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佟蓉婉緊緊的抓著腰上的大手,緊張的開口說道:“阿瑪,您可彆把蓉婉摔了。”

“你阿瑪就算是兩百斤的大刀都能隨意的揮,你這輕若無骨的小姑娘,阿瑪怎會摔了?”

話是這麼說,但似乎瞧著小女兒實在是緊張害怕,於是將小姑娘抱在懷裡,轉而往福晉的院子裡走。

“走吧,咱們進去找你的額娘。”

“嗯!”蓉婉抱著阿瑪的脖頸鬆了口氣。

瓜爾佳氏剛收拾好,就瞧見了進門的父女,先是一愣,笑著問道:“這時候,你們父女怎麼遇上了?”

說著,一邊將女兒接過遞給了身邊的嬤嬤,佟蓉婉被抱著去了榻子上,丫鬟又給遞過來一碟子新鮮的水果。

丫鬟上前將佟國綱的官製便服褪去,隻留下白單衣。

“昨兒蓉婉去了皇宮,可是被皇帝和太皇太後都誇讚了呢,太皇太後在我去接女兒的時候,還送了一匣子珠寶。”

瓜爾佳氏接過丫鬟手裡的帕子,給丈夫擦了擦額角。

又吩咐丫鬟將那匣子拿出來,遞給了佟國綱看。

“嗯,都是價值連城的物件兒,咱們的女兒可真厲害,都給她入冊歸庫吧。”

男人隨意的看了看,便轉身去了淨室。

佟蓉婉瞧著阿瑪那單衣之下微微隆起的背脊,肌肉輪廓極為清晰,走動之間都能感受到他遒勁的肌理,不由的感歎道:“阿瑪真的很雄壯呢。”

瓜爾佳氏聞言轉過頭好笑的看了眼眨巴著大眼睛的小女兒,讓丫鬟將小匣子放回去,坐到了榻子上說道:“你阿瑪身為武將,那也是朝中有排位的人呢。”

女子言語之間的肯定和對自己丈夫的仰慕清晰可見。

“......”

佟蓉婉點了點頭,說了幾句好話便糊弄了過去,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後黏黏糊糊的抱著母親的手,語氣拉長,柔軟的說道:“額娘....表姐說是大表哥表姐們都要去西巷一個茶樓聽說書,女兒也想去。”

一邊說著話,一邊軟著手就要抱著母親的脖頸。

瓜爾佳氏哪裡會吃她這一套,她連忙雙手拉住女兒的手,身子往後揚了揚,說道:“什麼茶樓?”

“你這般小,彆人一提裹在懷裡就可以帶走,怕是尋也尋不著,去什麼西巷?”

“額娘,額娘,女兒好久沒有出去玩了,您...”

“行了,你彆以為我不知道,昨兒你在後宮就誆著蘇麻拉姑給你吃了酸菜鍋子,還去禦花園玩水去了,才回家還沒歇口氣,你又去聽什麼說書?”

“......”

佟蓉婉正準備再接再厲,忽而身後門被打開,一股熱氣襲來。

“怎麼了?你們母女說什麼呢。”

佟國綱沐浴完,穿著一身長衫,胡須都帶著水潤。

“阿瑪!”

此刻佟蓉婉倒是不嫌棄自己的父親了,連忙從親娘的膝蓋上下去,如小蝴蝶一般撲到了阿瑪的懷裡。

“阿瑪,女兒想去西巷聽說書。”

佟蓉婉抱著阿瑪的脖頸,用那雙水潤潤的眼眸和阿瑪對視一眼,接著微微的垂眸,纖長的眼睫在白嫩的小臉兒上落下點點陰影,貝齒輕輕的咬住下唇。

“女兒好久沒出去了,想透透氣,女兒也知道自己年弱,可這一次表姐表哥們都要去,我再多帶些侍衛,定是不會出什麼岔子的呢。”

話說完,邊輕輕的嘟嘟嘴。

果然,糙漢佟國綱一輩子都吃女兒裝可憐這一套。

他立馬對著女兒說道:“我還以為什麼了,不就去西巷聽戲?去就是了,我佟國綱的女兒,何處去不得?我看滿大清誰沒有眼珠子敢動我的女兒,老子將他剝了皮,扒了筋,放乾了血,弄死他!”

