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走進堂屋,剛把手裡的油紙包放下,金寶金花便跑到跟前,“三叔、三嬸嬸。”
劉季“嘿?”挑了挑眉,揉揉兩人的腦袋,大方打開油紙包,露出裡麵香噴噴的糕點,“拿去吃吧。”
兄妹兩拿了就想走,被劉老漢喝住,“還沒跟你叔說謝呢,沒點規矩!”
兄妹兩又慌張跑回來,一本正經給他叔鞠一躬,“謝謝三叔!”
做完,撇祖父一眼,見他眉眼舒展開,這才拿起一塊糕點美美品嘗。
今天過節,老宅這邊隻下半天地,剩下半天趁著過節歇一會兒。
打回來的穀子攤開在竹席子上曬,院子裡沒處下腳,直接踩著穀子走。
幾個小孩玩到一處,那穀粒蹦得到處都是,氣得張氏呼喝:“快快出去,去村井玩去!”
幾個卻不走,倒是不再跑,蹲在門檻邊玩石子。
秦瑤拿了帶來的一碗新穀,放到院中央神案上,又借老宅這邊三支香,點燃讓劉季過來拜三拜,插上香,完事。
邱氏看著那新穀,羨慕道:“這穀粒結得可真好啊。”
她肚子大起來,現在已經很顯懷了,家裡重活都不讓她乾,偏這會兒子又農忙,人手不夠,為了省出一個勞力來,堅持要在家裡操持一大家子的飯食。
今天也是過節,大家夥惦記何氏的手藝,這才換了掌勺人。
秦瑤走過去看一看她的肚子,像是扣了半個籃球在腰上,全身上下的肉都往這裡長,臉還很瘦。
“二嫂,臘月裡應該就生了吧?”秦瑤好奇問。
邱氏點點頭,“差不多,估摸著臘月初,冬日農閒,這時間合適,不耽擱地裡的活,這小家夥是個懂得挑日子的。”
邱氏摸摸肚子,可能是覺得不太好意思,頓了半晌,秦瑤感覺無話可說要去廚房看看做的什麼菜時,她才突然開口。
“弟妹,你和劉木匠要建水磨作坊,得招挺多人吧?”
秦瑤頷首,“打磨盤的、做木工的,十幾個吧。”
她猜到邱氏接下來想說什麼了。
果然,是想給她推薦兩個人,一個她姑姑的兒子,一個是她大姨的兒子,都是十五六的小夥,家裡窮,還沒成婚呢,想找點活乾掙些銀子好娶媳婦。
秦瑤往廚房那撇一眼,何氏耳朵已經高高豎起,不出預料的話,何氏那邊也等著給她推人呢。
這事秦瑤已經先跟村長、族長下了保證,優先本村人,所以這工人名額是落不到外村人身上了。
就劉家村這還不夠分呢,先前跟著劉木匠乾的那兩人肯定是要繼續用的,再算上劉柏三兄弟,這就去了五個名額。
她打算招十八人,餘下十三個名額,順子得留一個,就隻剩下十二個。
不過秦瑤也沒把話說滿,“這會兒農忙要緊,估計舍得丟下地裡過來的人也不多,如果有剩,我自然會優先緊著咱們自己家,二嫂你們就放心吧。”
你們?
廚房裡的何氏聽見這個詞,嘴角微微翹起,知道秦瑤沒落下自己,放心了。
張氏犀利的眼神幾次掃過來,加上秦瑤已經說得明白,邱氏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進廚房幫忙去了。
劉仲跟著起身要過去搭把手,被邱氏紅著臉給推出來。
劉仲當真就要返回堂屋休息,劉季嘴快的說:“二哥,人家跟你客氣你還真客氣啊,沒點眼力見的,二嫂挺著大肚子呢,你也好意思!”
“輪得著你說?”劉仲嘴笨的反駁了一句。
可對劉季來說,毫無殺傷。
劉季嘖嘖兩聲,“還愣著乾啥,進去幫忙呀!沒見著我二嫂端著湯呢!”
劉仲氣哼哼瞪大眼睛,覺得他真煩人,害他站在這,左右不是。
劉季張口還要攪合,秦瑤一計冷眼掃過去,才悻悻閉嘴。
劉仲黝黑的臉熱得要爆炸,最後卻跟劉季犟住,非不去幫忙了,坐在板凳上,刺劉季:
“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沒本事,你看哪家男人跟你似的進廚房了?”
劉季切了一聲,不以為意,得意看向秦瑤一挑眉,
“我這是心疼我家娘子,誰跟你這木頭似的,人家湯都端上來了,不知道去接一接,還跟我在這擺什麼男人的譜!”
眼看邱氏整張臉都漲紅得要滴血,秦瑤喝了一聲,“劉季,你不說話會死是吧”
仗著家裡人多,劉季一點沒有先前的驚慌,反倒嘟囔:“我這不是看不慣某些男人在這擺譜嘛”
“哦,就問一聲娘子要不要我幫你,人家說不用,就真退回來,假惺惺的誰不會”
秦瑤真恨不得現在一刀子剁了他的舌頭。
不過,他說的這番話好像還挺有道理是怎麼回事?
邱氏放下湯碗,也是一怔,狐疑的看了自家男人一眼,他難道隻是假惺惺做個樣子?
劉仲嚇一跳,先前是當著家裡人的麵,他不好意思堅持,這會兒突然意識到娘子快被劉季那混子挑唆成功,急忙起身,管邱氏願意不願意,摁著她坐下,自己擼起衣袖進廚房把剩下的菜全部端出來。
一看邱氏那幸福模樣,劉季頓覺沒意思,暗暗嘁了一聲。
結果小腿肚上立馬挨了一腳,疼得他差點嗷叫出聲。
“你丫就是根攪屎棍。”秦瑤咬牙低聲在劉季身後說道。
劉季察覺到那涼颼颼的殺氣,這才真的老實下來。
他這不是也想教一教家裡兄弟們做個體貼相公嘛,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了唄。
畢竟是過節,加上又剛秋收,何氏煮了紮紮實實的白米飯,又炒三菜一湯,全是超大份,足夠全家人吃的。
不過菜裡沒肉,隻有湯裡的雞蛋花絲勉強算個葷腥,和秦瑤家隔三差五炒肉片的夥食比起來,差遠了。
但何氏的手藝實在是出色,各個都吃得很香。
秦瑤比較克製,隻吃三碗飯就放筷子了。
但這待遇比劉老漢父子幾個還要高一些,女人隻分一碗,男人下地分兩碗,小孩也是一碗,秦瑤這三碗是獨一份。
劉季也想去添第三碗,被劉老漢狠狠剜了一眼。
他完全無所謂,填飽肚子要緊,這幾天乾活虧空太大,不多吃點怎麼恢複身體好好讀書?
無視身後射來的刀子眼,自己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用飯勺壓得實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