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想過這種電視劇裡的狗血橋段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林水月大腦立刻宕機,隻能靠身體做出本能反應,迅速移開緊貼著溫時雪指尖的唇瓣。
溫時雪緩慢地將目光從手指移開,容色依然平靜,唯有眼神中夾雜著些許不解。
四目相對之時,林水月緊張地咬了咬嘴唇。
幸好這個地方燭光昏暗,不然定能發現她因尷尬而泛紅的雙頰。
意識回籠後,林水月光速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親你的。”
日月可鑒,她這話絕對真心,若真是為了攻略他至少應該選嘴唇或者臉什麼的,而不是手指這種不上不下的位置。
“原來這便是親啊……”
隨著林水月略顯顫抖的聲音落下,溫時雪後知後覺才意識到這個動作原來叫“親”。
很熱。
被她碰過的指尖很熱,像是被焰尾灼燒過的一般。
有點奇怪,但好像並沒有多討厭,反而多虧了林水月,他才知曉“親”為何意。
溫時雪唇角微微上揚,靜靜感受著指尖的餘溫,不知為何,空氣中再次傳來一縷熟悉的香氣,他的表情逐漸疑惑。
真奇怪,這個地方分明沒有桃樹。
從他不怒反笑的表現來看,林水月覺得她可能真找錯了對象,原來他連“親”是何意都不知道啊!
雖然很想吐槽,不過現如今她沒空理會,她必須先應對來自四麵八方具有威脅性的的飛蛾。
趁著傷口血液還未凝固,她正要繼續畫符,不料察覺到林水月意圖的溫時雪竟意外開了口。
“來不及的……”
聲音又低又緩,像是思緒還未從方才的情緒中完全抽出。
林水月愣了會兒神,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意思。
就在這時,所有飛蛾的翅膀停止顫動,僵硬地停在空中,潭水靜如鏡麵,連風都在此刻停滯,一切給人以強烈的不真實感。
林水月向四周看去,隻覺得像電影中的時間靜止,她正想問溫時雪是否知道發生了什麼,可一轉頭,身邊早已空無一人。
她詫異地眨了眨眼瞳,此時,原本靜止的空間中竟飄過飛蛾身上的磷粉,落入視線的刹那,周圍所有的畫麵頃刻破碎,塌成碎片。
被無數碎片淹沒的同時,林水月感受到一股極其強烈的眩暈感,意識正靠近模糊的邊緣。
當再度睜眼時,從前所有怪異的感覺都消失不見,而周圍也早已換成另一幅景色。
身邊是一座茂密的森林,午後暖陽透過繁茂的枝葉在凹凸不平的地麵投以不規則的斑駁痕跡,耳邊除了風聲便隻有嘰嘰喳喳的鳥聲。
林水月記憶力一直很好,況且才下山不久,所到之處少之又少,所以她清楚地記得此處正是妖窟洞所在的那片森林,與平康縣有段距離。
思來想去,似乎是從他們進入地洞開始就怪事頻發,隻能是躲在暗處的妖怪所為,所以這裡可能是幻境之類的存在。
這並不稀奇,奇怪的是,方才一直與她形影不離的溫時雪此時卻不見了蹤跡。
這才是真的恐怖故事,她總覺得不太安心,保不齊反派正背著她在偷偷摸摸地搞事。
她立即以血馭符,試圖破了幻境。
符咒騰空燃起,隨著時間的流逝,視線中的星星火光逐漸褪去,可身旁的景色卻與剛才絲毫不差。
林水月頗為無奈歎了口氣。
事已至此,隻能先找人。
她環顧四周,憑直覺選了個方向,一路朝裡走,不忘留下記號。
她獨自在森林中轉悠許久,彆說溫時雪,連個人影都沒見著,唯一與她有過眼神交流的便是一隻灰兔,她因好奇想摸一摸還差點被咬一口。
此時夕陽西沉傍晚將至,林水月還一直在森林裡打轉,就算她再冷靜,此時也肉眼可見地慌了。
她不由得加快腳步,像隻無頭蒼蠅在森林的各個角落亂竄,好在終於讓她聽見雜亂無章的纏鬥聲。
林水月循著聲音緊趕慢趕,終於讓她找到了溫時雪。
不同於分彆之時,此時的溫時雪白衣之上沾染無數鮮血,嘴角有淡淡血跡溢出,乍一看,像是受了重傷,可林水月仔細看去,卻遠遠瞧見溫時雪的劍正插在一隻狼妖的心口。
伏地不起的狼妖身上無數傷口,血肉外翻的同時血流了滿地,而溫時雪身上的血跡大多正是出自瀕死的狼妖,他的雙手正握住胸口之刃,深綠色的瞳孔不甘心地瞪著眼睛死死盯住眼前之人。
溫時雪唇角掛著一抹笑,“現在可以告訴我,玉隴鎮在哪個方向了嗎?”
