不覺得麻煩,不覺得辛苦,還要謝謝我呢。”
這天晚上,白玉堂從外麵回來,對著丁月華等人誇耀自己的妙計。
“你給他們錢,他們當然要謝你了,”丁月華說道,“他們若是真的找到了孫田,想必你還會給他們銀子吧?”
“那是當然,為我做事,錢隻會多,不會少。”
“彆人的錢是隻多不少,你的錢是隻少不多。”丁月華掃了一眼白玉堂掛在腰間的刀,發現刀鞘上那些叮叮當當玉石珠寶都不見了,“你刀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值錢貨呢?”
“都送出去了。”
白玉堂在城中四處走動的時候,遇到一家客棧,他就隨手從刀鞘上拽幾顆珍珠、幾根銀鏈下來,當做酬勞送給店主,送來送去,刀鞘上的東西就都被他送完了,刀鞘也從奢華的刀鞘變成了普通的刀鞘。
為了尋找孫田,他不惜把刀上的寶貝都給薅光了。
好在扇子沒有送出去,所以他還可以展開扇子,露出上麵金光閃閃的大字,每日搖著扇子在開封城中四處走動,看似是一路吃喝玩樂,其實是向商販詢問找人的最新進展。
大多數商販沒有提供什麼有用的情報,隻有個彆商販隔三差五會向他報告,說人找到了,但白玉堂根據商販提供的情報帶著丁月華和韓彰悄悄去認人的時候,卻發現商販找到的人隻不過是與孫田的長相相似而已,並不是本人。
這天,丁月華正在開封府內值守。未時剛過,天熱,人困,丁月華一個人站在開封府西北角的院牆之下,抱著雙臂。
此處視野良好,周圍沒有花草樹木的遮蔽,若是有人想經由這裡進入開封府,他翻牆的動作會暴露無遺。
這裡沒有樹,也就沒有樹蔭,所以丁月華隻能在一天之中最炎熱、人最困倦的時候站在太陽底下。
她抬手摸了摸頭發,頭發都被太陽曬熱了。
她怕的不是有人來奪劍,而是奪劍的人遲遲不來。
有人來奪劍的話,打就是了,可那人不來,全開封府的人就得時刻警惕他來,不能鬆懈,丁月華就隻能站在太陽底下,沒時間休息。
且說丁月華正抱著胳膊犯困,忽然,她聽到院牆外麵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這腳步聲聽起來極為匆忙,而且很清晰,似乎根本不在乎腳步聲會把自己給暴露。
如果腳步聲的主人目標是來開封府奪劍,他毫不掩飾自己的腳步聲,想必是對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所以才不擔心會被發現。
換言之,來的可能是個強敵。
丁月華頓時清醒了,她拔出劍,往院牆的方向靠了靠,利用院牆擋住了自己的身影,想著給來人一個突然一擊。
趙臣上次來開封府奪劍的時候腳步很輕,直到他自己主動現身才被開封府發現,所以丁月華猜測,這次來奪劍的多半不是趙臣。
管它是不是呢,反正誰來都不行,誰來她都得跟對方打。
自從上次丁月華的劍又被趙臣砍斷以後,丁兆蕙就給她買了兩把劍,哪怕一把劍被砍斷了,她也能用另一把劍繼續打。
腳步聲越來越近,丁月華幾個眨眼的工夫,腳步聲就已經到了牆根。
丁月華在心裡默默數著一二三,等數到三的時候,她就忽然衝出去,嚇來人一跳。
“一。”
“二。”
“三!”
丁月華舉起劍跳上了院牆,正要向那個不明身份的闖入者刺去,卻忽然發現這個闖入者不是彆人,正是這幾日一直在外麵散財的白玉堂。
白玉堂此時已經跳上了院牆,丁月華的劍也朝他刺了過去,他一驚,立刻舉起刀鞘格擋。
丁月華急忙將劍調轉方向,往白玉堂身側刺去,她的劍擦著白玉堂的衣服刺出去,刺了個空,之後劍尖上挑指向天空,丁月華在空中翻了個身,順勢把劍收回劍鞘,然後從院牆上跳了下去。
白玉堂隨之也跳下了院牆,他低頭看了一眼衣服上被丁月華的劍劃破的地方,咧了咧嘴。
“你都不看清來的是誰就刺啊?”他抱怨道。
丁月華覺得自己不需要道歉:“誰知道你會翻牆進來,你不會走正門嗎?”
白玉堂想要反駁,但他忍住了:“算了,先說正經的。有人在城裡發現了孫田。”
“他在哪兒?”
“跟我來。”
白玉堂說著便翻上了院牆,然後跳下去不見了,丁月華見狀也立刻跟上。
翻過院牆之後,他們二人往北拐,拐進了一條小巷子,然後繼續往前走。
白玉堂這些天在開封城內四處轉悠,已經把城內大大小小的街巷都走遍了,連不常有人走的小路他都知道。
“買煎魚的那家小酒館的店主說孫田又去他們店裡買了煎魚,等孫田走後,等孫田走後,店主就立刻派了人來通知我。”
丁月華道:“不會又是一個和孫田長得很像的人吧?”
白玉堂說:“不會,來報信的人說了,絕對就是孫田。孫田曾經在那家酒館裡買過煎魚,店主和店裡的夥計都見過他,不會認錯。”
白玉堂非常篤定,但丁月華並不像他一樣樂觀。
她感覺白玉堂最近有點當局者迷。越來越多的商販都聲稱孫田光顧了他們家的生意,但真正的孫田一直沒有出現,商販們找到的人大多隻是相貌與孫田有幾分相似,有的人甚至和孫田長得一點兒都不一樣,但仍然被商販們人稱了孫田。
白玉堂不覺得這是商販為了拿賞銀故意騙他,也不覺得這樣下去根本就找不到真正的孫田,他反而覺得商販們尋找孫田的態度非常積極,相信很快就能揪出孫田的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