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辛的脾氣就是這樣, 翻臉是快,但是記性也差。總的來說,她分得清輕重。
她後來明白一個道理, 人要有翻篇的能力,要是翻不過去,就被困在那裡困到死。
她連時間的束縛都能逃脫,一個小小的挫折, 根本不在意。
她本就有求於李珩,見李珩好奇,就大大方方把電腦給他,問:“要不要喝點?我有事請教你。當然,你聽了以後, 就要幫我。”
李珩第二天明明一早就要開會, 但是還是坐下。
他在生活中會的技能還不如章辛多,章辛見他和大爺似的坐在一邊,阿姨已經回後院休息了,她進廚房給他倒了杯水, 僅限於此了。
李珩邊喝水,邊看她寫的東西,他發現她其實很感性,敏感而細膩, 寫東西很厲害。
章辛等著他回答, 他看著東西,問:“不做廣告了?”
“我本來也沒打算一直做廣告。”
兩人對前幾天的事情都默契誰也不提起。
“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
章辛看著他,試圖揣測他的意思,最後還是失敗了,她搖搖頭。
但是她不能讓李珩掌握節奏, 反問:“你既然知道,當初為什麼不直接提醒我?”
章辛也沒想到李珩今晚心情這麼好,耐心也極好,居然笑起來。
“你犯的不止一個錯,我沒法給你任何建議。因為你這是必然經曆的一個過程。從開始你就錯了,接生意固然是有我的關係,但是你不該從開始就讓步,生意就是生意,不管是看誰的麵子。你從開始就站在台階下了。你如果要自己闖,就要知道什麼虧該吃,什麼虧不該吃,人教人是教不會的。”
事教人,一次就記住了。
李珩沒說,他當初是牽線,想讓她去華眾傳媒去上班的,沒想到她胃口這麼大,要自立門戶,更沒想到她在這方麵天賦這麼好。好到讓周遊這樣的資深廣告人都嫉妒的程度。
章辛最近給他的驚喜確實有點多了。
章辛聽著他的教訓,很驚訝他的深沉,從第一次見麵她就露怯了,所以事情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她羞於提起她是借他的勢。
這種靠男人的行徑,她放不開。但是他心裡坦坦蕩蕩,擺明了就是讓章辛借他的名聲做事。
沒想到他心裡都清楚。
一個成熟的生意人眼裡,最重要的是生意,事情做漂亮了,就是底氣。
所以李珩的意思很明白,廣告做得漂亮,這就是她的底氣,就是可以和陳玉生和周遊大大方方談。
章辛長舒了口氣,慢吞吞說:“所以,我其實可以直接和陳玉生或者,華眾那邊的人談這件事?”
李珩:“為什麼不可以?你想要的合作,華眾就可以給你,圍繞在華眾身邊的外包公司非常多,華眾後來也隻是出創意,都是外包公司做的。”
章辛又問:“所以你的意思,這世上幾乎沒有敵人,隻要有空間可以談,大家都可以是朋友?”
李珩被她孩子氣的話逗笑了。
他放下杯子:“生意,合作,夥伴,是可以談的。但是朋友就是朋友。就像你這裡寫的,你需要一個合夥人,我聽說華眾的周遊想自立門戶,你就可以和他去談。”
李珩從二十歲開始就是這樣做事的,他十幾年的經驗,章辛在他眼裡就是小孩子。
章辛驚訝他的提議。
但李珩不知道,周遊最後沒有跳槽,一直呆在華眾。
她搖頭:“我和他不是一路人,我的投資人不能乾涉我的決策,更不能是業內人。因為我想做的事情,將來的體量非常大。我確信我會做大做強。”
李珩看著她天真認真的模樣,不知怎的就想起她站在那個男孩子身邊笑吟吟的模樣。
“所以,你的投資人就是你醉醺醺的半夜呼喊的人?”
章辛被他說的問住了,想了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是顧岩。
她搖搖頭。
李珩盯著她的眼睛,問:“他不願意?”