佟蓉婉:“?”

在年僅五歲的小姑娘麵前,這些話是可以說的嗎?

“阿瑪真厲害!”

佟蓉婉眼看著額娘就要走過來,連忙抱住阿瑪的臉,對著那露出肌膚不多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哈哈哈哈,去,多帶幾個侍衛。”

“爺就慣著她吧,哪家格格這麼小的年紀整日的不著家,到處拋頭露麵的玩兒?”

瓜爾佳氏伸手捏了捏女兒的臉,滿臉無奈的說道。

佟國綱滿不在意,抱著女兒就朝著榻子上走去。

.......

綿綿夜雨不斷,卻不擾人清夢,酣眠一夜,晨曦漸漸將整個京城籠罩。

院子裡的丫鬟都踮著腳走路,生怕驚醒了屋裡的主子。

春華秋月是佟蓉婉院子裡的大丫鬟,兩人一個忙著準備主子的早膳,一個將小格格今日準備穿的衣都攏在熏衣架子上,細細的熏著衣服。

還有一項早晨至關重要的一環便是將廁紙用涼白水浸潤,然後拿起,晾在簸箕裡,然後用銅熨鬥一層一層的來回熨燙,最後將熨燙好的紙放在濕潤的布上,再用銅熨鬥熨燙一遍,這樣的廁紙柔軟如雲朵,再也不能傷了主子肌膚半分。

佟蓉婉被春華喚醒,抱著被褥呆呆地瞧著秋月將窗戶推開些,露出窗前新上的花。

粉嫩的牡丹隨著晨光輕輕的搖曳。

“小格格快些起來了,早膳都備好了。”

“嗯...”

佟蓉婉打著哈欠被春華抱著去了淨室,半刻鐘後便踩著軟鞋用早膳。

差不多整個京城都活泛起來的時候,佟蓉婉已經坐在院子裡的側間,瞧著自己的女老師拿著繡花針在綢緞上穿來穿去。

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便在綢緞上繡出一隻活靈活現的孔雀。

“.......”

一旁的春華將框好的綢緞以及引好的針線遞給了自家的主子。

大家閨秀不一定要識字,但管賬禦下管家,還有女工琴畫總歸是都要學的。

而對她們這樣的人家,不光要學,而且要學的精,學的好。

果然....無論什麼時候上課都是打心底排斥的。

佟蓉婉心裡歎了口氣,在女老師的指導下開始繡花。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聽說殷英格格和幾個哥哥姐姐都來了,此刻正在額娘院子裡給額娘請安。

佟蓉婉頓時來了精神,連連吩咐春華給自己換上出門的衣衫,朝著母親的院落走去。

“行啦,行啦,可彆在我這裡耽擱時間了,去玩兒吧。”

瓜爾佳氏對著幾個侄女兒、侄兒,還有女兒說道。

幾人便規矩的告退。

剛出院子最小的表姐殷英和蓉婉便開始打起了眉眼官司。

“蓉婉!”

剛出了大門兒,殷英迫不及待一把拉住了表妹的手,牽著她進了馬車,開始嘴裡說著最近發生的事情。

佟蓉婉一邊聽著表姐說話,一邊注意著窗外的動靜。

她們要去的西巷是京城裡最熱鬨繁華的街區。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出自《望海潮》柳永)

耳畔吆喝聲、談笑聲不斷,隻樓上雅間裡坐著的都是勳貴,倒是多了幾分鬨中取靜的意味。

蓉婉跟著表哥表姐們剛坐上雅間,就聽到隔壁雅間也被人打開了門。

“琅琊,你消息可是真的?”

“如何不真?”

