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非荀掀唇,嗓音陰狠沉怒,“把她拉回來!”
輕風得令,正要提步上前把人捉回來。
錦鳶撲倒立榮身邊,看著鮮血從他身體裡不停滲出,麵色白的嚇人,眸子順著她的身姿,緊緊望著她,這一眼,就已讓錦鳶心痛如撕裂。
是她害了立榮…
耳後傳來腳步聲。
輕風不敢直接上手抓她,喚她:“錦姑——”
話音還未落下,錦鳶蹭的轉過身去,將立榮掩在身後,眼眶血紅,戒備:“不要碰我!”
“姐姐,你要做什麼!”錦蝶也被她的舉動嚇到,想要衝過去阻止長姐,還是被爹爹死死拽緊了胳膊捂住嘴巴,死死壓低聲音警告她:“不許去!”
任憑錦蝶怎麼掙紮,爹爹也不肯放開她。
輕風愣了下,從未見錦姑娘情緒這般失控過,但也不能真的順她的意,他抱拳道:“那就莫怪輕風冒犯姑娘。”
他放下胳膊接近一步。
錦鳶當即就抬手拔下發髻裡的簪子,下顎微昂露出脖頸,簪尖刺進脖頸的肌膚,尚未流血,瘦弱的肩頭顫抖,歇斯底裡地朝他吼著:“不要過來!”
輕風立刻停下,不敢再靠近,生怕她真的刺傷自己,轉頭看向大公子。
趙非荀的目光驟然掃去,眼底泛起一抹陰鷙、嗜血混雜,令人不寒而栗的光,偏他的語氣克製,嗓音近似柔和,“趁著我還未發怒,錦鳶,自己走過來。”
他抬腳,一步一步逼近。
錦鳶的瞳孔瑟縮一瞬,抵著的簪尖刺入肌膚,一小縷鮮血流下,她卻像察覺不到疼痛,“不——不要再過來一步!”手腕用力繼續抵近,刺眼的血液在皙白的肌膚上分外刺目,她顫著嗓音,“除非您救他!”
救他?
小丫鬟這是在威脅自己?
看來,還是給她的教訓不夠。
這一次他不會再心軟。
趙非荀儘量忽略心底生出的暴虐情緒,唇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瞳眸微眯,“我再說一遍,”接下來的兩個字極其清晰,又極其低沉,“過來。”
隨著話音落下,男人周身散發出冰冷的邪氣。
錦鳶餘光中隻見立榮的傷勢,鼻尖被濃烈的血腥氣充盈,令她都顧不上畏懼眼前的男人,“奴婢會聽大公子的話跟您回去!隻求您救救他!求您救他——”
小丫鬟每說一句話,男人的眼眸中的嗜血更濃烈一寸。
求他救一個拐走她的小廝?
還拿簪子威脅他?
小丫鬟當真愚蠢至極。
趙非荀再逼近一步,氣息冷厲騰騰,氣勢駭人,眼神犀利:“一個賤婢,拿什麼來求我。”
她心頭升起一絲畏懼,卻又很快壓下,手上施力,麻木的身子才察覺到脖頸間的刺痛,她握著簪子的手開始不穩:“奴婢…再也不逃了…任由…大公子處置…絕不反抗…”
趙非荀毫不留情冷笑一聲,隨即眼神瞬間褪去溫度,“籠中之鳥,你當自己真的能逃出去?”
錦鳶眼瞳震驚地睜大。
“什麼…意…”
她張著唇,失神地呢喃。
身後,傳來立榮氣若遊絲的聲音,喚著她的名字,“錦鳶…不要求他…我大概…活不成…了…”
錦鳶恍若未聞,愈發卑微地望著眼前的男人,一開口,心底的情緒全然藏不住,眼中紅得幾乎要泣出血淚:“大公子!求您救救立榮!奴婢什麼都肯做——”
-
“我不騙你…”
立榮虛弱的嗓音輕輕傳來。
錦鳶身子僵住,手上泄力,手中的簪子掉落,她轉過頭去,看著立榮的臉色以不對勁,纏綿著灰沉沉的死氣,瞳孔已開始渙散,臉色透著不正常的青白色。
一如…
母親當年離開時的臉色。
錦鳶連連搖頭,眼眶酸痛,大顆大顆的眼淚從血紅的眼眶裡湧出,“你說、胡人的藥厲害…我…我們…”她彎下腰,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觸碰立榮僅剩的一條胳膊,“我帶你回國公府去…求…胡人的藥…”
立榮隻覺得渾身冰涼,眼皮沉得要合上。
但仍吊著一口氣。
想要…
再多看她一眼。
“你瘋了…”
立榮的聲音愈發虛弱,錦鳶湊近他的麵龐,撲來濃烈的血腥味,一顆顆眼淚砸在他的麵上,嗓音哽咽的連不成句子:“你不能死…你不會死的…”
立榮努力想讓自己睜開眼睛,讓自己記住錦鳶為他落淚的模樣,他扯了下嘴角,可麵頰已經開始僵硬,擠不出笑來,“我還挺…高興的…你為我…瘋成…這樣…我啊…也算值得了…”
他笑了聲,沉悶嘶啞的聲音,從喉嚨口發出。
錦鳶滿臉淚痕:“不…不要…你會活的…”
“我有些…累了…”
他清晰的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
護不住這個他喜歡了多年的姑娘了。
心中不甘也好、痛苦也罷,都變得無足輕重,隻想再多看她一眼…
立榮的手指微動,胳膊僵硬的抬起,似乎想要觸碰她的麵頰,錦鳶察覺後,伸手就要握住他的手。
在交握前的一瞬,傳來趙非荀冰冷如霜的命令:“把錦氏拖回來。”
輕風立刻上前,這一次不再手下留情。手掌扣住錦鳶的肩膀,一手抓住兩條胳膊,製止她在威脅自己的舉動,把她從垂死的小廝身邊拖走。
錦鳶劇烈的掙紮著,“立榮…放開我!放開我啊!!”她哭吼著,心底被絕望、強烈的痛占據,她眼中隻剩下立榮渾身染血的模樣。
輕風低聲警告她:“錦姑娘不想之後受罰就不要鬨了,他都出了這麼多血早已活不成了。”
“對不起…對不起…”
她絕念的落淚,“是我害了你…對不起…”
立榮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消逝,鼓起最後的勇氣,視線牢牢望著心中的姑娘:“下輩子…我一定…早早…在你試婚前…就求娶…你…現在…真的太虧…了…”
錦鳶的眼淚衝刷著麵頰。
“好!若有來生、下輩子,我一定嫁你——”
趙非荀眼色一沉,隱有一種無名的妒火騰地燃起:“捂住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