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在演戲。
提姆覺得自己的想象不無道理，他們的確像是一手拿著禮物，一手藏在身後拿著刀。
有一點不同，這裡沒有一個是惡魔，誰也不想置對方於死地。
在聆聽了薇拉講述自己的遭遇後，布魯斯沒有麵露難色，他這個態度讓薇拉覺得這不過是件連日程表也上不了的小事。
“不要因為科波特和黑麵具之流嚇得自己寢食難安。”布魯斯諷刺地撇撇嘴，讓這份不易察覺的情緒在空氣中發酵。
所有人都沉默良久，最後芭芭拉說：“彆忘了我爸爸是乾什麼的。”
是警察局長。
“還有問題嗎？”布魯斯問。
“有一個。”雖然薇拉不認為會得到答案，但她還是決定要問，“刺客聯盟是怎麼回事？那個叫塔利亞的女刺客，想找蝙蝠俠，為什麼會襲擊提姆？”
早在薇拉還沒醒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答案不儘人意，但恐怕也隻能如此。
“刺客聯盟是個殺手組織，需要龐大的經濟支持，因此他們會在全球各地找股東。”布魯斯告訴她。
“您是其中一個嗎？”
“我拒絕了。”布魯斯挑明，“沒有蝙蝠俠在中間，恐怕容不得我拒絕。”
“刺客聯盟的裡子和麵子，我明白了。”
假話，不過薇拉也覺得布魯斯準備的解釋還真就像是那麼回事，很用心了，因此她也樂意裝出相信的樣子。
這一家人有事瞞著薇拉，這很公平，她如此想到，因為她也沒多麼坦然。
他們是他們，薇拉是薇拉。薇拉明白他們可能會對自己的處境有些同情，但不會理解她。
“是蝙蝠俠送我來的嗎？”
“是他。”布魯斯回答。
“你們好像很熟的樣子。”
“關係不像你認為的那也好，但怎麼說呢？蝙蝠俠出現在哥譚各個地方，大多數人都會睜一眼閉一眼。”
細品布魯斯的話，薇拉感覺兩人似乎看不慣對方。
“您討厭蝙蝠俠嗎？”
“蝙蝠俠是個好人，我不會討厭他這個人，倒不如說我討厭蝙蝠俠這個存在。”
不難理解，薇拉以為自己聽懂了。
布魯斯並不討厭蝙蝠俠，重點是哥譚已經爛到能誕生蒙麵怪人的地步，他討厭的是這個令人沮喪的事實。因此他不討厭認真保護市民的蝙蝠俠，他是討厭蝙蝠俠這個存在。
人們希望看到的的不是蝙蝠俠，而是一個好到不會有蝙蝠俠的城市。
管家推著的小餐車發出的聲音讓薇拉停止思考。
“薇拉，你一定要嘗嘗阿爾弗雷德烤的餅乾。”芭芭拉說。
“我為這位美麗的小姐準備了我們家的特色甜點。”阿爾弗雷德說，“而大家也該有一個規律的飲食習慣。”他提醒大家注意現在是午餐時間。
“潘尼沃絲先生，您好。”薇拉依舊保持著禮貌。
老人也表現得很慈祥。
提姆和他的家人看起來越是正常，就越能在薇拉這裡產生反效果。薇拉已經知道房間裡有監視器了，因此沒辦法把布魯斯當成正常人。
迪克和傑森有問題，布魯斯的社會關係也及其複雜，提姆也完全不像一般的富二代，似乎最正常的就是管家阿爾弗雷德和芭芭拉了。
好極了！薇拉心想，這一家子可能比自己的九頭蛇特工父母還要有故事。
不過眼下，薇拉知道自己必須做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乖巧孩子，看起來什麼都不明白，單純得彆人說什麼信什麼，至少她表麵上要裝成這樣。
“謝謝您。”薇拉深深的向布魯斯鞠躬。
“彆客氣，我很高興看到企鵝人受挫。”布魯斯笑著，他的笑容中彆有深意，他在藏著什麼，但恐怕不好猜到，“我會去拜訪科波特的，如果他夠理智，知道怎麼做。”
黑是白的影子，如果是韋恩集團動用了影響力，會有大量一心揣摩上意的下屬去施壓的，薇拉能想明白這點。
這個好心的韋恩先生表現出的善意從何而來？在阿卡姆聆聽了太多深諳社會運行之道的人喋喋不休後，薇拉不會保持天真。她會試圖去看麵具之下，就像孩子不會對禮物盒中裝著什麼失去好奇心。