章辛很中肯答:“他和你不一樣。”
顧岩是富貴門裡的貴公子,赤誠天真,都沒見過大風浪。
你是深海裡的巨鯨,行走在海浪和暴風中。
你們根本不是一類人。
李珩突然站起身,意興闌珊說:“不早了,睡吧。”
章辛被他弄懵了,不知道他聊得好端端的,臉怎麼又黑了。
她說了半天的投資呢?結果他一個字不說就上樓了?
什麼毛病?
章辛還沒有問他下個月園區裡舉辦的新媒體大會,怎麼可能甘心,所以上樓追到他房間問:“我還有事沒問你呢。”
李珩的衣服換到一半,回頭見她進來,也不在意,隻說:“我累了。”
章辛如今能屈能伸,立刻說:“那我給你按摩按摩?”
章辛為了趁熱打鐵,都不讓他去洗澡,隻管拉著人趴在床上,她此刻渾身是勁兒,第一是參加了下個月的新媒體大會,她的工作室進入大家的視線,當然最重要的是找到投資人。
至於李珩說的周遊,她有點信不過李珩,主要是他的段位太高,他推薦的周遊是隻鱷魚,她的工作室剛開始她必須有絕對的話語權,所以投資人最好和這個行業關聯不大。
李珩喝了酒,閉著眼趴在床上,章辛捏捏他的肩膀,肩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明明一晚上都在喝酒,怎麼會老累成這樣?
她用了大力氣,除了剛開始狗男人說了聲不錯,等她再問,才發現他居然睡著了。
章辛叉著腰站在床前看著夠男人,氣的腦門冒煙。
最後還是無可奈何,輕手輕腳出去了。
大清早等她起來,李珩正坐在客廳,見她起來問:“你昨晚要和我說什麼?”
章辛怕他又跑了,趕緊說:“下個月的新媒體大會,你能拿到邀請函的吧?”
這時陳安正好進門來,阿姨應聲:“他在家。”
章辛見李珩抬頭看門口了,她趕緊攥緊他的手問:“可以的吧?”
李珩:“你沒有投資人,等同於空殼,怎麼參加?”
章辛狠狠心,突然開口求他:“你投資我吧,李珩,我保證不會讓你虧錢,你信我,我絕對會讓你物超所值!”
陳安進來就看到章辛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兩手握著老板的手,而老板靜靜看著她,那個眼神陳安懂,男人嘛,當然懂你了。
李珩看著她問:“你為什麼不找你身邊的朋友合夥?”
章辛搖頭,她做的不能讓家裡知道。顧岩知道,老宅裡的人就會知道,。
“我有我的理由,而且我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所以,李珩眼裡,她還是個小孩子,是要給身邊人,和喜歡的男孩子證明自己很優秀的女孩子。
她愛人的方式很簡單,簡單到李珩甚至都不用聽她從頭開始講,就知道她為什麼喜歡那個男孩子。
是的,他旁觀著她用力地喜歡著彆人。
就好像,他看著章辛滿心熱忱地愛著彆人,他本來是不在意的。
可現在,他還是被她愛著彆人的認真樣子惹惱了。
“我的投資條件苛刻,你要是能接受,就和陳安細聊。”
章辛原本是不準備找他的,她心裡知道,她和李珩之間,不能有太多資金往來,因為她可能還不起。
而且,他們之間沒有愛情,她和李珩開口的機會,用一次少一次。
但是陳玉生那一單生意的失敗,打亂了她的節奏,也讓她意識到,她的思路是有問題的,她要想抓住先機,就必須快,需要大筆資金。
她有創業的經驗,但是過程太慢了。
因為她已經試過了,第一單並沒有讓她在業內站住腳,所以新媒體大會她無論如何都要擠進去。
陳安帶著一些文件,見李珩和章辛談完了,就開始和李珩對接文件,章辛坐在一邊,隻是聽著他們兩三言兩語談工作,李珩的能力她是知道的。
所以她在很短時間內,考慮了一番,條件苛刻,也好。
隻要她完成第一輪的投資,等後麵工作室框架好了,她到時候再歸還他的投資。
在錢財方麵,她向來大方。
等章辛上樓一趟,再下來他們兩工作已經談完了,陳安居然真的等著和她確定投資細則。
李珩已經出門了,她看了眼手寫的幾條,是李珩的字。
確實夠苛刻的,百分之百投資,股份歸李珩。她和李珩之間有代持協議。
媽的,他這是故意的。
“這是他起草的?”
