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一瞬間把時空通道全部關閉,還真有你的啊,X。”
“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瘋狂。”
“彼此彼此吧,”他冷笑了一聲,“不過沒關係,遊戲馬上就結束了——”
M城的冬天很冷。
所以江漓每到冬天,就特彆不情願出門。
但是今天他不得不出門,因為他接到了時令給他發送的指令,時令要求他清除一些人身上無端有的時空節點。
這些節點是怎麼出現的,這點他並不清楚。也不需要他清楚,他所要做的,隻是把這些不該存在的節點一一清除。
但他其實很討厭在這種漫天飄雪的天氣出門,不是因為冷,而是在這和兩年前那天幾乎一模一樣的天氣。
兩年前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回憶了。
隻記得那天很冷很冷。
他等一個人等了很久很久。
等到一場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有些回憶過於刻骨銘心,或許一輩子都忘不了,但也一輩子都不想再去回憶細節。
待到江漓找到時令所給的地點,雪已經小了不少了,好巧不巧,這次要清除的節點剛好就在他所住的城市。
城市外的一片荒廢的郊區。
時令每次隻會給地點,人都得靠江漓自己找。
等他到達了一片雜草叢生的曠地,不禁眼前一黑,這特麼的連個鬼都沒有!
但彆說,這破地方還真有人。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有一個人影從江漓麵前憑空掉落出來了。
那人剛一落地,就迅速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抬頭就與江漓對上了眼。
兩人麵麵相覷。
從前江漓在手機上每每刷到《關於在最狼狽之時偶遇前任對象怎麼辦》類似的文章,總會笑的幸災樂禍,然後分享給他的男朋友看。
看,這不,馬上就發生在他身上了。
他心裡不由得想:這不會就是天道好輪回……儘管那位狼狽的人不是他。
有那麼一瞬間,江漓腦海裡有了想往回走的念頭。
大不了今天撂挑子不乾了。
但如果他不乾了,時令就會把他傳送到時空空洞的黑暗之地囚禁一輩子,被自己的恐懼吞噬,迷失自我,直到死亡。
這叫時令的審判。
為什麼江漓會知道,因為上一任識者就是這麼死的,還是時令讓要他親眼看的。
就當他正想著是要怎麼辦時,左耳上的耳釘突然傳來異感。
心如死灰。
說得正是當時江漓的心情。
他心說,怎麼可能會這麼巧,操蛋了的世界。
當初他第一次知道時令時 ,時令以他的耳釘為媒介,注入了一些屬於時令的能量。這些能量用來探測世人身上不該有的時空節點,與那人靠近時,會向使用者本人傳輸一些隻有本人才能感受到的異感。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後還是被對方先開的口。
他說:“好久不見。”
神他媽的好久不見,江漓心說。老子他媽當年找了你整整半年,愣是個屁都沒找到,我還他媽還以為你死了呢。過了這麼久,你就給我來了句好久不見?
當然這些話隻是江漓心裡想的,他並沒有說出口。
倆人又沉默了一會,那人見江漓沒說話,抬起頭,朝著他笑了笑,“你……”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漓冷不丁的往臉上打了一拳。那人並沒有擋,也沒有還手,隻是收回了剛才掛在臉上那一副對待萬人都一樣的笑臉。
“隻打一拳不夠你解氣的吧?”夏垣用手抹了下嘴角擦破的血。他話音剛落,就又被江漓砸了一拳。
……
確實不夠解氣,說不生氣是假的,說不在意是騙人的,說不失望更是不可能的。
“你這兩年,去哪了?”江漓雙手插著兜問。
對方欲言又止,卻又搖了搖頭。
江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兩年沒見,性子也是一點沒變。他知道這人真想瞞什麼事打死他都不會說出口,他不想花費口舌在這跟他在這憶一些沒必要的往昔了。
曾經時令找到他為下一任識者時,告訴過他,每個人的時光回憶都會形成彩色洋流,記憶越美好,色彩就越鮮豔奪目,反之。那時時令還告訴他,假設他在進入這人的回憶時,發現是一片漆黑,那就說明——
“說明什麼?”江漓歪著頭,一邊手拔弄著手上的指環。
“說明這個人在時光流層裡已經找不到了。”一陣空靈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哦?”江漓挑了挑眉,“時光流層是什麼?”
“世人存在的證明。”那聲音又傳來,“靈魂碎裂,或者消散後,時光流層就再也不會有他們的存在。
“那我需要這麼做?”江漓問。
“將他們當成節點一並清除。”
江漓每每發動能力,需要通過對方的眼睛,先是探尋短期記憶,如果沒有找到節點,就需要以靈魂為媒介進入這人的記憶。
江漓看著夏垣的眼睛,確認對方已經暫時失去意識後,閉上眼睛搜尋節點,奇怪的是,他什麼都看不到。
之前從來不會有這種情況,即使他沒辦法在短期記憶裡找到目標,但也會有畫麵,而這次卻什麼都沒有,仿佛自己身處某個無邊之境。
江漓幾乎是立馬就穿入了夏垣的回憶,但之後的場景更是讓他心頭一緊。
一片漆黑。
Elio作為另一位時者,再清楚不過夏垣如果要一瞬間關閉所有時空通道需要做什麼。
時空通道作為時光流層的唯一入口,本應由他倆人共同看守。
倘若Elio沒有叛變……
夏垣自嘲的笑了笑,哪來那麼多倘若。
兩年前,Elio在執行任務時忽然提了一嘴:“你說如果時線不小心被打亂會發生什麼?”
