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戰(1 / 1)

“大門派才會更在意正當性。餘響派近百年發展得很快,背地裡一定有世家、門派的支持。現在它距離取代妙音門在音修心中的地位,還差一把號鐘。”

時櫻生怕在場的其他人聽不懂,便補充道:“上代妙音門門主的決策失誤表明:不顧家底和弟子情況,強行持有神器是錯誤的。曾經我也沒能領悟這一點,直到生死關頭,我才明白,活著的人比死去的神器更加重要。影響力終究是靠門下弟子一點點在外做善事積累出來的,而不是誰拿著號鐘,誰就是老大。”

她覺得自己不過是根據現狀理性分析了決策方向,怎麼小談和季雅看上去一副大為感動的模樣?

沉月看起來也有些動容,在場的人裡,隻有蘇玨一人緊皺眉頭。

神器若是轉移到餘響派,偷到手的可能性就會一路降到零。

可時櫻的分析太正確了,他根本挑不出瑕疵。

“如果告訴大家此戰一定會輸,會不會挫傷積極性?”

總算被他找到了一個切入點,弟子們的情感。蘇玨稍稍鬆了口氣。

時櫻沒有回答,隻盯著蘇玨笑,很漂亮,也很瘮人。

兩人之間就隔著層窗戶紙,捅破的主動權掌握在時櫻手裡。

“柳師叔,你不用擔心這個!大家又不是傻子,今天來送戰書的那幾個人,比我和季雅的修為都高,輸了不是很正常的事?”

小談寬慰著蘇玨。

“你說得對,還沒有比呢,確實不該以必輸為前提討論。”

是時櫻給了蘇玨一個台階下。

“他們大致擬了個賽製,分為三輪,比除魔,比加護,還有單純的琴藝。”

時櫻將那句“第一輪我們毫無勝算”咽了下去,繼續說:“第一輪和第三輪的曲目由參賽者自選,第二輪雙方各自提供曲目放入曲庫,然後賽前抽簽。”

季雅聽完之後,認真思索片刻,比了“二”和“三”的手勢,表情異常堅定。

時櫻領會了他的意思,“沒錯,除魔曲這一輪,弟子們的靈力都不足以支撐彈奏完整首曲子的,我們該在第二和第三輪上多下功夫。”

“飯也吃完了,小談跟弟子們說一下,再休息一刻鐘,考核繼續。”時櫻卷起戰書,“我將根據大家的排名,綜合考量第一次外務的人選,也該帶大家見見世麵了。”

總共二十多名弟子參加考核,初次測評一天就結束了。

符合時櫻內心出道組標準的,不過2人,男女弟子各1名;甲等練習生4人;乙等6人;丙等7人;丁等2人;戊等1人。

她決定把乙等及以上的弟子都帶出去。

第二天公示初次評級之後,所有弟子都按照評級重新分配練習場所,甲等練習生和出道組按照個人意願可以搬到更好些的院落居住。

時櫻站在廣場前,看著下麵盤腿坐著的、穿著半舊卻整齊劃一服裝的弟子們,竟產生了重回現代,給練習生們做動員的時候。

她隻留給感慨一秒的時間,很快進入狀態:簡略介紹餘響派情況,下戰書的賽製內容,可以預先準備的曲目,以及可以參戰和現場旁觀的弟子。

時櫻宣布隻有乙等及以上的練習生才能前往時,留守的弟子們臉上露出了悔恨與遺憾。

她很熟悉這樣的表情,它曾經出現在自己的臉上,以及後來許多練習生的臉上。

“這次不能參加外務的練習生們,你們要把這份悔恨轉化為修煉和提升技藝的動力,爭取在下一次評級中取得更好的成績!”

時櫻又望向乙等及以上練習生所在的位置,“這次取得高評級的練習生也不能掉以輕心,人外有人,餘響派的音修練習基礎更高,從小得到的培養資源也更好,大家要認真觀察,鑽研怎樣才能超越他們,同時,要學會發掘自己的魅力點。”

“何為魅力點,這是將你區彆於其他音修的地方,是讓人容易記得你的一點,當然我說的是優點。如果把自己的魅力點設置為特彆缺德,那是不可以的。”

時櫻開了個小玩笑,銘心島的弟子們從緊繃中放鬆了一會兒。

站在藏寶閣三樓往下看的沉月撞了撞蘇玨,“她以前就是這樣嗎?”

蘇玨訝異,“這我怎麼知道?”

“你不是老觀察她嗎?姓刁的經常說你在銘心島還有門主附近徘徊。”

“不是的,這次從魔蛛洞回來才變了樣。”

“生死真是神奇,是不是在那裡走過一遭,人就會悟到很多事?”

