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被廢掉帝位後,被封了廬陵王,皇帝之位,落到了李治和武後的小兒子李旦的頭上。
長安的喧囂,與之玉早已無關,此時的她,帶著朝中一眾年輕將領穿過重重山脈,最終抵達了與突厥接壤的邊境。
走之前,程懷默這個暗線,被之玉留給了武則天。
有了程懷默這個名義上的反賊,想來武則天做事情要順利得多..........
來到邊境後,之玉卯足了勁,準備在武則天稱帝之前,把突厥給攻下來。
若是能在武則天登基之時把突厥被攻下的消息傳到長安,剛好可以給武則天造勢........
天命女主,下這不就來了?
登基之日王軍大捷,這種吉兆,誰能說不好呢,誰還敢旨意武則天登基呢?
至於她的儲君之位,之玉倒不是很急,她不怕武則天反悔,武則天隻要不想自己膝下的孩子全部死光,她就不敢不兌現承諾。
李治把皇位給李顯,把軍權給自己,把最終決策權給武則天,不就是想讓她們母女三人鬥嗎?
想來她若是對她那幾個皇兄出手,李治也是理解的吧?
要是不理解也沒關係,李世民應該能讓他理解,畢竟殺兄奪位的鼻祖,是李治的親爹李世民。
他要是敢譴責自己,那他就是不孝,不尊重他親爹............
之玉來到邊境後,並沒有急著發兵突厥,而是讓人去招收邊境的孤兒,劃了個地方給這些孤兒。
大唐天災才過,此時的邊境,荒涼至極,毫無生機。
之玉派人招收孤兒想消息傳出去後,招到的,不但有真正的孤兒,也有父母雙全的孩子。
春日的天,多多少少夾雜著寒意,一群身穿補丁衣服,麵色饑黃的婦女長跪在地上,許久不起。
“這位姑娘,聽說你們這裡男孩女孩都收,求你.......,求你給我女兒一條活路吧。”
一個麵色蒼白,瘦骨如柴的婦人把自己麵前卻深生的小女孩往前推,眼神絕望的看著劉思悠祈求道。
眼前的情景,劉思悠早在石城時就經曆過了,所以她並沒有慌亂:
“大娘,公主心善,知道邊境的一百姓過得不容易,所以動用了私庫,想救附近的孤兒一命。”
“公主的私庫有限,救的孩子也有限,我若收了你們的孩子,那那些沒爹娘的孩子,可就真要死了.............”
“遇到災年,大家都不容易,大娘你也理解些。”
聽到劉思悠這麼說,婦女瞬間麵如死灰,“姑娘,求你給我們女兒一條河路吧。”
劉思悠搖頭歎息了一聲,“大娘,公主的私庫有限,養不了那麼多孩子。”
“你若硬要我把你女兒收下,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可知道,我會讓她去做些什麼?”
聽到劉思悠這麼問,夫人猛的在地上哐磕頭,“姑娘,你把她帶走後,讓她去做什麼都行,隻求你給她口飯吃,讓她不至於餓死。”
劉思悠苦笑著搖頭,“這些孩子,長大以後,是要去戰場的。”
“你看你女兒這麼瘦小,你舍得她以後上戰場殺敵嗎?”
聽到劉思悠的話,婦人沒有意思的猶豫,點點頭道:“姑娘,你以後讓她上戰場也好,把她賣去煙花之地也好,這都是她的命。”
“我如今,實在沒有辦法養她了,隻求顧姑娘先收下她,給她口飯吃,不至於讓她小小年紀就餓死這。 ”
聽到婦人這麼說,劉思悠並沒有什麼反應,而是看向婦人麵前怯生生的女孩:“你的家中,都有些什麼人?”
劉思悠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小女孩聽了後倒也不害怕,低頭小聲回答道:“有阿爺耶,有阿娘,還有哥哥,還有弟弟。”
聽到小女孩的話,劉思悠微微挑眉,“你還有兩個兒子?”