當時的夏垣聽到這句話並沒有太過在意,隻當他是隨口一問,便中規中矩的按照時靈的規則念:“必須不儘一切代價修複錯亂的時線,防止時空悖論的發生。
可他沒想到的是Elio是真有這想法。
Elio說,這樣枯燥無味的理清混亂的時線著實沒意思,他想去體驗驚險刺激的生活。
其實早在夏垣剛認識Elio不久,夏垣就感覺到了他骨子裡的瘋勁,放蕩不羈,隻是從來沒提過。
當初時靈選定他和夏垣成為新一任時者的時候,時靈警告過他們:“萬不可引發時空悖論,時空悖論會毀滅一切。”
可Elio才不在意這些。
管他的毀滅一切,毀滅一切又怎麼樣?我就要樂子。
“你就沒有想過,靈魂消散你就再也見不到江漓了嗎?”Elio戲謔到。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靈魂消散?”夏垣盯著著他,“你配提他的名字嗎?”
“是是是,我當然不配提。”Elio單挑著眉輕笑道,“難道你就配提嗎?”
……
他話音剛落,夏垣抬手往空中劃出一道利刃。Elio偏了偏頭,躲過那一道刃。“得了吧,”他頓了頓,“你所有的能力,我也有。”他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劃痕。
“你要怎麼阻止我?”Elio逐漸笑得猖狂,“靈魂已經四分五裂的,X?”
“為了關閉通道你不僅需要一個人承擔原本應是兩個人共同完成的量,還需要劃出切片去清理時線,”Elio的神態已經變得近乎瘋狂,“就你?哈哈哈哈哈!”
“閉嘴。”
夏垣感到身體裡的能量不斷流失,力量的流逝伴隨著是巨大的疼痛,如同有把鋒利的刀到一次次的插入自己的五臟內府,為了對付Elio,他不得不強忍巨痛劃出一部分能量對抗他。
兩位識者從一開始就是力量相連的,如同雙生子一般。
時靈當初選擇兩位識者的原因,就是為了讓兩方互相製衡。
可事到如今,變成了一方毀滅另一方的工具了。
但如今時靈還在休眠狀態,夏垣沒有辦法將情況彙報給祂。
Elio也正是趁著時靈休眠才鑽的這個空子。
畢竟,休眠狀態的祂不能被隨意喚醒。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
他隨機往空中甩出幾根絲線,用力一扯。空中憑空撕出了一條裂縫,看準時機終身一躍。
待他落到地麵,睜開眼,發現周圍以是雪茫茫的一片。起身後,便有了接下來那一幕。
為什麼會是一片漆黑?江漓的心不自覺被吊起,怎麼會?
在他的認知中,靈魂碎裂不過乎是生人即將去世,會因為本體的機能減弱而造成靈魂也變得虛弱後而破裂。可眼前這個人,看著並無將死的征兆。
江漓並非是從前沒有碰過處理節點時對方的記憶一片漆黑,隻是發生在這人身上,有些不可思議,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難道……”夏垣瞳孔一驚,他是時靈的使者?
為了驗證他的這個猜想,江漓進一步深入了他的記憶。待他走到洋流的儘頭,發現在角落處有一抹微弱的虛影。
這是你的靈魂嗎?江漓想著,小心翼翼的抬手靠近,可還沒等他碰到,那一道虛影馬上就散開,接著重新聚攏在另一處。
這絕非普通人的靈魂。
普通人的靈魂即將消散之時,也會異常牢固,不會一碰就散。隻會在最後停留在世間的一刹,瞬間消亡,轉瞬即逝。
而這個人的靈魂像是有意識般的進行自我保護。
確認這點後,他更加確信夏垣也許是時者的說法,他退出了記憶。
江漓往夏垣的眼睛上一抹,等他漸漸睜開眼,夏垣先是一愣,後又開口:“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江漓露出一絲苦笑,“你到底……”,隨即他便想起來時令對他的警告,便改了口,江漓垂著眼皮,說:“你想吃東西嗎?”
大海總是一望無際,深邃悠遠。
時間也一樣。
夏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選中作為時者,他剛剛接受了原來世上真有人在管理時間這個事實。
那會他才17歲。
去海邊吧,他心裡想著。
在M城,冬天的海是溫暖的,站在海灘邊上,能感覺到一陣陣溫暖而微腥海風吹拂他的臉頰。
他閉上眼睛,平緩地呼吸。
特彆是最近來海邊遊玩的人少,彆提有多清靜。
每當他需要平複心情,無論好與壞,海邊都是他對最佳選擇。
他站在岸邊,看著潮起潮落的大海,看著浪花不斷拍打沙灘。
夏垣靜靜的站著看了好久。
等吹夠了海風,平複完思緒,他正打算起步離開,卻看到不遠處幌著個人影向他慢慢靠近。
隻見那人身穿藍色棒球服,帶著一頂黑色鴨舌帽,帽簷壓的很低,夏垣有點懷疑對方看不看得到路。
待那人離自己越來越近,夏垣才緩過神來:我不是要走了嗎,站這傻愣著乾什麼?
於是他真轉身準備離開,可對麵那人卻朝著他大喊了一聲:“你好,請問這是哪裡?”
夏垣愣住了。
這是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