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當場抓包,洛染毫不心虛,坦然自若地抓著他的衣裳不放,料子很軟入手光滑細膩,手感很好。
“長衍師兄,你這衣裳是用什麼料子做的?我瞧著很不錯,也想做一件。”
謝長衍隻是看著她,過了良久才開口,“是洛河紗,並不是什麼名貴的衣料,若你要,我這裡還有一些。”
洛染卻沒接話,依舊抓著謝長衍的衣裳,好奇地看來看去,像是在看什麼有趣的玩意兒。
她突然一頓,湊近謝長衍,“長衍師兄,你很熱嗎?”
麵前青年汗水滴滴滾落,沒入衣襟。
“可否將衣裳給我?”謝長衍渾身緊繃,並未伸手去拿,君子到了極點,可這明明是他的東西。
洛染這才將青衫遞給謝長衍,指尖在他掌中一劃而過,又拿了回來,“長衍師兄,不然把這件衣裳送我吧。”
她說得認真,好像並非玩笑之語,洛染的長相是偏乖巧嬌俏的,軟著聲音請求時很難讓人拒絕,但謝長衍回答得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不可。”他語氣有些重。
若是新的他送了便是,可這是他才穿過的,他不知洛染將他的衣裳拿去是想做什麼。
門口吹來一陣微風,掀起謝長衍裹著的長袍一角,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膚,洛染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但很快就被謝長衍拉好。
“還請給我。”謝長衍再次道,雙眸直視洛染,突然將她拉回了在弟子學堂上課的時候。
“好吧。”洛染這才戀戀不舍地將衣裳還給謝長衍,看著他那如玉手指接過青衫,放到剛才的桌上。
“天快黑了,若沒有彆的事,洛染師妹找些下山吧。”
語氣有些隱忍,洛染越聽越是奇怪。
“長衍師兄,你是生病了嗎?”
“沒有,我很好。”
他的理智越發難以控製,隻希望洛染儘早離開。
天一黑,洛染的眼睛便看不見了,若不是謝長衍提醒,她還真給忘了,但是天黑了更好,這樣他就不得不將她送下山。
洛染沒有動,“長衍師兄,你說我的眼睛還能醫好嗎?爹給我找了很多醫修,可都沒有用。”
她盯著謝長衍,希望從他口中得到自己希望的答案,卻被他濕漉漉的狹長雙眸給吸引了去,瞧他的模樣是才沐浴完,早知道她剛才直接衝進去,說不定能欣賞美人出浴。
“若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看看。”謝長衍道。
他本就修習醫術之道,給洛染看看眼睛並不算為難,在外遊曆那兩年,他除了降妖除魔便是行醫。
“今日有些晚了,明日我再替你看吧。”謝長衍提議。
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洛染點頭應了,“那我明日再來找你,你可千萬要在家啊!”
洛染出了門,轉頭看向謝長衍,他還在看著她,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謝長衍鬆了口氣,正要關門,洛染卻又跑了回來。
淡淡的少女香氣順著風吹入,謝長衍扶住門框的手攥緊,指骨泛了白,“怎麼了?”
“長衍師兄,剛才你說可以將剩下的洛河紗給我。”洛染半點不客氣地說。
早如此他就不說這句話了。
謝長衍這時候連打開芥子袋的靈力都無法驅動,全部調動至丹田壓製魅香,現在動用分毫就可能打破原有的平衡,他不敢冒險。
“明日我再給你。”
洛染皺皺眉,“現在不可以嗎?”
她這模樣就像是在懷疑他是否真的想給。
謝長衍從未在這方麵被質疑過,他抿唇再次道:“我明日給你,不騙你。”
他不像個騙人的人,但洛染還是好奇他為什麼偏要明日給她。
“為什麼?”她打破砂鍋問到底。
“沒有為什麼!”