婦人點頭,“草民還有兩個兒子,一個比大十歲。一個比她小三歲”
聞言劉思悠淡淡一笑,目光直視婦人的眼睛,“既然如此,你何不如把你大兒子派來參軍。”
“朝堂有規定,新兵入隊,是有賞錢的............”
聽到劉思悠這麼說,婦人瞬間淚如雨下,“姑娘,我兒子今年才定淚親,若是讓他去參軍,那他的婚事,不就被耽擱了嗎?”
“他也沒給家裡留個後,要是去參軍後不小心死在戰場上了,那他這輩子,可就斷後了。”
劉思悠的目光放到了瘦小的女孩身上,無奈的歎息道:“你們困難得把女兒都給我了,若是你兒子生下孩子,你們能養活嗎?”
婦人聞言先是搖頭,後有點了點頭,“今年的糧食種下去之後,也許會有一個好收成,到時候,就養得活了...........”
劉思悠聞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你何不把你女兒帶回去,再繼續堅持一年,也許今年收成好,你們能養活你女兒。”
“你女兒這麼瘦小,若是被送去戰場,怕是打不過身強力壯的突厥人。”
聽到劉思悠的話,婦人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搖頭道:“姑娘,你把她帶走吧。
“我家裡,實在養不起她了.........”
劉思悠直視婦人的眼睛,滿臉嚴肅的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要是把她帶走,從今以後,她和你們家就在無一絲瓜葛。”
婦人不舍的看了女孩一眼,最後狠了狠心,重重的點頭道:“我想清楚了,一切都是她的命,能不能活著,就靠她自己了。”
聞言劉思悠沒有說話,而是輕輕抬手,讓身後的士兵把一張斷絕關係的契書拿給婦人。
“你按個手印,從今以後,她與你們,再無關係。”
“阿娘,不要把我扔了,我會很乖的,我再也不和弟弟搶吃的了.........”
這個時候,小女孩再怎麼遲鈍,也知道自己的母親不要自己了,不由抱著婦人大哭了起來。
婦人快速的按下手印,狠狠把推到一旁,滿臉絕望的道:“從今往後,你跟我們家,再也沒什麼關係了,你就當自己是石頭生的,從來沒有過我這個娘吧。”
“阿娘.......”
聽到婦人決絕的話,女孩心中惶恐極了,做勢就要上去抱住婦人。
婦人退後了幾步,抬手擦乾了臉上的眼淚,“丫頭,彆怪阿娘心狠。”
“你大哥馬上就要娶媳婦了,你弟弟還小,你阿耶和阿娘沒能力,沒法養活你,隻能把你送來這。”
“你以後爭氣些,爭取多活些時候吧。”
說完,婦人抹了一把淚,轉身決絕的離開了此時。
“阿娘,你彆走...........”
眼看自己的母親消失在眼前,女孩不由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聲,可無論她哭得有多大聲,她的阿娘始終沒有回頭。
看著眼前的情景,劉思悠無奈的歎息了一聲,起身對其餘跪著的婦人道:“我這裡,隻招收孤兒。”
“你們要是實在想把孩子放到我這裡,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咱們醜話先說在前頭。”
“送到我這裡的孩子,無論男女,以後都是要上戰場的。”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端,隻要你們把孩子留在我這裡,就必須和他們斷絕一切關係,從今以後,這些孩子活也好,死也罷,和你們都再無半點關係。”
“你們要是能接受的,就起來排隊,我拿契書給你們按手印。”
“要是不能接受,就帶著你們的孩子離開..........”
聽到劉思悠話,在場的不少婦人都有些動搖。
不少人考慮再三後,還是帶著自己的孩子離開了。
但離開的人,始終占少數,留下來的人,依舊很多。
一天下來,劉思悠不知讓人簽了多少契書,收了多少孩子。
晚上收工的時候,她手下的士兵拿著兩個冊子上前恭敬道:“劉管事,今日一共招到了三千五百多個孩子。”
“這些孩子裡麵,有兩千多都是孤兒。”
劉思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有多少女孩?”
