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皇後離開牢房後,楊暕癱坐在地上,眼中的光亮逐漸消失。
半晌,他仰頭,對著黑漆漆的房頂了露出了諷刺的笑容。
他承認,他不如大哥。
可他,哪裡就不如楊勝月了呢?
自古以來,皇帝立儲,都是立嫡立長。
大哥死了,作為嫡次子,他想做儲君,難道這也有錯?
為什麼父皇寧願把江山社稷交給楊勝月一個丫頭片子,也不願交給他?
他比起楊勝月,又差在哪呢?
遙想當年,他已經曾為父皇排憂解難,為大隋立功............
為何,為何他明明離儲君之位那麼近,卻遲遲做不了儲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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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海外那邊傳來消息,倭國投降。
十月,之玉帶著一眾官員回了洛陽。
之玉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見單雄信,單獨給他安排了任務。
禦書房內,看著輿圖中不大不小的島嶼,單雄信有些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指向自己。
”公主,您是想讓臣,把這座島嶼打下來?”
“不不不。”
之玉搖頭,笑意盈盈的道:“華夏乃禮儀之邦,打打殺殺不是我們的風格。”
“本宮的意思是,你帶人去琉球,在那邊做山大王。”
聽到之玉這麼說,單雄信臉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儘。
“公主,我大隋泱泱大國,想要拿下一個小小的琉球,直接派兵去打就是,為何要讓臣去那邊做山大王?”
之玉神秘一笑:“兵法雲: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
“能潤物細無聲的占領琉球,我們又何必靠蠻力呢?”
“琉球和咱們大隋,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咱們若是一聲不吭的攻打人家,豈不顯得咱們野蠻。”
之玉給的理由,單雄信明顯不信,畢竟前不久,倭國才被木蘭軍攻下來..........
見單雄信一副不相信她的樣子,之玉無奈的歎了口氣。
“永寧伯,如今咱們大隋的軍力都集中在北方,此時若是派人南下攻琉球,必然動搖國本。”
“你有當土匪的經驗,本宮覺得,整個朝中,隻有你最適合去琉球當山大王.........”
“你去琉球後,從山大王開始做起,等當地的人信服你,願意以你馬首是瞻了,你再向朝堂投降。”
“這樣一來,整個琉球不就成大隋的了?”
聽到之玉的話,單雄信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公主,此事做起來,怕是困難重重。”
之玉點頭,“是有點困難,但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圓滿完成任務。”
單雄信聞言沉默了,他低頭考慮了半晌,猶豫著問道:“
公主把我派去做這個任務,就不怕我占領琉球後,就不回歸朝堂了嗎?”
之玉好笑的看著他:“你覺得,周邊之國,誰能與我大隋爭鋒?”
“我大隋,連突厥都不怕,難道還攻不下一座小小的島嶼?”
“再說了,本宮向來是個信守承諾的人,你跟著本宮,忠心朝堂,本宮肯定不會虧待你,這不比你留在琉球戰戰兢兢的強?”
聞言單雄信思考了半天,這才拱手道:“公主,臣可以去琉球,但光憑臣一個人的力量,怕是無法完成任務,還請公主派些人手給臣。”
之玉頷首,自信滿滿的道:“安寧伯放心便是,一切本宮都安排好了,就等著你點頭答應。”
見之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單雄信心中苦笑。
原以為離開瓦崗寨,接受朝廷封賞,他就可以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了。
沒想到,他如今竟然還要重操舊業,換個地方當土匪.........
單雄信離開後,之玉如法炮製,用同樣的話術召見了不少人。
把文臣武將和軍師都湊齊了後,之玉滿意的點了點頭,她搭建的土匪班子就是強大。
大當家的單雄信,他是目前所有人裡麵官位最高的,也是唯一一個做過土匪的,所以大當家之位,非他莫屬。
二當家的屈突通,他性格剛毅,武功高強,對大隋皇室忠心耿耿,由他做二當家的,再完美不過。
三當家的許寧,許寧是前兩年參加科考入朝堂的,他人機靈,腦袋轉的快,是之玉一手提拔上來的,對之玉很是忠心。
土匪班子籌齊了後,之玉讓戶部的人去了幾十個口才好的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最擅長調動氣氛,派他們潛入琉球,煽動當地居民的情緒,與單雄信裡應外合。
如此配合,占領琉球指日可待.........
