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1 / 1)

[七五]刀劍問情 羽邱 4098 字 16天前

一開始地麵上的泥漿還比較容易辨認,因為孫田一來一回,地上落了兩層泥,所以很清晰,但之後許是孫田身上的泥也被太陽曬乾了,所以落在地上的泥越來越少。

先前他往開封府去的時候落在地上的泥已經被太陽曬乾,顏色變淺,又被過路行人踩來踩去,踩得一塌糊塗,丁月華費了好大勁才勉強推測出孫田的去向。

她沿著越來越淺、越來越亂的痕跡來到了一處大戶人家的院牆外。

泥巴的痕跡一路延伸到了院牆之上,又沿著院牆下來,直到院牆內的池塘邊才消失。

丁月華站在院牆上往池塘的方向看去,池塘的水還算清澈,孫田在此處故意沾了一身泥巴之後,池塘裡被攪動起來的淤泥此時已經重新沉了底,除了池塘邊和院牆上的泥巴以外,這裡依舊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在院牆外麵有一棵大柳樹,柳枝隨風擺動,隨之擺動的還有掛在樹上的一件衣服。

這件衣服上沾滿了乾掉的泥巴,正是孫田穿著去開封府擊鼓鳴冤的那件。

孫田應該是把替換的衣服藏在了樹上,等原路返回到這裡之後,就換下了衣服然後離開了。

不管他有沒有料到丁月華會找他,他都做好了準備,沒有暴露自己的去路。

線索斷了。

“真可惡,讓他給跑了!”丁月華打了一下柳樹,心中無比懊惱。孫田表現得那麼古怪,她應該攔住他才是,而不是急匆匆出城去找根本不存在的匪徒。

不過孫田故意讓自己沾滿泥巴,搞了個像叫花雞一樣的造型,大概就是想靠這副尊容增加說服力,好不讓她和韓彰都對他的話起疑心。

說起叫花雞……丁月華咽了咽口水,她一路跑來這裡,又渴又餓,還讓孫田那個家夥給跑了,真是豈有此理!

她又往樹上打了一拳,想到樹上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兒彆的線索,白玉堂忽然出現在拐角處,他低頭循著泥漿的痕跡找了過來,看到丁月華正氣得捶樹,便知道她肯定是沒找到那個叫孫田的騙子,覺得不甘心,才拿樹撒氣。

“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這樹長在哪裡,它自己說了又不算,你要算賬就去找那個孫田,何苦跟一棵樹較勁?”

丁月華抬眼一看,見是白玉堂,她也懶得計較他說她與樹較勁的話,問:“怎麼是你?韓大哥呢?”

“在開封府呢,二哥腿腳不如我快,我讓他在衙門等著,我來找你,”白玉堂的目光落在院牆的泥巴上,他往院牆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進去看了嗎?”

丁月華點點頭:“院牆裡麵有個池塘,孫田應該就是在那個池塘裡沾了一身泥之後跑去開封府報案,離開開封府後又原路返回,在這樹上把臟衣服換了,然後跑了。”

白玉堂的目光又落到了掛在樹上的衣服上,他道:“這個孫田跑得還挺快,二哥跟我說他剛走不久,他竟然還有時間到這裡換了衣服再逃跑,嘖嘖。”

丁月華臉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我跑太慢?”

白玉堂正抬頭看樹上的衣服,聞言低頭看她:“啊?我可沒這麼想。”

丁月華沒追上孫田,所有心情不好,又自責,所以覺得白玉堂言語之中有責備之意,不過既然白玉堂說他沒這麼想,那他就是真的沒這麼想。

她因為揣測錯了白玉堂話裡的意思,本想對他道個歉,不料白玉堂又說道:“我們兩個跑得差不多快,我若說你跑得慢,豈不是在說我自己也跑得慢?我自然不會說這種滅自己威風的話。”

丁月華扯了扯嘴角,硬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我想也是。”

白玉堂又抬起頭,說:“把那件衣服拿下來看看吧,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一件臟衣服有什麼可看的?”

但他們還是把衣服從樹上拿下來,仔細檢查了一番。

果然沒什麼可看的。

丁月華歎了口氣:“回去吧。”

他們帶著孫田掛在樹上的衣服回到開封府,開封府門口的泥巴已經被清理乾淨了,地麵上濕漉漉的,泥土混合著水的氣味在太陽的照射下離開地麵往上飄,是一種有點奇怪但挺好聞的味道。

隻不過丁月華此時沒有閒情逸致關注這種氣味,她隻是泄氣地跨過門檻,穿過了開封府的大門。

穿過大門的時候,她瞥了一眼擺在大門左側的大鼓,鼓下的泥巴也已經被清理了,鼓槌不見蹤影,大概是鼓槌上麵沾的泥不太好清理,所以還沒有放回原位。

果然,進門之後,丁月華就看到王朝站在裝有水的木桶旁邊,手裡握著鼓槌,正在賣力地想把沾在上麵的泥巴清理乾淨。

王朝聽到丁月華和白玉堂的腳步聲抬起頭來,“你們回來啦?找到——哦,”丁月華沒等他問完就搖了搖頭,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是想問他們有沒有找到孫田,“包大人和展大人剛剛回來了,正等你們呢。”

太好了,至少今天還是有好事發生的。但一想到要親口告訴包大人和展大人他們沒找到孫田,丁月華的胃就又沉了下去。

白玉堂看她一副霜打了茄子的樣子,有點於心不忍,說道:“沒那麼嚴重吧?孫田跑了就跑了唄,反正他什麼也沒問出來,我們什麼也沒告訴他。”

“我知道,但是……”丁月華又想打樹了。

“不甘心對吧?”

