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中我肯定是最好看的是嗎,我身上的嫁衣是我親手繡的,費了我很長時間,你要是能親眼見到,也定會歡喜的。”
薛雅柔俯身在趙佑仁的唇瓣上輕輕的觸碰下,她道:“上次上元佳節一彆,約好下次再相聚,未曾想到竟是今日,我如約來赴約了,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
薛雅柔柔荑撫摸著趙佑仁的麵容後,她道:“哥哥,一國太子身死豈可用如此寒酸的棺槨,勞煩哥哥替他換個寬敞的。”
薛岫皺眉:“四妹。”
宮中備下的棺槨哪有差的,雖雲帝恨不得趙佑仁死去,但身後之後也不會虧待他的兒子,放下太子的屍身尚有餘地。
“哥哥莫是想差了,也罷,”薛雅柔歎息道,她抹掉眼角的淚水,笑道:“我隻是想嫁衣和他一起,一同合葬。”
薛岫道:“我去外麵等你。”
薛雅柔去偏殿換好衣服後,嫁衣整理妥當,擺放在趙佑仁的身前:“我沒有什麼東西能給你的,唯有我親手繡的嫁衣。”
她取下一香囊放到棺槨內:“我知你惦記很久我給我哥繡的那香囊,那香囊我還未送給我哥,這是我第一次送你東西,你可要好好保管。”
“趙佑仁,下世你我可不要再相遇。”
薛雅柔說完後,她轉身瀟灑的離去,和薛岫一起離開。
回到內院的時候,她道:“哥,是否從此我的婚事都能我自己做主。”
“是,”薛岫應聲,他抿唇道:“我不願你嫁於彆家,在哪也沒有家中好。”
薛雅柔笑道:“哥,你不怕他們說我是個老姑娘。”
薛岫皺眉:“隻要你內心強大,於此事上無懼,彆人的言語亦不能傷你分毫,若你想養幾位郎君,薛家亦能養得起。”
她從不知她哥竟會這般想,竟會對自己的妹妹說出養郎君的話,這種為天下所不齒的事情,她哥哥果然不同於那群凡夫俗子,隻是她……
薛雅柔淡笑道:“天底下的好郎兒都在自家,其餘人傑亦是隻手可數,見過哥哥此等謫仙人,凡夫俗子哪還能入眼。”
薛岫沉思後,他平淡的說出:“若你不知道做何事,學習四書五經,多讀書,將來亦可去考取功名。”
他淺笑一聲:“即使事情敗露,我亦能護你周全,也好讓世人知曉,薛家即使是女子,才情亦能力壓他人。”
薛雅柔捂著嘴,她想說怎麼可以,這有違常規,但不置可否的事,她的心蠢蠢欲動。
“可,可如今世道艱難……”
“那便改變這世道,千百年後,世家不存,歲月長河的下遊,誰又能知不會出現女子當官的那天,若是沒有,那就讓我等開辟這條道路。”
薛岫淡然說著驚天駭俗的話,若是被他人知曉,定會千夫所指,痛罵他離經叛道,妖言惑眾,不當留存於世。
薛雅柔眼中燃燒起火焰,那是名為希翼的火種,她心情澎湃,緊緊握著拳頭,沉聲應下:“好,我一定全力以赴,不墮薛家子的名聲。”
她要走上那條沒有任何人走上的道路,即使困難重重,也許還未成功便會半路夭折,但她亦是不懼。
趙佑仁,你不必擔憂我,我已經想好自己想要走的路,你若是知道,也會為我歡喜的吧。
“好好努力,”薛岫拍拍薛雅柔的肩膀道:“不日後,我將南下,勞煩四妹管教薛靜。”
“哥哥不必擔憂他,他也是要成婚的人,近日裡,甚是用功,雖不及哥哥,但亦會考取功名的。”
“這是屬於我們兩人的小秘密,四妹,你莫要讓彆人知曉,若遇到困難,寫信於我。”
“哥哥放心,我不會獨自扛的。”
兩人交談後,薛岫放下心來,他回到院內,看著擺放在院內太子賞賜的東西,太子大半值錢的好物約莫在他這裡。
趙佑仁,你這又是何苦,但你記不願交予他們,我會替你好好保管的。
薛岫擺擺手,雲喜走到他的跟前,他道:“把這些都登記上冊,送入我的私庫。”
“是,公子,”雲喜應聲後,呼喚著人,把東西都抬到薛岫的私庫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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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太子下葬。
薛岫信守承諾,焚燒小六子的屍骨,餘下的骨灰裝進匣子中,放入趙佑仁的棺槨中,看著趙佑仁懷中抱著的嫁衣,他手微頓後。
放下匣子,又取下腰間佩戴許久的玉佩,放到趙佑仁的身邊,良久,靜默無言。
“封棺。”
他一聲令下,四周的人上前蓋上棺槨,趙佑仁的麵容一點點的被遮掩,塵封於棺槨內。
耳邊敲打棺釘的聲音不絕,薛岫聽著,想要撫摸著腰間的玉佩時,手上摸了個空,他雙手攏入袖中沉默無言。
這幾日,他乾坐於院內,望著庭院裡的翠樹,陷入沉思,時不時心底冒出念頭。
趙佑仁,怎就死了呢。
人一死,從前的種種也湧上心頭,不由得回想從前與他之間相處的事情。
在宮中當伴讀的時候,趙佑仁亦是溫和有禮,從未見他生過氣,即使三皇子偷走他的作業說是自己寫的時候時,他亦隻是沉默地握緊著拳頭,不上前爭辯。
也許那時趙佑仁便知道,上前去爭辯亦是無用,雲帝即使知道真相也不會站在他的身邊。
唯有他,調換趙佑仁和他的作業後,被三皇子偷走,那時,三皇子才會被懲罰,多麼可笑的一件事。
在宮中染病不想喝藥的時候,他偷偷倒掉藥,被趙佑仁發現,他道:“你也不喜歡喝藥嗎,我也覺得很苦,但生病了就要喝藥,喝藥了才會好得快,病體沉屙,他們也不會對你多用心,隻有好得快,才能照顧好自己,你若是覺得苦,我這裡有顆蜜餞,吃了也就不苦了。”
從一開始,他過得日子便不是好日子,死了於他而言,也是件幸事。
薛岫微闔著眼,不願眼底的眼淚掉下,他憶起年幼時,帶往宮內的糖葫蘆,他想著趙佑仁會愛吃,特意給他帶的。
他還記得那時他欣喜異常的笑容,望著那串糖葫蘆像是不可多得的珍寶,他雙手接過道:“這就是糖葫蘆嗎,我看了我母親寫的東西,她說她最愛吃的便是糖葫蘆,好紅啊。”
“好甜,又有點酸,謝謝薛岫,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薛岫,你能否給我帶帶白玉糕,要詹酥記,這也是我母親喜歡吃的。”
“薛岫,他們說你是因為中宮之子的身份才對我好的,沒關係,我會做個合格的儲君的,不會叫你失望的,我趙佑仁,要當個你值得交付的人。”
“……”
薛岫走出去,走到趙佑仁的棺槨旁邊,他一襲黑衣於其中格格不入,但他不在乎。
他想在最後的路程,送趙佑仁一程。
趙佑仁,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