謝長衍再溫和的人語氣此時都有些重了。
洛染不說話了,傻愣愣盯著他,謝長衍也發覺自己的失態,穩住聲音儘量平和地道:“你先回去。”
“好吧。”
洛染滿心疑惑地下山,一步三回頭,走到淩霄殿附近,她頓時僵住,笑容在瞬間消失了個一乾二淨。
沈君臨清晰地看見了她的所有表情變化。
想想,自那晚以後,洛染幾乎沒有再來主動找過他,他以為洛染不會這麼容易放棄,這出乎他的預料,但也僅僅如此。
“為何這幅表情?”玄鈺仙尊問。
洛染心想,她才遭遇了那樣的事情,自然不會像他這樣無感。
男主是真的冷漠,漠視萬物,但又獨獨對女主上了心生了情,上次她自薦枕席這事兒恐怕早已被他忘了,畢竟他也是活了幾百年的老人家,什麼大場麵沒見過。
但是洛染忘不了,麵對他的問話,尷尬一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沈君臨站在原地,銀白色的長袍墜地,他看著洛染跑遠,沒有說話。
洛染剛才過來的方向是扶風閣。
短暫思索後,沈君臨回了淩霄殿,不久門口出現他那小弟子的身影。
“師尊,這是我下山去城裡買回來的,吃著很不錯,您也嘗嘗?”楚傾月將糖葫蘆遞給沈君臨。
他沒有去接,隻是看著這串糖葫蘆。
“師尊,你不喜歡吃嗎?”楚傾月以前見洛染給沈君臨帶過,還以為他是喜歡的。
心裡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就將情緒收好,正要說話時沈君臨開了口,將她的那串糖葫蘆接了過來,“有心了。”
楚傾月笑了,“師尊若是喜歡的話,傾月下次再給您帶。”
“不必如此麻煩。”沈君臨回絕了楚傾月的好意。
徒弟的一片孝心,他不收不太妥當,但也不代表希望她送過來。
楚傾月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剛才我上山的路上遇到了洛染,師尊見到她了嗎?”
“嗯。”
果然是來找師尊的,她停頓了片刻又問:“師尊您喜歡她嗎?”
這回卻換沈君臨沉默了,他看著那串糖葫蘆,輕聲道:“不可再胡言亂語。”
“所以師尊其實是不喜歡她的?”楚傾月又問,非要問到自己的答案。
他表示默認。
楚傾月笑了起來,她其實希望洛染得償所願,畢竟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她心底又暗暗希望她和師尊沒有結果,或許是兩人的年齡相差太大,她並不看好,但她其實知道,她有著自己的私心,這一點她很排斥但無可辯駁。
“師尊,那弟子先告退了。”楚傾月腳步輕盈地離開了淩霄殿。
獨坐在窗邊的沈君臨將那串糖葫蘆放好,沒有去動,下回……不,應當沒有下回了,他本就不該有任何荒唐的念頭。
入夜,一層無形的淡淡霧氣籠罩在他身軀之上,入定的沈君臨眉頭緊皺,臉色來回變換,陷於夢境中的沈君臨猝然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濃鬱夜色,並未半分夢中的畫麵。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深覺自己執迷不悟。
或許早日閉關才是最好的選擇,就是魘妖的事情讓他放心不下。
第二日,洛染起床便去找謝長衍,走出門又折返了回去,將亂糟糟的頭發梳好。
整個宗門依山而建錯落有致,玄鈺仙尊所在的淩霄殿位於岐山最高之處,高聳入雲,而謝長衍的扶風閣在淩霄殿之後,更為僻靜,流水潺潺,樹木茂盛,洛染行走在被綠林遮蔽的小徑,不多時邊看間位於樹林之中的扶風閣。
微風穿過洛染發梢,她愜意地眯了眯眼睛,隔了些距離,她就聞到了淡淡的玉蘭花香,耳邊傳來陣陣輕脆的鳥鳴。