臨時接到任務的眾人回家後,都在絞儘腦汁的找理由糊弄家裡人。
他們此次接的任務,聽起來有些不光彩,畢竟是朝堂官員,麵子還是要的。
讓他們對家裡人說自己要去當土匪,他們肯定開不了這個口..........
大業十二年冬,單雄信等人暗中離開洛陽,一路南下往建安而去。
大業十三年春,成功攻下倭國的李秀寧和程咬金班師回朝。
回到洛陽,程咬金還來不及等召見,便一個人來了公主府。
“公主,陛下說會接我老母來京城的,不知我老母現在在何處?”
見程咬金滿臉急切,之玉淡淡一笑,“你母親,自然在你府上。”
聞言程咬金懵了,“我府上?”
之玉頷首,“對,你府上。”
程咬金有些自我懷疑的思考了半天,半晌,他撓了撓頭,有些不確定的道:
“公主,臣居無定所半生,除了老家有幾間老宅外,就沒有什麼房子了。”
“我老家那個破房子,稱不上是什麼府。”
之玉好笑的搖頭,“如今你得順歸來,朝廷不得賞你住宅?”
“你母親,就在朝堂賞給你的住宅裡。”
聽到之玉這麼說,程咬金臉上揚起了大大的笑容。
“依公主這麼說,我現在,是在洛陽有房子的人了?”
之玉點頭:“沒錯。”
得到之玉肯定的回答,程咬金抬手抹了一把臉,有些喜極而泣。
“公主,臣現在先告辭了,晚些臣再帶著老母來給你道謝。”
程咬金歡快的朝之玉拱了拱手後,便歡脫的出了鎮國公主府。
見程咬金飛奔離去,之玉無奈的搖頭,她還沒說他的府邸在哪呢這人跑這麼快乾嘛?
“羅羽,去追上他,帶他去找他母親。”
門外的羅羽恭敬的應了一聲,立馬轉身去追程咬金。
在洛陽城外轉了幾圈,終於見到自己老母的程咬金高興極了。
“娘,我回來了。”
麵對朝她飛奔而來的程咬金,程母臉上並沒有高興的表情。
待程咬金到她麵前後,她無視高興的程咬金,上手擰起了他的耳朵。
“哎呦,娘,我的親娘,你輕點,我耳朵要斷了。”
程母冷笑,一掌拍在程咬金背上,潑辣的道:“你這個沒出息的。”
此時被擰耳朵的程咬金委屈極了:“娘,我建功立業了,我讓你享福了,我怎麼就沒出息了?”
程母放開程咬金的耳朵,嫌棄的看著他道:
“建功立業有什麼用,你這麼大年紀了,居然還沒娶媳婦,還沒讓我抱上孫子孫女,你還好意思說你出息了,你出息在哪?”
程咬金捂著被擰得生疼的耳朵,委屈巴巴的道:
“我的老娘啊,你在外麵打仗呢,你讓我去哪找媳婦,上哪讓你抱孫子。”
程母瞪了他一眼,“沒出息就是沒出息。”
“彆人也在打仗,人家怎麼就能有媳婦?”
說著,程母追著四處亂竄的程咬金,作勢就要打他。
站在門口的羅羽見此,默默收回了邁出去的腳。
他離開公主身邊這麼長時間,也該回去了,不然公主有事找他,他卻不在,那他豈不失職。
這麼想著,羅羽轉身就離開了喧囂的府邸,連忙往公主府而去。
倭國被攻下,之玉自然得大肆封賞有功的人。
李秀寧被封驃騎將軍,程咬金被封鎮遠將軍。
其餘將領,功勞大者,官職往上升兩等,其餘升一等。
拿到封賞的聖旨出宮後,程咬金長籲短歎,“唉,我的國公之位沒有了。”
“傷心呐,就差一點點,我就可以做國公了。”
聽到程咬金遺憾的哀歎,跟在他身後出宮的李秀寧有些莫名。
“程大哥,什麼國公之位啊?”