話語溫和體麵，卻暗中刺探的兩人都以為自己很了解對方。
“謝謝你，布魯斯。聽說誰惹你不高興就是沒管好事，你吹口氣就能讓管事的江湖客出去。”
“裝在木盒子裡抬出去嗎？”布魯斯笑出了聲，“小子們說話太誇張了。”他收斂笑容，平靜的看著薇拉。
薇拉被布魯斯盯得有點心裡犯怵。
“你沒去轉學紐約。”
薇拉低著頭，布魯斯的樣子讓她感覺自己應該洗洗嘴巴。
“擁有特殊的技能不是壞事。”布魯斯說。
“就是有人不拿它乾正經事。”傑森補充，但更像嘴欠。
阿爾弗雷德把餐車推了推，讓大家看到餐車下層的東西，那裡有一個小小的家庭版醫藥箱。
該讓這場對話結束了。
“薇拉，等一下我給你換藥。”芭芭拉說。
“那我就先待在房間裡。”薇拉轉身離開。
等了一會兒後，芭芭拉還是沒有跟過去。
阿爾弗雷德擦著薇拉用過的杯子，“我實在是看不出薇拉小姐有任何危險性，她緊張得快把玻璃杯咬壞了。”他仔細看著杯口，“這大概不是她咬的，這個杯子上次摔過。”
“還有我這裡的問題。”芭芭拉說，她已經撓了好幾次手背了，“幫她處理好傷口後，我的手就一直特彆癢怎麼洗也不行，有必要好好檢查一下了，說不定還得讓紮坦娜施個小法術。 ”
“可能沒什麼必要。”傑森想到了那天嘴裡的苦澀感覺，就像某種毒素，“我看到她傳送離開後，嘴裡難受了好幾個小時，一點辦法也沒有。”
“啊？”芭芭拉繼續懊惱地撓著右手背。
“不管薇拉擁有的是什麼力量，都已經和我們見過的任何人類的魔法有區彆了。”布魯斯說。
提姆努力的回憶自己被薇拉帶著傳送時的感覺，他什麼也想不起來，就好像他的意識被時間所凍結了。
事後他發現自己身上任何能計時的裝置都有異常，好像傳送的時間沒有被記錄，而外界的鐘表卻仍在工作，有大約兩秒鐘被什麼東西偷走了。
“我有點擔心，她和我們相處融洽，但也隻是和我們。”迪克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大家都明白迪克的意思，薇拉感謝布魯斯，但她對蝙蝠俠有些怨念。
如果有一天她發現布魯斯·韋恩就是蝙蝠俠，會不會感覺這是種欺騙？早晚會有那一天的，薇拉可能會很難過吧？也許以她的性格，會讓更多人難過。
年紀小、有強大魔力、一肚子怨氣，這些要素相加可以讓這一家子超級英雄頭痛。
“她不會躲在這裡等待我們解決一切。”布魯斯肯定的說。
迪克點頭，“一個受到過哥譚黑暗傷害的普通人，有一天突然被一個魔鬼賜予了力量，叫她可以任意而行，她會去做什麼？”
“複仇。”芭芭拉說，她想到了自己的腰，她也很想去找讓自己癱瘓的家夥報仇。
“而且執念會很強烈。”傑森看著布魯斯，從表情上看，他顯然有點鬨情緒。
“我沒你們那麼苦大仇深……”提姆說，“好吧，隻是沒對小醜那麼苦大仇深。”
作為親身經曆者，他們都比大多數人更理解仇恨是什麼。
為了話題不往更為刻骨銘心的放心方向去，迪克趕緊給說：“她的性格和我們不一樣，可不像我們這麼善於走出陰影。受限於能力的不足和內心渴望複仇的矛盾，潛意識便會塑造一個更完美的自我，在她獲得力量之前不斷的作繭自縛。”
“而獲得力量，掙脫束縛後就會更極端，她會去索命，美其名曰是正義。”傑森對此有自己的看法，“正義……”
“這樣的正義更多是私人的怨念。”布魯斯自己以前也經曆過這個階段。
“我們有客人了。”芭芭拉說。
“我想你說的是不請自來的客人。”提姆說著就戴上了麵罩。
“我去吧。”布魯斯說。
“而我也去給薇拉換藥。”
“提姆，自覺點。”迪克說，他相信提姆能聽明白。
“我很紳士的，監視和偷窺的區彆夠明顯了，不用你教。而且你也不需要說這個了，攝像頭可能已經被發現了。
“我相信。”說罷，蝙蝠俠起身去找那位不請自來的客人。