陳安也覺得老板有點過分了。
章辛還給他,算了,不要了。
陳安有點擔心,老板囑咐過了,讓他和章辛認真談。
可你們兩口子,讓我認真談,這玩的是什麼把戲?
章辛起身已經放棄了,但還是不甘心,重新拿起協議,問:“有商量的餘地嗎?”
“當然有。”
她突然想起來,前一晚李珩說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談一談,隻要有餘地,就可以相互妥協,所有的生意都是再三之下撮合成的。
她不能臉皮這麼薄。
她又坐下,想了想,和陳安說:“你能不能等等,我先谘詢一下。”
陳安當然願意,要是談不成,老板那裡也不好交代。
章辛一整天都沒出門,真的很認真谘詢了律師,所以這一天她和陳安什麼都沒談,連著兩天她都在和律師谘詢條款。
這兩天李珩一直都不在家。
等晚上李珩回來後,見陳安居然還在家,章辛在樓上不知道在找什麼。
陳安將打印成冊的文件交給他,並且說:“和章小姐基本敲定了條款,剩下的明天等律師來了再確定。”
李珩挑眉接過最上麵的文件翻開看,連著翻過兩頁,問:“這是她起草的?”
“是,章小姐本來不同意,但是經過再三考慮,最後還是同意,但是投資比例方麵需要和你協商,最後的管理權限要在她手裡,將來的利潤分成,她也需要和你你協商一些細節。”
李珩看的很慢,每一條都合理,看得出來章辛在極力爭取投資。而且她比上次長進很大,每一條都做了補充說明,說明是認真在做這個了。
本來他就是為了為難她,李珩還是覺得她年紀太小,需要一個強硬的合夥人掌舵,等她羽翼長成,他會重新給她投資的。
而現在她最主要的任務是成長,不著急去擁有話語權。
顯然她自己等不及了。
章辛下樓見他回來了,晚飯已經好了,章辛回頭看了眼廚房,問:“我們還有一些需要確定的條款,,能談嗎?”
李珩:“飯後再說吧。”
章辛有點失望,但不肯放棄,爭取說:“你的條款真的太苛刻了,我已經作了很大讓步,所以管理和利潤分配,到時候你不能乾涉。你這種都不屬於投資,屬於抬杠。”
陳安是真的覺得自己真是多餘,哪有兩口子談生意,他當中介的。
結果他剛起身,章辛就說:“你忙了一天,吃完飯再走。等會兒還要谘詢你。”
李珩根本不在意這些,坐在主位,問:“那你不是接受了嗎?”
章辛是真的有求於人,隻好說:“是,我接受了。剩下的明天律師來了再談,章恪那邊還在工作,到時候資金儘快到位吧,再不給錢,章恪該找我了。”
李珩不過是為難她,見她真的上心,也不再攔著。隻和陳安說:“文件拿過來。”
他拿過筆直接從對一份開始,刷刷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陳安瞪著眼睛,合著這是你個人的投資行為,直接把錢給她不就完了嘛,她為了這個搞了幾天了。
章辛也不惱,見他乾脆簽字了,心裡想,他這個人做事情就是這樣,人情是人情,錢是錢,做事就要認真。
看到自己認真了,他就會認同。
結果等到章辛簽字的時候,李珩和陳安說:“我車裡有個文件包你拿進來。”
陳安不明所以,等回來陳安打開包全是文件夾,李珩示意他給章辛。
章辛看了眼,打開第一個:四維科技收購協議。
她不可置信看著他,問:“這是給我的嗎?”