沉月感慨著。在他們聊天的時候,晨會結束了,時櫻讓弟子們回去修煉,下一刻,她出現在藏寶閣。

“柳玉跟著一起走,沉月留守。”

他們對時櫻的安排沒有異議,沉月開玩笑似地說:“門主,我們才共事不到一周,你就如此信任我?不怕我捐款潛逃?”

聽到這話,蘇玨覺得膝蓋莫名一痛。

“這次外務,不論輸贏,我都有信心給門派帶來巨大收益,與其卷款潛逃過得膽戰心驚,還不如當個門派內有話語權的長老。”

“你不覺得自己很像那種擅長給彆人畫餅的人嗎?”沉月笑道。

“我最不擅長的就是令自己人失望。”時櫻笑得賤賤的。

沉月無奈,“我不是在誇你,你也不要立刻開染坊。”

*

一行人提前一周從妙音門出發,前往餘響派庇護的棠郡。

離魔域越遠就越是熱鬨,不論是凡人城鎮、修士集鎮或是混居地。

棠郡是座巨大的混居城池,凡人和修士之間的分界線並不那麼明顯,有凡人會把孩子送去門派或世家修煉,也有發現自己不適合修行而混入凡塵的。

妙音門弟子中的大部分都是生活在凡人城鎮的,因此對棠郡的生態、街上賣的東西、乃至街上的行人都充滿了好奇。

晶石擺件攤位的隔壁是寶石附魔的店麵;防禦法衣店的一牆之隔是普通的成衣鋪子;靈食店麵裡還賣凡人吃的普通點心。

時櫻注意到,這條街上的樂器店、樂器維修鋪子、有琴師的茶館酒樓特彆多,也許是受到了當地最大的門派——餘響派的影響。

原書描寫棠郡是個熱鬨的溫柔鄉,東洲的雨水讓此地變成了一位時常以霧紗覆麵的嬌羞少女,耳畔時常留下少女彈奏的樂曲餘音。

餘響派位於棠郡近郊,占據了一大片風水寶地。

路線本可以繞過棠郡中心,那兒不容易堵車,可時櫻點明要進郡城中心看看,大家也都沒有異議。

所謂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弟子們帶著旅行的心情一飽眼福,時櫻則在調研餘響派的產業結構和文娛土壤。

她注意到,街上與音樂相關的鋪子中屬於餘響派產業的隻有不到五家,街上售賣留音石的鋪子雖多,卻沒有一家是餘響派掛名的。

時櫻特地下車打聽,隻有兩三家留音石鋪麵聲稱自己有餘響派弟子的留音石,但是都神神秘秘地要帶人去櫃麵後頭一簾之隔的地方挑選。

“還以為餘響派在附近立宗,會有專門的店麵售賣留音石。老板你這樣偷摸摸的,讓人怎麼相信這是出自餘響派弟子之手的正品?”

時櫻有意套老板的話。

“這位修士一看就像從外地來的,不清楚本地的情況。”老板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餘響派啊,隻接現場的單子,明麵上不允許留音石錄曲的生意,他們覺得那樣會降身價。”

“請一個餘響派的音修演奏的話,要多少?”時櫻進一步詢問。

老板癟了癟嘴,“金丹後期開始的音修才能外派,金丹後期演奏一個時辰,大概是這個價。”

他比了個“五”。

“五塊上品靈石?”時櫻深受魔氣困擾,此前為了解決問題,特地詢過價。

老板點了點頭,“元嬰期十塊,之後再往上高一個大境界的修為就多個零。”

這確實不是普通修士,乃至小門派、小家族能隨便拿出的靈石數量。

餘響派走高端路線,這就意味著中低端的市場存在著大片空白。

“餘響派原則上不允許留音石販賣,那老板你店裡的?”

老板瞪了她一眼,“餘響派大部分弟子除了月例外沒有額外收入,修樂器、買殘譜都是花銷大頭,這不得自己想辦法?畢竟誰都不是長老、門主心尖尖上的好苗子。”

從留音石鋪子出來,時櫻注意到有人正盯著自己的方向,她不動聲色地上了馬車,讓駕車的弟子往本地最有名的靈食館子去,表示自己要請客。

弟子們歡呼,馬車向合光樓去。

時櫻特地挑了二樓臨窗的座位,這裡每個桌子之間都有屏風隔著,看起來比一樓大堂更為雅致私密。

剛點完菜,屏風後便轉出一位著棕色衣衫的束冠男子,他朝時櫻一禮,“這位道友,我家少主有請。”

“你家少主誰啊?我不認得。”

時櫻猜想,多半是從留音石鋪子裡出來後一直跟著他們的那支車隊。

“我家少主出身東洲世家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