正如開始那般,他的目的隻是想打聽玉隴鎮的位置,現在也是一樣。
至於挑事之人,已經沒了生氣。
殺人而已,於他而言,不過是再稀鬆平常的事情,麻煩的是,他又得花時間去找玉隴鎮的所在之處。
偏偏他最不擅長這種事。
來遲一步隻見到了個結局的林水月愣愣地呆站在原地。
她雖然早就預料到會出事,可誰能沒想到起因居然是問路,是不是過於離譜了。
就在林水月猶豫要不要上前與他打招呼的時候,隨風飄蕩過來的磷粉吸引了她的目光。
朝著磷粉飛來的方向望去,林水月隻瞧見無數飛蛾聚集在溫時雪身旁。
上次飛蛾出現就將她拖入幻境,不出意外的話,這次恐怕也不簡單。
“溫時雪,小心飛蛾!”
情急之下,林水月欲提醒他讓他躲遠點,可溫時雪卻好似沒聽見,不僅如此,他的表情更像是樂在其中,就好像是知道它們的意圖,卻不躲避。
真是病得不輕。
罵歸罵,可倘若他真出了點事,不是給她徒增負擔嗎?
打定主意後,林水月立即行動,飛速地衝過去,想要伸手想把他拽出來,不想卻是撲了個空。
眼前盤旋著無數飛蛾,將她的視線遮蔽,林水月奮力揮手驅趕,可不管怎麼驅趕都無用,他們甚至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
真是夠了!
林水月被這群飛蛾惹得惱火,正想用符咒驅趕,不想指尖碰到芥子的刹那,所有飛蛾皆不約而同地朝四周散去。
溫時雪緩慢地走了過來。
近在咫尺的距離,她一抬頭,碰巧與他對上視線。
“原來是這樣啊……”
溫時雪唇角微微揚起,眉眼中藏著淺笑,淡淡的視線始終駐足在她身上,看著與過去沒什麼區彆,可卻沒有摻雜任何情緒,連最常見的殺意也無。
這就很奇怪。
林水月不解地歪了歪腦袋,正想喊他,不料溫時雪先她一步試探著開口。
“應該要說好久不見嗎?”
好久不見?
林水月神情多了幾分疑惑。
哪怕滿打滿算,他們也才分離半天,怎麼能說是“好久不見”呢?
林水月張了張口正要反駁,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出聲,明明剛才還好好的。
敢情剛才那群臭蟲子是衝著她來的啊!
意識到這點的林水月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有種想一把火將它們全燒了的衝動。
許是沒想到她還能有此強烈的反應,溫時雪不禁笑了笑,“很吃驚嗎?我還記得你的模樣。”
——不是!
雖然林水月很想親口反駁他,可聲帶被封印了的她隻能靠著雙手胡亂地瞎比劃,希望他能夠意會。
——你清醒一點,這裡是幻境!
溫時雪似乎不曾在意過她手上的小動作,思緒早就不知飄向何方,眼前的一切無疑勾起了他那稱不上美好的某些回憶。
“我怎麼會忘了你呢?”
溫時雪還在自顧自地繼續說著話。
林水月總算是明白了,看來飛蛾隻是把她毒啞了,但影響得卻是反派的腦子。
不是腦子不好又怎會好端端地開始胡言亂語?
一旦想通這點以後,不管溫時雪說什麼林水月都絲毫不覺意外,儼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溫時雪靜靜看著她,和緩的聲音如墨畫在耳畔輕慢地暈開,鋪滿四周,久久不散。
“可你不該出現的……”
為配合他的演出,林水月跟著他的話一個勁地瞎點頭,隻希望這場鬨劇趕緊結束。
話音落下的幾秒後,毫無征兆地,溫時雪忽然引氣為刃,在她麵前,毫不猶豫地劃向自己的金瞳。
來不及阻止他的動作,呼吸和心跳已經率先對此做出了反應。
林水月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受到眼睫沾上飛濺而來的溫熱血跡,不可避免地眨了眨眼睛,任由血珠順著臉頰緩緩滴落,隻留下一道血痕。
他怕是真的瘋了吧!
由於太過震驚,林水月根本說不出話來,就算想說什麼也根本無法開口。
血色與灰暗交替,很快,在溫時雪眼睛周圍殘留的血跡化為齏粉飄散四處,與此同時,他的手中多出一條熟悉的白綾。
林水月隻看見溫時雪熟練地用白綾覆上自己的雙眼,一如初見那日。
做完這一切,他單手輕輕撫上白綾,不經意地描摹出眼眸的細節形狀,唇角卻抑製不住揚起,整個人看起來高興至極。
“這樣還算滿意嗎?”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