李珩淡淡說:“你的工作室沒有框架,這是比較成熟的框架公司,剩下的事情,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其實李珩這邊收購四維科技在她第一次想接單的時候,正好當時元鬆的朋友說起這家公司盈利不佳,創辦人想套現出國,他幾乎沒有花費什麼精力,隻是出價高了不少。
章辛看了好一會兒,四維科技是做網絡技術的,有完整的技術框架,這是她目前最缺的。
她看著文件很久,都在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驚喜。直到李珩提醒她先吃飯,她才說:“好吧,我現在不會嫌你的條款苛刻了,這是應該的。我需要消化一下這些,總之你相信我,不會讓你賠錢的,我一定讓你拿到豐厚的回報額。”
晚飯後,陳安告辭,李珩還等著她來問,這兩天他不在家,也是去處理四維科技公司的事情了。
結果章辛接到章恪的電話,直接上樓,並沒有理會他。
那邊的章恪很激動說:“姐,廣告被推薦,入圍了年度的盤點,來了好多單。華眾傳媒廣告後麵的署名改成了我們工作室出品,真的炸了。來的單子報價都不錯……”
因為激動,他說的有點語無倫次。
章辛麵無表情問:“你在學校嗎?”
對麵一秒靜音。
章辛:“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拍完就滾回學校?你要是拿不到畢業證,我一分都不給你,你等著餓死吧。”
章恪狡辯:“爸今天給我打電話,問你去哪了,你把他拉黑了?”
“說你的事!”
“我們明天一早要出去拍片子,太早的話,我出不了校門。明早上有霧氣,很難得的。”
章辛戳穿他:“你要霧乾什麼?再說了可見度五米?你拍鬼片呢?”
“……”
章恪見她都知道,撒謊也沒用,隻好由著她教訓。
畢竟她能為自己把曹平腿打斷。
半個小時後,章辛又撥通父親的電話,章擇明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後來工廠遷址大部分都在南方,汽車配件整個產業都集中在南方,所以他常年不在家。
章家都知道他對兩個孩子大方寵愛,但是很少有時間去關心他們。
隻有章辛知道,他是不關心。
“阿姨說你一直不在家,你又在哪裡鬼混?”
章辛聽著父親的數落,也不再和二十歲的時候那樣氣急跳腳,更多是無力和漠然。
“我畢業了總要找工作吧,住在外麵方便點。”
“你能找什麼工作?還是進公司來幫我吧。”
章辛感覺很意外,問:“怎麼突然想起讓我進公司了?我爺爺他們也同意?”
章擇明頓了頓才說:“這關你爺爺什麼事情?”
章辛還是覺得異樣,因為前世他從來沒有提過。
“究竟是為什麼,突然想我進工廠?”
章擇明沒好氣說:“還不是你!”
章辛猜測問:“因為曹平的事?那是他欺負章恪太過了,要不然我不會下狠手的。再說了連稅都敢動手腳,他膽子也太大了,就這樣我大姑還張的開嘴?”
“你彆光說彆人,你不也酒駕嗎?你比他強到哪裡去了?”
章辛笑了下,問:“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家裡的意思?”
“你少管這些,但凡成器,我也不用管你這麼多。”
章辛問:“我那天碰見章楠,聽說她開始創業了,是嗎?”
“你從哪知道的?”
章辛心裡想,因為我知道章楠創業最終成功了,因為她在創業路上結識了她的丈夫,她因為小叔的扶持,事業做的一般,但是名聲和財富、家庭都很不錯,成了網紅界有名的富婆。
因為那時候她從華眾傳媒辭職,開始自己創業,過的最艱難,看到章楠大婚的消息,覺得很割裂。
那些徹夜未眠煎熬過的日子,都提醒她,抓緊時間,不要去反複確認彆人是不是真的愛你,一點都不重要。
隻要她自己愛自己就夠了。
她愛笑非笑問:“我不能知道嗎?不是總說是一家人嗎?”
