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隻欠伊爾迷的頭發了。
這件事簡直是最困難的事情。
“糜稽少爺,你覺得有幾成把握?”我問。
“嗯,按照龜兔賽跑的原則,加上螺旋釘往內旋轉產生的地心引力之後我們前秦淑女步,最後母豬上樹的可能性為10%。”他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我懂了。
把握隻有一成。
我和糜稽對視一眼,眼底是同樣的灰暗。
“要不然去花錢雇傭一下大哥吧。”糜稽直接開始擺爛了。
等等。
這個方法好像可行。
“我覺得應該可行的。”我思考了一下可能性,這種計劃比我們去偷襲伊爾迷少爺輕鬆多了。
印象中伊爾迷少爺是個冷酷無情最適合當殺手的揍敵客家族成員,看揍敵客優殺平台上麵的任務完成率最高就是他。
不是在出任務就是在出任務的路上。
堪比勞模。
“說得對,那就由我去拜托大哥好了。”糜稽直接攬下這個困難任務。
雖然他很害怕大哥,但是至少大哥念在他們之間兄弟情應該會不吝嗇區區幾根頭發的吧。
說著說著,他稍微自信了一些,直接跑去伊爾迷大少爺的房間找他。
“你就先待著這裡等我就行!”
我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知道怎麼感覺有點擔心。
揍敵客家族不可以殺掉家人的對吧。
我坐在小板凳上重新攏了攏裙擺,時間一分一秒走著但是糜稽一直沒有回來,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就連裙子上的褶皺都被我數完了兩遍。
連續三天沒有睡覺。
有點困。
我眨了眨眼睛,但是眼皮變得沉重起來。
“啪”的一聲,我狠狠一拍自己的臉頰,稍微讓自己清醒回來。
在這邊睡覺不合規矩,而且如果糜稽少爺回來看我睡著了估計不太好。
我倒不覺得他會生氣來著,但是總感覺有點怪怪的。
保持清醒吧。
我打了個哈欠,直接站了起來推開門看向黑漆漆的走廊,望不到儘頭沒有光亮。
“還沒回來嗎?”
一個人都沒有,靜悄悄的像是恐怖片的開頭。
說不定下一秒突然電源一閃一暗最後瘋狂抖動起來,然後視線之中出現瘦長鬼影,眼一眨就閃現更近一點最後出現在咫尺之間。
哈哈。
我乾什麼自己嚇自己啊。
就在我轉過頭的那一刻,滴答的水滴落到我的頭頂,那冷意從頭頂直接擴散整個大腦,脊骨發冷心臟在狂跳。
背後有瘦長的陰影籠罩住我,厚重的水汽仿佛水鬼那般陰冷。
可怕的針紮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我深吸了口氣,放在門把手上的手鬆了又緊,緩緩調整表情轉過身行禮,“伊爾迷少爺。”
我低垂著腦袋,沒有抬頭,看著地板上又落下幾滴水。
伊爾迷少爺似乎剛剛洗完澡的樣子。
他的視線掃了我一眼,輕飄飄又冰冷的聲音響起:“又是你啊,糜稽呢?”
“糜稽少爺去找您了。”我頂著他宛如黑洞的眼眸回答他的問題。
“哦,這樣啊。”他一隻手握成拳頭敲在另一隻手的掌心恍然大悟,“那應該是正好錯開了吧。”
“那你來說吧,糜稽找我什麼事?”他手捏著自己的下巴居高臨下看著我,看著我身上的裙子之後浮現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說起來,糜稽很看中你,連裙子都是讓媽媽定做的呢。”
伊爾迷少爺的笑容帶給我一種強烈的擬人感,或者稱之為恐怖穀效應也可以。
我暫時沒辦法判斷他的問題是否含有針對性或者惡意。
畢竟人對人講話和對一件物品講話是不一樣的。
“因為我念能力的特性,糜稽少爺想要拜托您提供幾根頭發用於我們參與比賽。”我三言兩語解釋了一下。
“你的念能力?”他眉毛往上挑了一下,感興趣起來,這個時候一反常態變得格外好說話,直接從頭上揪下來幾根長長的黑發遞給我。
“我挺好奇你的念能力呢,我記得是擬態對吧?”
不知道他從哪裡知道的,梧桐那裡?席巴老爺那裡亦或者基裘夫人那裡?
“展示一下吧,變成我的樣子看看。”
他的語氣平淡又不允許我拒絕。
我接過他手上還帶有水珠的濕發,另一隻手握拳又緊了緊。
一根黑發捏在掌心,我頂著壓力催動念能力,身體迅速抽條變得高大起來。
赤紅的卷發仿佛被直發梳順直,抬手撫過染上黑夜的顏色,沒有五官的臉在身高和伊爾迷持平的時候對著他的臉。
就像是鏡子一般投射出他的長相,從眼睛到嘴巴,連耳朵的輪廓也沒有絲毫差彆。
就像是他的複製體一樣。
將念凝聚到眼睛來開,也沒辦法識破這種偽裝,如果不是相當仔細去看估計無法看破之間的差彆吧。
“真的完全一樣呢。”他難得感慨,“真是便利的能力。”
要是擁有這種能力,出任務會更加方便吧。
“你的能力隻能作用於自己?”
“能不能使用我的能力?”
“能持續多久?”
“副作用呢?”
