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叛逆的種子(1 / 1)

劉季聽見動靜急忙披著厚外套從房間裡走出來,看見那黑黑的小山堆,驚訝得合不攏嘴。

秦瑤熬了一宿,神采奕奕,半點不困,衝劉季抬了抬下巴,

“過來收拾一下,我去換身衣服,你把馬車套好,野兔和鹿裝上車,一會兒跟我一起到丁家老宅走一趟。”

丁湘說她祖母隻看得上讀書人,最不愛同村裡農婦講話。

劉季這樣俊美、年輕、‘上進’的讀書人,說話才好使。

劉季打著哈欠應下,看秦瑤進了臥室,殷勤問:“要熱水擦洗一下嗎?”

“洗。”言簡意賅。

劉季:“得嘞!”

先進堂屋裡把昨夜埋的炭火加炭燒起來,把水壺放好,這才來收拾院子裡的獵物。

野山羊好像醒來了,劉季想著過年能吃新鮮的肉,把它牽起來,栓到馬棚邊,塞一把草,能多活一日算一日。

老黃可不喜歡這個新室友,暴躁的撅著蹄子,劉季趕緊給它牽出來,把後院裡的車廂拖出來套上。

怕弄臟車廂,先鋪一層稻草在裡頭,才把要帶去丁家的獵物放上去。

弄好這些,淋浴房那邊已經傳來清洗的動靜,劉季抓緊時間,手腳麻利的做出一頓早飯。

貼餅子來不及發麵,就把昨天吃剩下的菜全部和米放一塊兒,蓋上鍋蓋燜了個飯。

秦瑤洗漱完畢從淋浴房走出來,路過廚房,香暈了!

太久沒吃到好的,早上這鍋燜飯,愣是讓秦瑤把劉季又看順眼了。

劉季:這麼草率?

不過暗地裡還是鬆了一口氣,戰戰兢兢活著,和堂堂正正的活著,可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吃完早飯收拾碗筷時,劉季的脊背終於敢挺直。

秦瑤告知大郎兄妹四人自己和劉季要出門一趟,二郎眼珠子一轉,試探問:

“是去鎮上嗎?”

三郎舔了舔嘴角,每次阿娘去鎮上或是進縣城,回來就會有很多好吃的。

秦瑤頷首,並沒有說自己是去丁家,怕萬一沒談攏,孩子們期望落空,隻道是去拜訪朋友。

大郎和二郎頓時猜到了一些,眼睛亮了起來。

四娘拉住了阿娘的衣角,撒嬌道:“四娘也想去。”

她一喊,三郎這個跟屁蟲也黏上來,秦瑤好笑的點點兩人的腦門,拒絕得非常果斷,“不行。”

說罷,也不管兩人失望的撅起嘴,把人推進堂屋,關上了門。

四娘隻得喃喃:“好叭”

三郎也跟著說:“好叭。”

大門被合上,秦瑤上了馬車,鑽進車廂坐下,劉季跳上車轅,一甩韁繩,老黃就動了起來,拉著兩人出發了。

路麵被融化的雪水滲透,沉重的車轅滾過,留下一道深深的車轍印。

所幸拉的東西不沉,老黃速度慢了些,一路還算順利。

夫婦兩抵達金石鎮時,正是丁府吃過早膳歇息的時候,秦瑤路過丁老爺家的宅子時,上前敲門見了丁小姐一麵。

上次她送來的四塊肥皂,丁湘自己留了兩塊,剩下兩塊都送給了祖母,順便提了一下秦瑤家小孩準備上學堂的事。

丁老太太很是稀奇的打量了自家孫女一會兒,可能是沒想到她居然會為一個非親非故的村婦說情。

丁湘學習騎射的事情,整個丁家莊早就知道了,對此,老太太很不歡喜,一聽丁湘說這個村婦正是那個秦娘子,臉拉得老長。

要不是後麵丁湘及時說出秦娘子家還有讀書人,老太太根本就不會鬆口說再考慮考慮。

丁湘一看祖母這態度,原本準備好的各種說辭,比如秦瑤可是剿匪女英雄之類的,是半句也不敢提。

反正爭取到見麵的機會,她的任務就已完成。

兩塊肥皂而已,她已經很夠意思啦!

不過嘴上這麼說,見到秦瑤登門來,嘴都快笑到耳朵根。

“你真進山給我祖母打鹿皮去了?”丁湘又開心秦瑤來找自己,又吃驚她速度竟這麼快。

祖母缺護膝這事,她前兩日才托人到伍掌櫃家告知秦瑤,沒想到她今日就把原料弄齊了。

丁適不在府中,一早和管家帶著送給各家的年禮,已經進城去了。

丁湘早就養肥了膽,跑門口來看秦瑤打到的鹿。

見到劉季坐在車轅上,小吃一驚,同秦瑤對視一眼,仿佛在問:你家相公活著回來了?

秦瑤淡淡一頷首,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兩人年紀隻差六歲,丁湘不肯叫秦瑤師父,也不肯按照劉季的輩分叫她秦娘子。

她把秦瑤劃在姐妹中姐姐這個身份類彆裡,對劉季在書院裡的情況打聽得可清楚了。

丁適說那樊秀才不是什麼好東西,丁湘為此還暗暗替秦瑤生了好久劉季的氣。

這會子,見劉季衝自己微笑一抱拳,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而後便讓秦瑤掀開車簾讓她看看那山鹿。

她自己偶爾偷偷進山,但隻能在外圍轉轉,遇到人來還要退避,不敢讓人發現。

所以隻能打到一些小動物,山鹿這種大家夥,見都沒見過,自然十分向往。

丁湘見到那眼睛上露出黑咕隆咚血洞的山鹿,驚訝的看了秦瑤一眼,佩服得五體投地。

因為是一箭射穿雙目,所以身上的皮毛一點都沒有被破壞,甚至都沒沾到血,保存得極好。

“哪次你要是能帶我一塊兒進山去就好了。”丁湘放下車簾後,向往的歎道。

秦瑤看著她越來越閃亮的眼睛,這雙眼裡都是對自由的向往,濃烈到仿佛要掙脫軀殼,飛到那茫茫深山裡去探索冒險。

可惜,軀殼之外有名為‘禮’的繩索束縛著她,又將她的靈魂扯了回來。

但叛逆的種子早已經種下了,丁湘衝秦瑤囂張一挑眉,

“祖母如果不答應讓你家大郎二郎進族學,我就給父親寫信,保證能讓他們進去讀書!”

至於寫信來回浪費的時間,可以先忽略掉,她先撒個謊說父親答應了,來個先斬後揍。

秦瑤聽見這番話,心裡一暖,但語氣嚴肅道:“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萬一被老太太發現,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她母親逝世,在新主母沒有進門前,按照禮數,原本就該由族中女性長輩,祖母或是姑姑教養在身前。

現在丁湘能單獨留在自己家裡,是因為父兄愛她、偏袒她。

但現在丁老爺人在京城,丁湘要是被抓住大錯漏,秦瑤覺得丁適這個哥哥根本攔不住老太太。

畢竟他在老太太跟前也隻是孫子,還得尊孝,無條件服從。

秦瑤把利害同丁湘一說,少女立馬“唉”的歎了一口氣,“那就祝你好運。”

秦瑤自信一笑,變戲法一樣掏出一隻竹蜻蜓遞到丁湘手上,“外頭冷,快進去吧,我們走了。”

果然還是個孩子,拿到玩具,開心都露在臉上,丁湘重重一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