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縱使是跪著,脊背也挺得筆直的義成公主,牽著馬站在後麵的秦瓊和徐世積心中有些酸澀。
皇室長大的金枝玉葉,擔起維護兩國和平的使命,遠嫁突厥十幾年.........
就在眾人沉浸在各自的想法中時,一隊女兵布列整齊的從城內小跑了出來。
女兵在城門的兩邊站好後,一身將領服飾的張出塵快步走了出來。
“恭迎義成公主歸國。”
整齊的聲音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顯得格外響亮,一眾女兵目光閃亮的看向義成公主,恭敬對對她行禮道。
看著五原城外一眾英姿颯爽的女兵 ,義成公主的眼角,再次劃落眼淚。
她激動的張了張口,顫抖著聲音道:“你們是?”
張出塵站了出來,對義成公主拱手道:“末將奉鎮國公主之命,在此迎接公主。”
“恭迎公主回家。”
義成公主在丫鬟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她忍著眼角的淚,語氣欣慰的道:
“鎮國公主.......”
“當初本宮和親突厥時,她還是一個奶娃娃,想不到,她如今都能接本宮回家了............”
張出塵上前,麵色平靜的道:“公主和親突厥,大隋上下,都很記掛你。”
“鎮國公主說,你為大隋犧牲了太多,大隋......,無論如何都要接你回家。”
聽到張出塵的話,義成公主笑了,笑得暢快淋漓。
“身為宗室女,和親是本宮的宿命,大隋能記得本宮,能來接本宮和親,本宮心中很是感動。”
張出塵垂眸,“公主犧牲自我,換取了大隋邊境的安寧,大隋......怎能不記得公主。”
聽到張出塵的話,義成公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轉身,看向身後一望無際的草原,看向這個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她的眼中沒有絲毫的留戀,有的,是悵然和解脫。
她曾以為,她會在這裡待一輩子,像安義姐姐一樣,用一生來完成自己維護兩國和平的使命。
沒想到,有生之年,她竟還能回到故土.........
想到這裡,義成公主拿出了脖子上掛著的一個小瓷瓶,眼含熱淚的呢喃道:
“安義姐姐,我們回家了。”
“我們,回到大隋了.........”
—
因為義成公主的消失,始畢可汗此時一個頭兩個大。
義成公主那麼大一個人消失在王都,卻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不表明了突厥有內鬼嗎。
此時的他,一邊要派人四處尋找義成公主,一邊要抓內鬼,另一邊還要點兵準備迎戰,整個人特彆的忙碌。
就在突厥人四處尋找義成公主的時候,此時的義成公主,早已與嬴政會麵了。
“拜見......二堂兄。”
看著一身龍袍儘顯威嚴霸氣的嬴政,義成公主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前去突厥和親的時候,楊廣並沒有登基,那時的楊廣,溫文爾雅,卓爾不凡。
此時再見。她印象中無比溫和二堂兄,早已沒有以往儒雅有氣質,取而代之的,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王者之威。
看著眼前有些瘦弱的義成公主,嬴政歎了口氣。
“平身吧。”
“多謝二堂兄。”
“義成,這些年......,你辛苦了。”
看著脊背挺直,一身傲骨的義成公主,嬴政歎息道。
義成公主一絲不苟的行禮道:“臣妹是大隋的公主,和親......,是臣妹的義務。”
見義成公主說話做事都無比的穩重,嬴政搖了搖頭,心中想起了大秦時,之玉說過的話。
不和親,不割地,不賠款,天子守國門 君王死社稷.......
希望從今往後,大隋,再無公主和親。
“回洛陽吧,你一去十幾年,吳王和吳王妃,都很想你。”
義成公主頷首,“是,堂兄。”
嬴政擺手,威嚴十足的道:“來人,擬旨,義成公主和親有功,封為長公主。”
“多謝二堂兄。”
義成公主跪下,叩首謝恩道。
嬴政親自扶起她,“往後,若有心儀的男子,就告訴朕,朕下旨給你賜婚。”
“回洛陽的後,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吧。”
義成公主心苦笑,經曆了這麼多,如何能開始新的生活?