章擇明:“你先管好你自己。”
“我現在就挺好的。”
章擇明見她難得不摔摔打打,問:“那要不你先去家具廠實習怎麼樣?”
章辛想了好一會兒,這是從前沒有過的,章辛問:“怎麼想起讓我去家具廠了?”
“我暫時分不出手,你不懂沒關係,去了多和那邊的師傅溝通。”
“那你打聲招呼,我過幾天過去看看。”
“我讓你去上班的,不是讓你去看看的!”
章辛聽的笑起來,“我知道了,我總要先去看看怎麼回事吧。”
章擇明從前每每和她講話,她都是頂著來,缺愛的孩子,敏感彆扭,希望自己的爸爸能哄著她,像章楠那樣能做小公主。
可惜她的願望,爸爸聽不到,兩個人從來說不到一起。
真是個可憐的小孩。
等她掛了電話,又給章恪回電話,章恪這會兒已經在回校的路上了,聽到章辛的電話,先保證:“我在回學校的路上了,你真查崗嗎?”
章辛問:“老三角的家具廠,你知道嗎?”
章恪:“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把車停下,等我說完。”
章恪果真乖乖停了車。
“好了,你說吧。”
章辛:“你錢花完了嗎?”
章恪難得笑起來:“我現在不是在拍片就是在拍片的路上,我上哪花錢去?我這會兒還要回校去。你說我讀這個大學有什麼勁?”
章辛問:“那你要不要好好學?爭取考驗去一個足夠厲害的學校,專門去學攝影。”
章恪好半天沒說話,最後憋出來一句:“我考不上吧。”
“先試試嘛,我沒時間了,但是你有,現在開始一對一補課,到時候我送你去最好的學校學攝影,等畢業了你想拍什麼就拍什麼,我給你投資。”
章恪聽得大笑:“你彆是忽悠我吧?你能有多少錢?”
章辛心平氣和說:“我正在賺啊,隻要我賺到錢,給你花多少我都不心疼。”
隻要你好好的。
章恪真頂不住她這樣,要是她罵罵咧咧,章恪還能狡辯幾句。
但是她這樣,就像上次她瘋了一樣,衝人家喊,我弟我能打,誰也不能碰。
他就聽的熱淚盈眶的。
章恪憋了半天才說:“行吧,我不能保證我一定能考上,但是我儘力吧。”
章辛並不給他壓力,隻是給他一個可能的方向。
“你也可以和你們老師多溝通。趙興的女兒多大了?”
“和你同歲,剛畢業,學的很一般,我就覺得她一點都沒遺傳到她爸的本事。”
章辛笑起來:“行了,我知道了。早點回去吧。彆亂惦記人家。”
那邊的章恪還在喊:“我沒有!!”
等她一回頭見李珩站在門口看著她,她嚇了一跳:“你乾什麼?嚇人一跳。”
“給我捏一捏肩。”
章辛:“……”
我成你丫鬟了?她站在背後衝前麵的人瞪眼睛。
李珩就像背後長眼了似的,說:“想不想要錢了?”
章辛麵無表情跟著他回房間,這次就很不客氣了,她跪坐在李珩腰上,手裡的力氣也大,捏著他的肩,李珩知道她故意的,但是她那點力氣,也就幾分鐘的事情。
向下一伸手,就摸到了她的腳,章辛踩了一下他的手,斥聲:“你老實點!”