被稱作琅琊的姑娘聲音不屑,冷笑一聲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那幾個被稱作“瓜爾佳氏”的爛泥和我們家族有什麼關係呢,整日裡想著攀高枝兒,也不看看自個兒是誰。”

“可,若是阿爾吉善若是真的瞧上了那殷英可如何是好?”女子的聲音很是有幾分擔憂。

“我看你也是個傻的,阿爾吉善可是赫舍裡家族的嫡次子,他父親是索爾圖,也就是當朝首輔索尼的嫡次孫,那個殷英是誰?”

“不過是個戶部員外郎的女兒罷了,即便是嫡出,卻也不是長女,就是二次女也不是,也就比那些庶出的賤奴好了一點兒罷了。”

“這倒也是,”女子聲音一轉,忽而有幾分笑意的說道:“說起來,那個叫什麼殷英的格格哪裡比得上琅琊格格。”

此刻這邊屋子裡的眾人臉色極為難看。

不為彆的,委實太欺負人了。

被稱作琅琊的姑娘不是彆人,是當朝四大臣輔政之一鼇拜嫡出女兒,在京城貴女之中極為出名。

不過另一個說話的女子更吸引蓉婉的注意,對鼇拜女兒極為奉承的她身份可也不低,是遏必隆的嫡女,鼇拜義女,曆史上康熙第二位皇後,孝昭仁皇後。

隻不過,如今還隻是個蠻有心機的小姑娘。

瞧著表哥表姐們很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可見兩族之間權勢差異。

都是瓜爾佳氏,但各有分支,鼇拜一脈確實比旁的都強勢很多。

幾人相互對視,即便是再有怒火,卻也知道對麵坐著的兩個女孩兒可都是他們幾人得罪不起的。

殷英的三姐姐是個暴脾氣的,看著自己這邊被人說了,大氣不敢出,反而是那邊毫不在意,甚至開始洋洋得意自己得了太皇太後多少賞賜,是在難忍怒火,立馬就要拍桌上前去理論。

“噓!”

在一旁坐著的小糯米糕兒一般的小姑娘忽然伸出白玉一般的小手指拉住了表姐。

“表姐這般去了,不光在那兩個格格麵前討不了好,就是後麵,舅舅定是也要責罰表姐的。”

小姑娘壓著嗓音說道。

“可...難不成就這麼任由她侮辱不成?!”

“咱們也太沒有骨氣了!”

三表姐壓抑著怒氣低聲說道。

“我瞧不如這樣,這茶樓新開的,木板上都新的,如今若是門口撒上一點兒水,潤潤地板也是不錯的呢。”

“況且琅琊也是到了學著穿花盆底的年紀了,方才聽著腳步今日穿著的可就是花盆底,隻是有些不穩當,等著她出來時,這不就....”

話說完,佟蓉婉攤了攤手,意思不言而喻。

眾人的視線全都瞧著小姑娘,她今日穿著粉領金色團花紋的杏袍,外加淺綠色鑲粉邊並有金繡紋飾的小褂子,襟前掛著一串兒碧綠翠的串珠,盤發發髻上對稱釵著蝴蝶展翅金步搖,一顰一動,金色翅膀輕輕扇動,栩栩如生。

這一副小模樣分明就是隔壁點心鋪子裡的流心小糯米糕點。

若是沒打開小糯米,定是以為裡麵是溏心,卻不知道是流心黑芝麻餡兒。

殷英抿了抿嘴,低聲問道:“可若是因此連累了店家...”

佟蓉婉抿嘴兒一樂,不說話了。

反倒是一旁的二姐當即恍然大悟,低聲說道:“哎呀,她可不敢當場說出自己是哪家的姑娘,如今都快說親的年紀,最是在意名聲,若是被人知道了鈕祜祿氏的姑娘在西巷茶樓摔了個四腳朝天,還大發了脾氣,可丟死人了。”

“然後這個時候,咱們也走出了門兒,故作震驚的瞧著她。”

佟蓉婉清甜的嗓音一字一句的清晰說道:“最為狼狽的時候,被最看不起的人看見,想必琅琊格格今夜怕是輾轉難眠吧。”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