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雨梨剛正了正心神,垂下眼瞼,默了一會兒,一抬頭,又撞上了秦玉陰鬱的眼神。
二人眼神交錯,還是青雨梨避開了鋒芒。秦玉此人和高斯汀不同,這人愛而不得,就是恨了,恨不得你嫁得不好,恨不得你過得不好,恨不得你哪天乞討到他門前,後悔當初沒有嫁給他……
前段時間,他領頭在福滿樓造世子謠言的時候,心裡有一種扭曲的快感,巴不得青雨梨幡然醒悟,投入他的懷抱,興許他還能纏著姑媽想想辦法。
可青雨梨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不知是對這賜婚不上心,還是對這位世子不上心,然後他就心理不平衡了。
而在得知青雨梨被冊封為易安公主時,他渾身都不好了,就如同曾經俯視的螻蟻,突然變異得比你高,讓你隻能仰視時,你情何以堪?
所以他望向青雨梨的目光,已經沒有曾經的愛慕和熾熱,有的隻有陰鬱和憤恨!
“眾位愛卿——”
大家入席就坐後,宮女太監陸陸續續上菜,斟酒,待酒菜布完,皇帝舉起了酒杯,眾人也趕緊舉杯,
“今日朕設宴,主要是向大家介紹一下朕的義女!”
皇帝高興的說著,眾人樂嗬嗬的笑著,戲誰都會演,特彆是給皇帝看的戲。
“來來來,易安,你上來!”
皇帝在招手,青雨梨在發愣,易安是誰?不好意思,還沒適應這個名字……
薑還是老的辣!徐公公三步並著兩步的到了青雨梨跟前,恭身說道:
“易安殿下,皇上宣你上去呢——”
無形化解了所有危機,緩解了大家的尷尬。
青雨梨蓮步款款,登上了大殿的高台,在皇帝和貴妃慈愛的眼神下,站到了他們中間,青雨梨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顆棋子,隨皇帝貴妃任意撥弄。
“來,諸位,見見朕的義女——易安公主!”
皇帝有些興奮,曾經作為男人的那麼一點悵然若失,現在被另一種擁有所替代,如此美麗動人的女人,終究還是歸入皇家。
“恭喜皇上!”
“賀喜皇上!”
皇帝聽著大殿裡回蕩的朝賀,豪情萬丈:
“乾!”
一口乾了杯中酒。
“來!”
貴妃娘娘給青雨梨遞了一杯酒,青雨梨忙委身接過,娘娘一手執酒,一手拉起青雨梨,待皇帝乾完酒,然後笑盈盈的說道:
“皇上認了一位如此溫柔賢良,美麗動人,知書達理的公主,是我們天祈之福,也是我的福氣,本宮一直想要一個女兒,沒想到皇上直接讓我達成心意!”
貴妃娘娘的誇讚讓青雨梨心裡直發毛,要不要這麼虛偽?
貴妃娘娘溫溫柔柔,說著半真半假的話,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來,乾了這杯酒,以後是易安公主,也是本宮的女兒了!”
貴妃端起酒杯,示意青雨梨,乾了杯中酒。
青雨梨現在被弄得雲裡霧裡,貴妃娘娘想要女兒,皇家的公主不都是她的女兒嗎?如今刻意為之,在皇帝麵前,在群臣麵前,把她這個野公主捧高,是幾個意思?
還來不及細想,貴妃娘娘已經牽著她的手,把酒遞到了嘴邊。
青雨梨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如同一隻木偶,線等著他們來拉。
大家一起喜氣洋洋的乾了杯,青雨梨一杯熱酒下喉,緩解了一下僵硬的身體,這皇家的飯,真不好吃!
“遠矚,過來!”
貴妃飲完酒,宮人又斟滿,她傳喚二皇子,青雨梨一怔,還要加戲?她如今隻想從這高高的龍椅旁邊下去,高處不勝寒,果然有道理!
二皇子噔噔噔的跑了上來,直接撞入了青雨梨的眼簾,這是她第一次清楚的見到傳說中的二皇子:小夥子眉清目秀,眉宇頗有貴妃風範,所以有幾分男生女相,顯得七分柔弱,三分英氣,貴妃基因果然強大!不過個子挺高,就這點應該隨了皇上,十四五歲,就比自己高了一個頭。
“來,叫皇姐!”
貴妃拉過兒子,一手拉著青雨梨,示意二皇子改口:
“皇姐!”
二皇子一直唯母命是從,也就乾乾脆脆的開口叫了,
“嗯,皇弟!”
青雨梨也嘣出幾個字,本來打算上來全程裝啞,掛上姨母笑就可以了,沒想到還有加戲,不得不開口。
青雨梨的聲音有屬於年輕女子的清脆,又夾雜她獨有的清冷,如絲絲涼風撫過二皇子心頭,叫得他心花怒放,心裡的話衝口而出:
“皇姐真漂亮!”
青雨梨再度姨母笑,這是屬於青春期男孩對美的最直接反應,但她明顯感到貴妃拉著她的手一緊,但隨即放鬆,映入大殿眾人眼簾的,就是一副母慈子孝!
青雨梨再度坐回自己的位置時,已是微醺,手心都汗濕了,和貴妃相處,她總禁不住緊張,這女人騷操作不斷,不按套路出牌,這不,在上麵又用各種名頭灌了她幾杯酒,現在感覺臉皮發燙,有點暈乎乎的,她得緩一緩。
皇帝貴妃程序走完,歌舞開始入場,聲樂頓起。
氣氛一下輕鬆,進入各自進食,自由活動時間。
高台上,皇帝今兒個高興,和貴妃,嬪妃聊得開心,時不時乾杯酒,發出爽朗的笑聲。
皇帝高興,下麵也就沒有那麼多禁忌,這也是家宴的特色,不過小眾圈子討論的話題不同,但今晚萬變不離其宗——易安公主!
太子端起酒杯,起身離席,緩緩來到青廷的桌前,笑道:
“恭喜青大人,賀喜青大人!”
青廷忙舉杯起身,躬身行禮,卻是額頭開始冒汗,背心有點發涼,貴妃娘娘這一波母慈子孝,是把他是架到了火上烤。
“殿下嚴重了,小女不才,得天家垂愛,卻終是無福消受榮華,要嫁到那苦寒的西域……”
青大人說著,眼底含著淚花,仿佛對女兒有無儘的憐愛。
這一番苦情牌一打,太子仁愛,看到貴妃的刻意秀的那麼一點慈愛,氣也就消了。畢竟青大人對他,對父皇的忠心,還是天地可證,日月可鑒的。
二人對飲一杯,算是對彼此的信任,然後太子淡淡的笑道:
“青大人,這門婚事,還是得趕緊辦了,免得夜長夢多啊……”
青廷舉杯苦笑:
“殿下,這也由不得我啊!”
然後壓低聲音,以兩個才能聽見的聲線:
“這門親是段將軍求的,是皇上賜的,鎮疆府世子那邊至今沒有動靜,那廝犯起渾來,你又不是沒有領教過,他如果犯渾不同意這麼親事,我女兒豈不成了天祈朝最大的笑話?”
“青大人,有得必有失,現在就是賭世子怎麼考量這道賜婚聖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