他一籮筐的問題我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
我完全擬態成他的外貌感覺不太適應這個高度的視線,似乎了解到一點點屬於伊爾迷少爺的心理反而莫名有種割裂的感覺。
“我的能力隻能作用於自己,使用擬態對象的能力起碼需要一定的血液,看擬態的部分一根頭發大概可以持續完全體十分鐘左右。”
“副作用的話,有時候會沾染上對方的習慣產生不適應。”
我下意識不想把能力的所有限製和技能全盤托出。
伊爾迷少爺聞言感覺有點失望,那雙黑眸注視著我和他如出一轍的臉。
“算了。”
我鬆了口氣。
“對了。”
我又提起一口氣。
“告訴糜稽,這次錢就不用了。”
伊爾迷看向我的視線冷冷的,潛意識告訴我趕快解除念能力變回自己的模樣,於是他的臉就像是融化的冰淇淋消融,整個人也縮水變回我的模樣。
“算他欠我個人情吧,之後提出的要求就無條件幫我。”
他看了我一眼,轉身毫無留戀離開。
人情?
要求?
我看了一眼手上剩下的幾根黑發,感覺手上像是捏著什麼燙手山芋一樣。
好可怕。
什麼要求之類的,總感覺和我有關係。
大概是因為奇犽少爺最近被送去天空競技場訓練所以伊爾迷少爺感到寂寞了吧?
嘶。
總感覺寂寞和伊爾迷少爺不太搭。
我的手臂上不自覺起來雞皮疙瘩,我連忙搓了搓手臂打開糜稽少爺的方麵又鑽了進去。
還是這裡稍微安全一點。
我感覺我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糜稽少爺怎麼還不回來?我有點想回去睡覺了。
說到底幸好伊爾迷少爺沒有深究我的念能力,具體解釋起來會很麻煩。
但是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千萬不可以把念能力告訴他。
我的念能力【吞食者的假麵】名副其實,靠著我吞噬或者吞食的毛發血液獲取變化的能力進行擬態。
就像是永遠吃不飽的黑洞,吸取著血液毛發或者其他身體組織成為我的一部分。
吞食它。
變成它。
替代它。
吞食越多,我可以掌握得越多。
但是我暫時不想使用,副作用有點大,我沒辦法掌握自己的感覺很討厭。
我歎了口氣,繼續發呆。
“你真的要選擇站隊了嗎?”耳畔再度響起米莉莉的聲音。
這不過是選擇的問題。
而我腦袋裡響起是蘇珊曾經說過的話——她說:因為我們每個人的角度不一樣,看到的事物便不同。像是這片葉子,你看見的是它紅色葉片我看見的是它上麵被蟲子啃咬過的小洞。
她透過那個小洞露出一隻眼睛看向我。
“角度不同,理由不同,選擇不同,互相尊重。”
聽她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我似懂非懂點點頭。
胸口掛著的蘇珊一部分骨灰的小瓶子堅硬冰涼。
“好像有把骨灰做成飾品的店。”
做成戒指或者項鏈會更好攜帶吧。
哦對了,蘇珊好像有說過關於揍敵客家族的一點點事情。
她口中的故事開端是一個名字叫小傑的男孩子和12歲的奇犽少爺一起參加獵人考試,然後結識了窟盧塔族幸存者酷拉皮卡和長得像大叔的19歲的雷歐力。
四人組的經典冒險故事。
她原本記得很清楚,但是過了一段時間記憶就像是斷了片,記憶變得曖昧不明。
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她的痕跡被慢慢抹殺,像是沙灘上的腳印被來往的波浪吞沒撫平。
她對揍敵客家族的評價裡最少的便是糜稽,就像是背景板偶爾被順帶提及一下。
伊爾迷少爺永遠很強的控製欲,他對奇犽少爺有著很嚴重的掌控欲。
科特少爺也是,對奇犽少爺存在強烈的獨占欲。
揍敵客家族將寵愛奇犽作為家族準則的一部分,成為心照不宣的規則之一。
即使是糜稽少爺也不否認奇犽天賦異稟。
但是奇犽少爺並不打算成為家主。
後麵蘇珊就沒有繼續說了,她的記憶也變得越來越迷糊甚至偶爾會忘記自己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我再一次打了個哈欠。
糜稽少爺還是沒有回來。
好困。
說起來他最近是不是變得更胖了一點。
食欲變得更好,像是吃不飽一樣,隻有在編程序做遊戲專注的時候才稍微克製一些。
眼前變得模糊起來,眼皮也沉重,也行稍微眯一會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奧露艾塔!真不敢相信我去找大哥居然不在房間!我明明已經發了消息……”糜稽一邊抱怨一邊推開門,可是還沒說完噓聲放輕聲音。
“什麼啊,等得睡著了。”他看向依舊老老實實端坐在小板凳上閉著眼睛發出平緩呼吸的奧露艾塔。
板凳是不是有點小了。
下次換一個吧。
他看向電腦屏幕上的時間,已經過了淩晨十二點了。
“叫醒她吧,不可以在我這邊過夜的。”
糜稽自言自語,走過來抬手正準備拍拍眼前人的肩膀,隻是還沒有觸碰到就和那雙碧綠眼眸對視上。
帶著朦朧水霧困意但是卻因為下意識警惕而瞪大幾分。
“啊,是糜稽啊。”
沒有使用敬語。
算了。
“不可以在我這邊過夜,你知道的對吧?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了。”糜稽說。
看著完全是靠著肌肉記憶行禮往外走的我,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回到親愛的床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