還沒等她去拍開,李珩一個反身,就將人押在身底了。
章辛有點不習慣他這樣,大約是隔得太久了,從前他們之間的親密行為她始終都很拘謹,但是自從醒來後,感覺他們之間要比從前親密很多,李珩和她記憶中也不太一樣了。
她都有點恍惚,是她記錯了,還是他本來就是這樣,隻是當初她根本不了解他。
男人最放鬆就是愉悅的時候,他很少有這種縱.欲的時候,就這樣注視著一身雪白的章辛,甚至伸手用大拇指來回撫摸她的下唇,仿佛要強行給她染上自己的氣息。章辛的性格很難想她在這方麵十分羞於表達,出奇的乖。
等最後結束,章辛裹著被子悶頭想睡,結果被他抱進洗手間裡,又鬨了很久,等再出來,兩個人也想不起來之前聊了什麼了,章辛睡的乖乖的,縮成一團,湊在他身邊。
他也想不到就這麼個小東西,和他隔三差五耍脾氣,絞儘腦汁和他較真。
章辛好久沒睡這麼好了,但是她給自己設定的時間有限,第二天中午起來,李珩不在家,她找了車,送自己直接去了老三角的家具廠,路上接到夏藝的電話,她正式從華眾傳媒辭職,夏藝問的理直氣壯:“章小姐之前說的還算話嗎?”
章辛甚至都沒有過問她為什麼辭職或者什麼時候到崗,隻說:“我現在不在,你聯係章恪,你們幾個人先熟悉熟悉,等我回來咱們再開會討論。”
章辛簡單給她介紹了工作室的目前狀況,夏藝大約沒想到她的工作室已經有這麼大規模,好半天都沒說話。
章辛:“後期公司的方向會有大的改動,你要是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直接帶過來。我剛開始管理公司,人事的事情並不算嚴格,我們目前的計劃是開始簽約主播。做平台的電商銷售,你們有什麼想法可以列出來。”
夏藝大約是沒明白章辛說的,問:“隻是這樣嗎?”
短視頻剛興起沒多久,對各類內容定位還不夠準確,夏藝對她說的很茫然。
她看著司機已經拐進了鄉鎮路段,她開始給夏藝詳細分說她的要求,包括怎麼去研究內容,怎麼分類,等等。
等夏藝完成的結果再說,她要先去家具廠實習看看。
等進了鎮子,居然還挺繁華的,看得出來是個家具集散中心,鎮上光家具廠她看見的就有十幾家,進去第三個最大的家具廠就是章家的。
章辛進了廠,門衛倒是挺認真攔了她,她給廠長打了電話,辦公室的人直接來接她。
等她進了大門認真看後,發現有的車間是停工的,還有就是,有的師傅坐著喝茶。隻是組裝車間比較忙碌。
辦公室的秘書姓周,見她看見了也不問,就解釋說:“我們廠和人家不一樣,我們廠自成立,幾十年溫家養了一幫做老家具的人……”
章辛聽得心裡咯噔一下。
不動聲色問;“章總還是很重視這個廠的。”
秘書笑了下,就是那種皮笑了肉沒笑的感覺,也沒反駁:“是,隻是這幾年生意哦不景氣,廠長開了新的生產線,專門開始做現代家居。咱們廠占地麵積大,其實人不多。”
說的寒酸點,其實就是個廠大人少,隻是占地麵積大。
她從來不知道,也從沒聽說過,這個家具廠姓溫,是媽媽的陪嫁。
等她跟著秘書進了辦公樓,三層樓,廠長辦公室就在三樓,樓道裡的燈並不亮,等敲門後辦公室裡傳來很老的一個聲音。
“進來。”
章辛跟著周秘書進去,王國力看著俏生生的小姑娘,並沒有什麼特彆想法。
章辛介紹說:“你好,我叫章辛,我爸爸是章擇明。他讓我來這裡實習,這裡可能將來歸我。”
她大約明白爸爸的意思了。
王國力皺眉看著她,問:“你是溫倩的閨女?”
“是。”
周超見王國力不合時宜的激動,站起身說:“都這麼大了?”
章辛不認為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人,會有這麼大的餘蔭。
而且她記憶裡媽媽並不是那種女強人,父母那時候雖然不吵架,但是也算不上恩愛,她記得媽媽最後生病的時候,爸爸不在身邊的。
章辛隻是溫聲說:“我今天來,也是了解一下家具廠的狀況,沒彆的意思。看到很多師傅都在喝茶,訂單不多嗎?”