洛染站在春風裡,看向被花樹環繞的扶風閣,心境平和不少。
她遠遠看見謝長衍,但不知他在做什麼。
樹梢落下一隻雀鳥,圍著翻曬靈草的謝長衍飛來飛去,他伸手,雀鳥在他掌中停下,親昵地用腦袋蹭了蹭謝長衍的指腹,光滑細膩的羽毛在他掌心劃過,如玉手指漸漸收攏,陷入鳥兒蓬鬆的羽毛,掌中鳥兒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啼鳴。
謝長衍匆匆鬆手,鳥兒撲騰著翅膀倉皇飛離,隱沒在蔥蔥密林裡。
掌中還殘留著溫軟的觸感,謝長衍視線一直停留在手上的那根白色絨毛上,一陣清風從指縫穿過,絨毛被吹遠,他輕輕皺眉,剛才他……
陷入思索的謝長衍似有所感,抬眸便看見了洛染。
她提著白色的裙擺,踩在石子鋪成的小徑上,小跑到謝長衍麵前,“長衍師兄。”
他還真說話算話,洛染原本還擔心過來找他他不在呢,以往這個時候扶風閣的門都是緊閉的。
洛染過分燦爛的笑臉猝不及防映入謝長衍的眼簾,“洛染師妹。”
“你是特意在這裡等我的嗎?”洛染湊到他麵前問。
確實是在等她,但在洛染口中說出來,顯出了幾分怪異,謝長衍沒有反駁,往後退了一步,躲避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
“我這裡還有些靈草需要晾曬,能否去屋裡坐著等我一會兒?”謝長衍問。
“當然,你不必管我。”
洛染並沒有去屋裡,而是圍在他身邊,但可惜,這些靈草她並不認識,若是在凡俗界她還是能認識不少草藥的,平日阿姐整理草藥她耳濡目染也認得了一些。
洛染看了一會兒,沒去打擾謝長衍,剝了顆糖塞進嘴裡。
一人整理靈草,一人站在旁邊頗為好學地看著,洛染的情緒都寫在臉上,謝長衍看出了她的專注,開口問:“你認識這些靈草?”
“不認識,這個是什麼?”洛染指著一株通體翠綠,但頂端開著兩朵藍色小花的靈草問。
“這株叫靈心草,種植在院內可靜心鎮氣,對精神衰弱有奇效,也可煉製成補心丹,心臟受傷可以使用。”
“你可以帶一株回去,放在屋裡。”謝長衍種了一些靈心草,就在屋旁,他示意洛染看過去。
“我會把它養死。”洛染不想要,說得十分直白。
“很好養,你澆些水就能活。”
洛染還是拒絕,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連連搖頭,“可我自己都養不活,養不了它。”
謝長衍理了理有些雜亂的葉子,白皙如玉的手指在碧綠的葉子間穿過,“若你想要了可以隨時來拿。”
洛染點頭。
兩人偶爾說幾句話,一問一答,這一上午的時間悄然而過,謝長衍看見明媚的陽光,才想起現在已經午時,今日的時間好像過得格外地快,差點忘記了要替洛染看眼疾。
將手洗淨,謝長衍讓洛染在窗邊的矮榻上坐下,他離她一臂距離,不會太遠也不會過近。
門窗大開著,坐在窗邊的洛染有些緊張,往日治療眼睛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疼痛,謝長衍輕聲安撫:“不用害怕,不會疼。”
輕柔的聲音漸漸撫平了洛染的懼意,她睜著雙眼看著謝長衍,兩人距離有些近,他微微靠過來時能夠聞見他身上的草藥香氣,洛染甚至能看到他臉上的絨毛。
謝長衍認真地觀察洛染眼睛的情況,手指也不避免地觸碰她的眼部的皮膚,睫毛扇動在他指尖劃過一絲癢意。
淡淡的帶著體溫的香氣在他鼻尖暈開,查看完,謝長衍拉開和她的距離,眼前卻晃過洛染微開衣襟下的白皙肌膚,以及那微微的起伏。
“怎麼了?”洛染睜著清澈雙眼,疑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