也不知,回洛陽後,她將會麵對怎樣的腥風血雨.......
她自小在中原長大,中原人會怎麼想她,她心中清楚。
中原人不反對寡婦改嫁,但中原人....肯定接受不了她這個改嫁給亡夫兒子的人。
她回去後,洛陽城中眾人茶餘飯後閒話的人,可能就是她吧........
“是,多謝二堂兄。”
義成公主低頭,掩蓋住眸中的想法,對嬴政恭敬的應了一聲。
嬴政欣慰的看了她一眼,“玉兒早已派人來接你,你跟著這些人回去吧。”
“至於秦將軍和徐將軍,朕就把他們帶走。”
“玉兒?”
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義成公主有些懵,不由問了出來。
嬴政爽朗一笑:“是勝月。”
聞言義成公主點了點頭,並沒有深究這個問題。
中原人喜歡取字,想來這個玉字,是二堂兄給鎮國公主取的字.......
從突厥王庭一路走來,義成公主對傳說中的鎮國公主很是好奇。
這一路上,從秦瓊徐世積和張出塵的嘴裡,她聽到了不少關於這位鎮國公主的事跡。
在路上,她還聽到不少百姓誇讚這位監國的公主。
當初她走時還是一個奶娃娃的小公主,如今都能監國了.......
洛陽。
上了早朝後,之玉並沒有急著離開皇宮,而是去了嬴政平時辦公的禦書房。
推開禦書房的門,入目的,是一張超級大的輿圖。
看到輿圖上完整的世界形狀,之玉好笑的搖了搖頭,看來老祖宗,很想統一世界。
不過,統一世界哪裡是個簡單的事情。
若隻是大陸還好,大不了打下來就是了,但大洋彼岸的國家,憑如今的科學技術,是攻打不了的。
如今通信最快的方式,是飛鴿傳書。
國土太大,通訊卻不發達,治理這樣的國家,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想到這裡,之玉歎了口氣,快步走向書桌前。
老祖宗一心想要開疆拓土,她可不能煞風景,既然科學技術不發達,那她就發展科技。
從今往後,大隋的每個學堂,都要教學生學數學。
數學學懂了,科技自然也就進步了........
此時大隋各處正在搖頭晃腦學習的一眾孩童絕對想不到,他們的噩夢即將到來。
六月。
義成公主回京,之玉率領百官和全城百姓夾道歡迎。
“拜見義成姑姑。”
之玉和南陽公主站在前端,對著義成公主行了個大禮。
義成公主上前,一隻手扶起了一人,“快快免禮。”
“多謝義成姑姑。”
“義成,我的義成。”
之玉和南陽公主才剛對義成公主見完禮,身後便傳來了吳王妃帶著哭腔的聲音。
聽到這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義成公主怔愣在原地,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母,母親...。”
義成公主張了張嘴,看著眼前比記憶中老了許多的婦人叫道。
“我的義成,你終於回來了。”
吳王妃此時再也克製不住,上前把義成公主抱在懷中。
她緊緊的摟著義成公主,仿佛她要是不摟緊了,義成公主就會離她而去一般。
“我的女兒,母親還以為,咱們母女這輩子再也不能相見了。”
吳王妃抱著義成公主,哭得泣不成聲。
周圍位圍觀的人見此,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感動。有些感性的人,早已抬起袖子偷偷抹眼淚。
義成公主這一去,就是十多年,若陛下不向突厥開戰,義成公主,怕是此生都不會再回來。
看著被吳王妃緊緊抱在懷中的義成公主,南陽公主眼底滿是愧疚。
當初,祖父本來是想讓她去和親的...........