這種小廠,很多都是一代傳一代,很多風格是固定的,訂單少的時候,不可能讓師傅去乾彆的,古代家具譜錄,就是那些。
家具廠人不多,也沒那麼多訂單,維持微薄盈利,可能是因為姓溫,所以章家一直沒有處理。
章辛和老廠長聊了一整天,到很晚才回去,連著幾天她都在家具廠,和師傅們一起聊家具廠的曆史。她本來就是放低姿態,並不多言,逛到哪裡算哪裡,什麼都能聊幾句。工廠裡的師傅們也不排斥她。
第三天夏藝就給她發了一堆計劃書,有的是章恪寫的,說的很通俗,通俗到完全沒有章法。
夏藝最熟悉的是和客戶打交道,她最先盯上的是顏值博主,做化妝品和衣服類的推廣。
章恪呢,用為數不多的愛好,保持情懷,想自己做主播,做攝影類的博主。
章辛連著幾天都沒有回複,等從家具廠回來,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
章恪都等不及了,等再見姐姐,他第一句話就說:“你知道嗎,李子妍要出道了,家裡好像開了娛樂公司去捧她,她本來粉絲就不少,開始推章楠和其他人了。你說我能不能也做個博主,我的流量肯定比她多。”
章辛問:“你覺得你比她懂得多嗎?”
章恪看著她保守回答:“也沒多多少。”
“我有任務給你,你認真拍,而且下功夫拍,這個作品聯合你師傅一起。”
“什麼?”
“明清家具傳承的紀錄片。”
章恪:“怎麼拐到這種地方去了?我是拍景色的。”
章辛看著他:“你是攝影,不要拘泥在景色,彆整天圍著女孩子拍。你是做內容的,什麼都能做。你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年長的人,很多道理是學不會的。”
章恪現在根本不反駁她,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等我手裡現在這個拍完就去準備。”
等回家就聽陳安說李珩休假,去度假了。
因為她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所以兩個人有一個星期都沒有碰麵。
章辛也不計較他的沒禮貌,因為家裡阿姨都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章辛一個人在家才自在舒服。她的工作室原本就在在隨園裡,李珩自那晚簽字後,所有的資金和辦公地點都是陳安安排的,甚至陳安還給了兩個單子。
隨園園區占地幾百畝,四維科技原本在郊外產業園裡,這次一並搬遷到了隨園裡,就在酒店後麵的寫字樓上。
夏藝已經知道她身後站著人了,也不奇怪。但章恪就很激動了,一追呼喊:“隨園啊,這裡麵貴死了。”
夏藝覺得這對姐弟很奇異,感覺姐姐渾身都是心眼子,但是弟弟單純的不像話。
夏藝帶來四個人,兩個是她的同學,還有兩個是華眾傳媒和她一起跳槽的同事。
章辛簡單開了會,關於夏藝的自由度非常高,章辛甚至都不怎麼過問,隻要達到要求。博主的熱度和平台的協調度,做內容博主,最終的是內容。
夏藝大約是真的做了功課,會議上提出很多提議,看得出來她的野心。在華眾離職的並不甘心,急於做出成績。
章辛那天去公司找她,就看清了形式,確實從頭到尾章辛都沒有為難她,但是周遊給了她處分,因為這件事出問題,她後麵的工作全都被取代了。
那支廣告的後期署名修改,她就知道,周遊在為他的鳩占鵲巢找替罪羊。
她太討厭背黑鍋了,考慮了幾天後,還是決定辭職,其實她最先是不想找章辛,但是她投遞簡曆,幾次都刷下去了,最後才決定找章辛。
雖然章辛那天很不客氣,但是她心裡還是相信章辛會給她比較好的待遇,很奇怪的直覺。
仿佛章辛那天去公司,就是為了挖她異樣。
章辛並不過問她的情緒,隻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然後尤其是讓她最快速學會鏡頭前表達,去推銷產品,去介紹每一款產品的特性,培訓為鏡頭前顧客服務的意識感。
她當初見夏藝的第一麵就覺得她適合在鏡頭前工作,這是她前世做主播的經驗。
她隻能給夏藝講這麼多,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管理四維科技。
四維科技目前為止,剩下兩位高層領導,管產品的叫張挺,管人事的叫梅婕。
剩下的高層都已經另謀出路。
章辛需要快速的成長,她在李珩身上學好很多。
比如,讓彆人來配合她的腳步,而不是她去學著熟悉這些人。
經曆事情才是雙方快速熟悉的最好辦法,能摸清每一個人做事的方法。
但是她難免會生疏,所以想請教李珩,但是他人不在,隻好去請教陳安。
李珩休假了,陳安為首的幾個助理按理說也休假,但是陳安有其他的工作,所以每天下班都要來章辛這裡報到。
章辛的問題很詳細,有時候會問到,李珩如果遇到這種事情會怎麼處理?