士兵拱手,唏噓的歎息道:“回劉管事,兩千三百個孤兒裡,有一千二百五十四個女孩。”
“那些父母送來的孩子,隻有六十多個是男孩,剩下的一千多,全部是女孩..........”
聽到士兵的話,劉思悠了然的點了點頭,歎息道:“把這些孩子都送下去養著吧。”
“等他們長點肉了,再安排人給他們訓練。”
“彆人他們現在的身板,怕是承受不了高強度的訓練。”
“是。”
—
把邊境的孤兒都招收完了後,之玉特意寫信去了長安,讓武則天派些手藝人過來。
收到之玉的來信,武氏不由分說的就派人去打聽各行各業的人才,然後把人打包好送去邊境。
收到武則天送來的人之前,之玉顯收到了來自吐蕃的消息。
薛慎感來信,整個吐蕃,已被攻下。
聞言之玉大手一揮 ,親手寫了一封回信給薛慎感,讓他和蘇慶節把軍務交給王孝傑後,就趕緊趕來和她突厥。
吐蕃被攻下的消息傳到土匪頭頭程懷默耳中時,站在山頂上看風景的程懷默不由流下了羨慕的眼淚 。
他和薛慎感、蘇慶節當初是多鐵哥們啊,如今他們建功立業,家喻戶曉了,自己卻成了土匪........
“唉........”
“我這土匪生涯,何時是個頭啊。”
聽到程懷默的感歎,跟在他身後的兩個侍衛對視了一眼,都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幾步。
畢竟程將軍,有時候是會發瘋的,他們可不想被波及。
侍衛的小動作,剛好被轉身的程懷默看到,程懷默受傷的歎息,“連你們也嫌棄我是個土匪了是嗎?”
聽到程懷默的話,兩個侍衛麵麵相覷,“大當家的,我們也是土匪。”
“哼。”
聽到侍衛的話,程懷默冷哼了一聲,滿臉不甘的道:“你們是小土匪,不用被天下人罵,你們知道我的壓力有多大嗎?”
兩人聞言齊刷刷的點頭,“知道。”
程懷默伸出手指擺了擺,“不,你們不知道。”
“想我堂堂大唐將軍,英國公的兒子,如今竟然淪落到做土匪,我做土匪就算了,我的兄弟,和我從小玩到大的夥伴,他們卻成了家喻戶曉的將軍。”
見程懷默滿臉的憂鬱,侍衛沉默了片刻,安慰道:
“大當家的,這天下,比家喻戶曉,誰都比不過你.........”
聽到侍衛這麼說,程懷默鬱悶的歎了口氣,“我嚴重懷疑,你們金吾衛殺人,都是靠嘴殺的。”
侍衛淡淡一笑,“程將軍此言差矣,金吾衛殺人,自然是用武器。”
“嗬嗬。”
“那你們說話還這麼難聽。”
“程將軍,我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程懷默:“................”
“我要換人,你們回去告訴公主,讓他重新換幾個金吾衛過了,我和你們溝通不了一點。”
侍衛聞言一臉歉意的道:“大當家的,整個金吾韋,就隻有我們兄弟兩個願意跟你。”
“要是我們兄弟二人離開了,可就沒人保護你了。”
程懷默聞言,有些不可置信的盯著他倆看了看,“你們金吾衛執行任務,還有願不願意這麼一說,不都直接聽從安排嗎?”
侍衛搖頭,“畢竟是做土匪,並不怎麼光彩。”
“所以我們首領采用的,是自願的原則............。”
聽到侍衛的話,程懷默笑了:“好好好。”
“原來你們都是有選擇的,就我一個人沒選擇。”
侍衛含笑道:“大當家的,公主選擇你的時候,不就說明了,你是最好的選擇嗎?”
“若有人比你更勝任這個任務,公主早就選擇其他人去了。”
程懷默聞言有些不確定的伸手指向自己,“所以......,你們的意思是說,我是公主身邊最像土匪的?”
兩人齊刷刷的搖頭,“大當家的,我們可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