可父皇心疼她,知道祖父起了讓她和親的心思後,連忙給她定了親,她這才逃過和親的命運。
之玉自然察覺到南陽公主的情緒了,她拍了拍南陽公主,寬慰道:
“義成姑姑回來,大好的日子,長姐莫要多想。”
聞言南陽公主點了點頭,“自古以來,和親的公主,能再次回到故土的寥寥無幾,姑姑能回來,我心中實在是高興。”
之玉淡淡一笑:“待父皇把突厥滅了後,我大隋,就不用公主和親了。”
聽到之玉這麼說,南陽公主苦澀的笑道:“若是公主永遠都不用和親,那該多好.........”
“如今宇文家雖然.........,但我還在洛陽,還能在父皇母後膝下承歡。”
“可和親的公主,她們年紀輕輕就肩負使命去往他國和親,這一去,就是一輩子.......”
情緒激動的吳王妃逐漸冷靜下來後,她放開了義成公主,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眼睛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
“義成,你瘦了........”
義成公主勉強一笑,溫聲道:“路上顛簸,孩兒胃口不好,所以瘦了些。”
聽到義成公主這麼說,吳王妃抬手抹了把眼淚。
她的義成,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
她來時路上顛簸,所以胃口不好,那她去時,豈不也一樣。
一想到自己才剛及茾,如花似玉般的女兒是一路顛簸著去到突厥的,吳王妃的心就忍不住的痛。
“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義成公主搖頭,含笑道:“為了大隋,孩兒吃點苦,並不礙事的。”
說完,義成公主的視線,放到一旁極力想壓製自己激動情緒的吳王的身上。
“孩兒,拜見父親。”
吳王扶起義成公主,拉著她的手老淚縱橫的道:“回來了就好。”
“陛下聖恩,我的義成,終於回到父母身邊了。”
看著洛陽城外最感人的一幕,之玉有些唏噓。
曆史上的義成公主,從來沒有回來過。
她一生四嫁,為了複國在突厥左右逢源,隻為滅了大唐給自己的國家報仇。
對於這樣的奇女子,之玉很是欣賞。
義成公主與父母敘舊後,之玉上前,對她拱手行了一禮:“姑姑一路辛苦了。”
“長公主府已修建好,姑姑可先回去休息一番。”
“晚上侄兒在宮中舉辦宴席,歡迎姑姑回來。 ”
看著眼前一身紅衣威嚴與霸氣並存的之玉,義成公主笑道:“這就是鎮國公主吧。”
“你.....還真像你父皇。”
之玉淡然一笑:“我是父皇的孩子,自然與父皇相像。”
義成公主聞言笑了笑,“宴席就不必了,如今陛下在打仗,我們如何能鋪張浪費。”
之玉聞言有些為難,“姑姑,宴席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聞言義成公主無奈的搖了搖頭:“既是如此,那姑姑就不掃興了。”
之玉喜笑顏開,“好,姑姑先回去休息吧,晚上侄兒來接你入宮。”
義成公主含笑點頭:“勞煩你了。”
之玉搖頭:“姑姑對侄兒何須客氣。”
把義成公主送去長公主府後,之玉這才帶著南陽公主回了宮。
“長姐,洛陽城中,什麼人都有。”
“姑姑二嫁給亡夫兒子的事情並不是一個秘密,有些心思惡毒的人,可能要拿此事做文章。”
“今日宴席,你坐在姑姑身邊,若有不識相的敢出來找姑姑的不痛快,無論是誰,你直接讓人把他拖下去。”
“姑姑為國犧牲自我,這些人若敢詆毀,本宮誅他們九族。”
見之玉的語氣極為認真,南陽公主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好。”
之玉頷首,“我之所以要大辦宴席,就是想告訴天下人,義成姑姑,是大隋的功臣,是我大隋皇室護著的人。”
“她犧牲自己,給邊境換來了十幾年的安寧。”
“她於大隋有功,這天下,誰都不能詆毀她。”
“誰都不配詆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