“可你分不清監視和盯梢的區彆。”
提姆認真想了一會兒迪克的話，然後他明白了，抗辯道：“那小子真的有問題，我不是因為嫉妒而監視披薩店，他和他妹妹很可疑。”
“不是你看他和薇拉的關係太好了，感到不安？”迪克表示懷疑。
“提姆，你要自信。”傑森也加入了這場小小的嘲諷，他不會放棄任何挖苦兄弟們的機會，他認為自己還承認他們是兄弟就已經很夠意思了。
“提姆，為什麼？”芭芭拉讓自己客觀一些，她覺得也許提姆真的發現了什麼。
“我調查過那個小夥子，人很好，當過警察是為數不多的好警察，後來因為受傷才去開披薩店的。”迪克說，“我沒發現他有什麼問題。”
“嘉莉·懷特是間接把薇拉變成這樣的女巫，她可能是無意的，也可能是刻意為之。現在兄妹兩個和女巫有某種我們尚不清楚的聯係，他們絕對不是一般的情侶關係，而薇拉也和他們一起出現過，這夠讓蝙蝠俠調查他們了。”
“已經不是可疑了。”迪克點頭。
“是一點有事。”傑森補充。
“等蝙蝠俠接待完客人，我得問問他。”芭芭拉說。
客人站在屋頂上，超殺女頭也不回就閃開了，讓蝙蝠俠的飛鏢落到了遠處的樹冠中。她側身看著蝙蝠俠，看著能嚇住一票罪犯的義警，她沒有表露出半分緊張。
剛剛超殺女的動作太快了，蝙蝠俠肯定她的速度已經超過了任何凡人能通過訓練達到的程度。蝙蝠俠碗部護甲下有一個很小的裝置用以偵測附近是否有變種人，這讓他知道超殺女並非變種人。
又是討厭的魔法，蝙蝠俠感覺最近的魔法有點太多了。
“蝙蝠俠，你隻有在做蝙蝠俠的時候才這麼敏銳嗎？”
蝙蝠俠花了片刻時間思考超殺女的話外之音，然而她的話可以有很多種理解方式，所以蝙蝠俠以沉默回答。
“布魯斯則不同。”超殺女說。
蝙蝠俠現在就是想沉默也不可能繼續保持了，“你知道什麼？”
“你的羅賓們是怎麼變成夜翼和紅頭罩的，具體細節優待確定，但都是老故事了，父親和孩子的相處有問題，然後感情出現了裂隙……”
“而你又做了什麼？讓自己的朋友進了瘋人院，讓她和不知名的魔鬼聯絡。”
他在說什麼？超殺女皺眉思索著，她很快就明白了，蝙蝠俠把她當成另一個人了。
“嘉莉·懷特。”蝙蝠俠回擊道，他感覺自己又占了上風，“你因為什麼來到哥譚？”
要是他因此找回了自信，那恭喜他，超殺女聳聳肩。她不打算糾正錯誤，蝙蝠俠認為她是嘉莉，她沒必要否認。
她一直以為隻有在平常，人們才會分不清凱拉和嘉莉，隻有蝙蝠俠會把戴麵具的凱拉當成嘉莉，她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並笑了起來。
嘉莉和凱拉是表親，但有人懷疑她們是雙胞胎姐妹，她們太像了。
“你在笑什麼？”
“突然覺得人生是個空虛的遊戲，一場由小醜策劃的集體逃脫，你能應對每個宿敵，可你對薇拉花了多少心思？最後成功的不是蝙蝠俠，而是布魯斯·韋恩。你也不是萬能的嘛。”
“我不是萬能的。”儘管不喜歡這個事實，但蝙蝠俠還是承認，“我能讓你嚇到離開哥譚，一年多才回來。”
“你要這麼就沒意思了，如果你想互相挖苦的話，我能繼續一整天。”
但願美國隊長不會覺得他對這話有專利權，超殺女覺得自己借的這句話有點不恰當。
“要分享一下情報嗎？”蝙蝠俠認定以一個溫和的態度交流，會比和這個高手打一架要好得多，尤其是在腳下房間裡還有人的情況下。
“九頭蛇安排了一位特使來到哥譚，並且打算和某個大反派合作，製作了一大批名為‘天國之門’的藥物，那種藥無論是以液體還是氣體的形式，都極具破壞性，我知道哥譚可是有兩個對用毒氣很熟悉的家夥。”
小醜和稻草人，蝙蝠俠立刻就想到了他們。
可能是小醜，也可能是稻草人，但最壞的可能是兩個人都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