丁月華點點頭。

“那就更應該振作起來,不能讓孫田那家夥看笑話,”白玉堂說著抬頭往左右看了看,“雖然他不大可能還在這附近轉悠,但不管他在不在,我們也不能讓他覺得他贏了我們。走吧。”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說得很有道理,丁月華隻好收拾收拾亂糟糟的心情,和白玉堂一起進了大堂去見包大人。

他們把沾滿泥巴的衣服放在了大堂之外,免得把屋內弄臟,這衣服其實不必帶回來的,因為上麵什麼線索都沒有,但保險起見丁月華和白玉堂還是把它帶回了開封府。

韓彰已經把孫田的事從頭到尾告訴了包拯和展昭,丁月華和白玉堂進門的時候,展昭正在說些什麼,他看到丁月華和白玉堂,便停了下來。

丁月華希望他不要問他們有沒有捉到孫田,哪怕是由包大人或是韓彰來問,她也會感到稍微好受一些。

好在展昭真的沒有問,他隻是對丁月華和白玉堂點了點頭。

丁月華也沒說話,安安靜靜坐下了,心裡感激展昭什麼也沒問。不過一想到他之所以沒問大概是因為她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就又想找棵大柳樹來打幾下。

韓彰道:“如此說來,就連‘孫田’這個名字也是假的?”

展昭點點頭:“據我所知,開封府附近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那人自稱叫孫田,他既然是故意到開封府來打探消息,想必不會用真名。”

白玉堂道:“這個家夥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然後來這裡報案,可是又沒問什麼機密,如果他是專程來探聽消息的,他根本什麼都沒探聽到啊,而且什麼探子會蠢到用這種辦法來打探消息?”

包大人到:“我想他並不蠢,雖然他看起來行事魯莽,而且破綻百出,但其實很謹慎,什麼線索也沒留下。”

包拯認為這個叫孫田的是故意裝出一副蠢笨的模樣,就是為了讓他們對他放鬆警惕。而且他來報案的時間也很巧合,他來的時候,包拯和展昭恰好不在開封府內,很難不讓人覺得他是特意挑這個時間來,報案是假,趁著包拯不在而得以多在開封府內留一會兒才是真。

眾人商討了一番,孫田還真的沒有給他們留下任何能指向他的線索,他們甚至連他來開封府到底是為了什麼事都沒有確定,因為他真的什麼也沒有問到。

包大人說道:“展護衛,一會兒你沿著孫田的足跡去丁姑娘提到的那個池塘附近看看,順便問問那戶人家他們有什麼察覺到什麼。”

白玉堂道:“丁姑娘跑了大半天了,還是讓我帶展大人去吧。”

丁月華雖然的確是跑了大半天,也的確有點累了,她也感激白玉堂肯替她跑腿,但她還是想自己帶展大人去。

“不用了,我——”

她話還沒說完,肚子裡就傳出了一聲響亮的“咕嚕”。

因為聲音太大,而且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她肚子叫,而且也都看到了她因為這聲咕嚕而羞得滿臉通紅的尷尬樣子。

實在太難為情了,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如果找不到地縫,那找個池塘也行,她也學著孫田的樣子往池塘裡一跳,但孫田跳池塘是為了讓衣服沾上泥漿,丁月華卻想跳進池塘裡再也不出來。

“你還是先回客棧吃點兒東西吧,”白玉堂道,“我記得路,不會把展大人帶進死胡同的。”

丁月華想生氣,雖然不知道該生誰的氣,也不知道該不該生氣,但她就是想生氣,又不能生氣,所以隻好咬著牙說:“那就有勞白公子了。”

白玉堂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你這話說得怪瘮人的。”

丁月華隻好帶著一肚子糊裡糊塗的怒氣回了客棧,邊走邊想炒菜太麻煩,不如讓夥計給煮碗麵,煮麵最方便,也最快。

對,還要往麵裡放兩個雞蛋。

“你說什麼也沒用,我馬上就走!”

丁月華還沒進客棧,就聽到了蘇清的聲音,從她說的話來判斷,她大概是已經接下了顧家鏢局的差事,回來拿行李的,但蘇旭不讓她走。

丁月華知道蘇清和蘇旭之間勢必會爆發一場爭吵,隻是她沒想過這場爭吵會這麼快到來。

難道是因為她剛才想往麵裡放兩個雞蛋,老天爺覺得她太貪心,所以把蘇清和蘇旭的吵架提前了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隻要一個雞蛋也不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