陳安和她這麼熟悉了,已經了解她的性格了,開玩笑說:“你不應該比我更了解他嗎?”
章辛沉默搖頭:“你說錯了,我怎麼可能了解他呢?就他坐在那裡不言不語的,你敢去了解嗎?”
陳安認同地點頭。
當然,一起說彆人壞話的時候,就是兩個人最知心的時刻,所以陳安給她講了非常多的案例,以及自己的經驗。
章辛帶著陳安介紹的財務主管快速和四維科技做了整合,張挺和梅婕年紀相當,看得出來想在她這個新東家手裡爭的一席之地,章辛快速分配接下來的工作,建立最初期的倉儲,和平台對接,最開始以微薄盈利的方式推廣……
她的精力有限,隻是因為過往的經驗,在經驗範圍內做好這些,也並不顯得那麼吃力。
她另一邊對工作室的期望,還是章恪將來能獨立掌機,或者讓趙興掛職,聯合出品。
她想拍一拍家具廠的曆史,尤其是那些老師傅們的曆史。
有的師傅師從古建築的,後來改行到了家具行業。
章恪聽著她的要求,好半天才說:“你確定是媽媽的東西?”
“你不要管是誰的東西,我對你的定位不是網紅攝影師,是文化博主,你的帳號從現在開始不準發那些有的沒的,一切以內容為主,到時候所有的帳號內容都有審核。”
章恪嘟囔:“你彆看不起人,我早不和以前那些朋友來往了,再說了我現在這幅樣子,整天不是上課就是在外麵拍片子,哪有時間出去玩。人家也不樂意和我玩,都說我家裡破產了,這麼苦哈哈的。”
對章恪這種小孩似的攀比心,章辛也不計較,隻是哄他:“咱們兩個也知道,家業輪不到我們,所以,我們要掙一份比章家家業更大的家業。至於那些攀比,你就當沒聽見。畢竟你會成為富一代。”
章恪看著章辛,問:“你不用這樣,我跟著老師學習,將來總不會餓著我,爸向來疼你,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餓著。憑什麼家業沒你的?”
章辛和他解釋不了,也不想讓他直麵那些連她自己都不想承認的真相。
在那段舊時光裡,章恪和從前的自己一樣,聽從南方的奶奶的洗腦,會為了莫名奇妙的長房榮耀去戰鬥。
南邊的老太太每每見了他們兩,都要一遍一遍強調,他們是長房長孫,將來的家業應該都是屬於他們的。
聽起來就很可笑對不對?可當年的自己就是聽進去了。
再說了,指使兩個沒媽小孩子去和一大家子人做對,是什麼好心腸的人嗎?
他們兩個一心仇視老宅裡的那一家人,一對沒媽的孩子,從小長大受的委屈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章辛心裡已經有了清晰的感覺,他們姐弟兩個始終沒有被愛過,包括父親和祖母,整個章家,沒人真心愛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