聽到李秀寧的聲音突然從後麵冒出來,程咬金連忙轉身,有些詫異的道:
“李家妹子,你怎麼在這裡?”
李秀寧好笑的道:“我倆一前一後出宮的,我不在這裡,又該在哪裡?”
程咬金摸了摸後腦勺,“剛剛公主不是把你留下了嗎?”
李秀寧點頭,“公主隻是囑咐了我幾句話,說完後就讓我走了。”
程咬金點頭,“原來如此。”
李秀寧笑眯眯的看著程咬金,“程大哥,你還沒說呢,這國公之位是怎麼回事啊?”
程咬金擺了擺手,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也沒什麼,隻是當初我出征的時候,陛下向我承諾了,隻要我把倭國攻下來,他就封我為國公。”
“可惜我帶去的人有點少,最終不得不向朝廷求援。”
“所以,我的國公之位,就這麼和我失之交臂了........”
聽到程咬金這麼說,李秀寧了然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程大哥你如此傷心。”
“不過程大哥你也不必氣餒,你如今還年輕,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
“以你的能力,想來過不了幾年,就會被封國公。”
程咬金仰天長歎,“唉,雖然如此,但我還是有些傷心。”
“到手的國公之位就這麼飛了。”
李秀寧輕笑:“要不了幾年,大隋的國公之中,肯定會有你。”
聽李秀寧這麼說,程咬金揚了揚頭,自信的道:“那必須的。”
“我武功這麼高,人這麼仗義,口才這麼好,要是不做國公,豈不是屈才。”
李秀寧忍著笑意點了點頭,“程大哥,我有事就先走了,咱們改日再會。”
程咬金點頭,“好的,李家妹子,改天有空了一起烤羊腿。”
李秀寧頷首:“好。”
回到家中後,程咬金發現,他原本有些清冷的的府邸,此事熱鬨極了。
程咬金撥開人群往裡走,一進大廳,他就看到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的程母。
“娘,今天是有什麼喜事嗎?府裡怎麼這麼多人?”
程咬金不明所以的走進大廳,對笑得開心的程母問道。
見程咬金回來了,程母還沒說話,圍著程母的一眾婆子就把視線放到了他的身上。
“喲,這就是程將軍吧,果然是一表人才,程夫人,你真是有福氣呢。”
程母昭了招手,讓程咬金上前,對眾人道:“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幾個婆子上下打量了程咬金一番,爭先恐後的對程母道:“程夫人,你看我剛剛提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
“東城劉家的小姐,那可是出了名的溫柔賢淑,與你家程將軍,最是相配。”
聽到這,程咬金終於知道這群人是來乾嘛的,感情這些人全部都是來說媒的。
趁著眾人的目光都放在他娘身上,程咬金連忙開溜。
出了吵鬨的大廳,他自信的摸了摸額間的頭發,看來他魅力不小。
他才回洛陽沒幾天呢,他家的大門,都要被媒婆踩爛了..........
就在程咬金為自己無處安放的魅力沾沾自喜之時,之玉又收到了朝中大臣新一輪的催婚奏折。
有了嬴政離開時說的話,之玉的終身大事,成了眾臣最關心的事情。
那些食古不化的老臣,催婚催的最急,在他們看來,如今的之玉,就是社會的毒瘤。
她不成家,朝中許多女官有樣學樣,也跟著不成親了。
要是家裡麵的人逼的太急,這些女官就直接上奏請求外派,讓家裡麵人想逼婚也逼不了。
不止女官,這兩年來,民間許多女子及笄後,都沒有急著嫁人,而是在家看書,準備參加科舉,或者準備做些其他的。
這些女子又不傻,能當官,能出去做生意,誰還願意嫁出去伏低做小?誰還願意兢兢業業伺候彆人家的一大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