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有心(1 / 1)

月娘如先前一般爽利,但杜文秀卻總覺得她有什麼不一樣。

不由擔心地往裡頭看了又看。

隨著她的目光,月娘仿佛猜到了什麼,盈盈淺笑道:

“池少東家已是走了,莫要瞧了。”

“那......你沒事吧?”杜文秀問道。

月娘霎時紅了臉,挽著她的胳膊,朝屋裡去。

杜文秀依她坐下,月娘拿起茶壺倒茶,一摸,竟是涼了。

著急忙慌地便要去燒水徹茶。

杜文秀一把拉住她,笑吟吟道:“怎麼?你這是心裡有事兒?”

月娘支支吾吾,拿了杯子又放下,半天憋不出來一句話。

杜文嬋淺笑著上前一把接過她手裡的茶壺,自去門口用小爐子生火燒水。

耳朵卻是支楞起來,聽著裡頭的動靜。

“我可是急急忙忙為你過來,你這會子話也不說一句,倒顯得我多事了。”

杜文秀現下這般模樣嬌嬌柔柔,還用帕子輕輕擦了擦眼角。

換現代的話說,就是茶裡茶氣的。

月娘俏臉一紅,“騰”地往那一坐。

“哎呀,非是我不願意說,隻是......這怎麼說呀?”

“怎麼說?一五一十的說,從頭到尾的說。”杜文秀盈盈笑著,開口道。

糾結了半晌,月娘似是豁了出去,終是開口說道:“罷了,這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我也不是那扭捏的人。”

“這不是下晌兒池少東家來看工坊的進度,要我拿了圖紙與他瞧。”

“這屋裡火盆煨得暖和,他又自看圖紙不說話,我一時勞累困頓,便沒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

“待醒了後,卻見他將自己的鬥篷披在我身上,那我就十分不好意思嘛。”

“將鬥篷立時還了他。他,他問我,可有再尋一人過活的想法......”

“我,我,我才將將和離,哪裡會有這種想法,便一口回絕了他。他就沒說話,走了。”

月娘的臉像熟透的蝦子,紅通通的。

杜文秀微斜了眼瞧著她,嘴角噙著笑。

月娘被她盯得不好意思,又走到門前關切杜文嬋的水燒好了沒。

“燒好了,燒好了,可見月娘姐姐方才也不知為池少東家倒杯茶,竟讓人家渴著嗓子與你說話。”

杜文嬋也俏皮打趣她,月娘瞟了她一眼,嗔道:“你怎知我沒有與他倒茶?隻是他走得早,茶才涼了。”

那就是自池令華走後,月娘一直坐在屋裡發呆,以至茶涼了也不知道。

杜文秀姐妹互相看了一眼,不禁暗笑。

“月娘姐姐,那你是沒瞧上他嗎?”杜文嬋好奇問道。

月娘輕輕搖頭,歎了口氣。

“我一個和離的女子,有什麼瞧上瞧不上的。不過是不想再碰那婚嫁之事,受人家的氣罷了。”

“其實他家世人品都好,卻也不是不能考慮......”杜文秀思忖道。

月娘嚇了一跳,急急搶白道:

“就是他家世人品都好,我才不能考慮哩。聽說他雖不是家中獨子,但也是父母最為看重的。”

“便是成過親,但前頭娘子並不曾生養便去了。若我尋了他,再養不下孩兒來,難道再和離一回?”

杜文秀低頭一笑,還說沒有這般心思,已是將人家家中大小事務打探清楚哩。

月娘也有些訕訕然,尷尬笑道:

“非是我特意打聽,不過是在這邊做工的婦人們平日裡閒話,多少也聽得幾句入耳罷。”

“說不得人家雖無正妻,卻有通房妾室,早養下了不少孩兒,哪裡用得著你操心。”

杜文秀拿帕子捂了嘴,調笑道。

卻見月娘神情一暗,喃喃道:“那卻是更不行了。”

“說句不要臉的話,雖我生在鄉間,父母早逝,但是兄嫂待我如同親生,便是侄兒侄女也要靠後,也是百般嬌寵長大的。”

“我自小羨慕兄嫂你敬我,我敬你的,有商有量,和和美美。這般相處的兩個人,中間哪裡還有第三人的位置。”

“我便是尋不著這般的人兒,又怎會願意將自己又重新關入那小小的一方院子中?”

“況我又不能生養,這輩子恐是再難尋到良人為伴。”

“自打做了和離的決定,我便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

“你若心疼我,等你家孩兒生下來,便認我做乾娘,以後我養老送終,就靠他了。”

杜文秀本自聽她說得難過,話鋒一轉竟打起了自己未出世孩子的主意,不免兩人又一番唇槍舌劍。

卻沒注意窗外的影子輕輕地來,又輕輕地走。

時間就在忙碌中悄然而過,轉眼,便到過年了。

杜文秀大手一揮,家裡每人都做了新衣,絮了新棉,穿起來比之先前暖和許多。

臘八這天熬了一大鍋濃稠的臘八粥,與左鄰右舍和範家都送了去,也收到彆家的回禮。

還與池少東家送了一回,卻道昨日家裡有急信來,今日一早少東家便回家去了。

先前還說要在東興縣過年,轉眼就走了,計劃趕不上變化哩。

杜文秀偷眼看了看月娘,瞧著她臉上並無波瀾,才放下心來。

過了小年,工坊裡便放了假,年前總算是趕了一批大貨出來,讓少東家拉走鋪貨。

再開工,怕是要過了正月十五了。

臘月二十三,小年,這天灶王爺回天上稟報這一年的情況,阿洛早早買了祭灶糖供上。

杜文秀笑言,阿洛這般急切要將灶王爺的嘴粘上,怕是灶王爺吃了不肯上天哩。

阿洛忙嗔她出去,彆再惹了灶王爺不高興。

杜文秀吐了吐舌頭,抱著才顯懷的肚子轉身回了屋。

小虎現在放了假,為著省些子炭,也就在堂屋裡做功課。

見他穿戴一新,個子又長了不少,也是一個俊俏的少年郎,杜文秀不由點頭暗歎。

祭灶這天是不吃午飯的,要到下午晌兒申時的時候用那麻花、粉條、白菘下鍋溜了油,添上水。

水開後再用那麵糊糊澆到滾水裡頭,不斷地攪拌,直到糊狀,做成祭灶湯。

出鍋前撒鹽加醋,再點上幾滴香油,香得人口水都要流下來。

自阿洛學會了烙餅,直言比做饃饃省事許多,又香,就是有些費油。

好在現下杜家並不缺這點子油星,她也樂此不疲隔上幾日便要烙上幾張,家裡人多,也吃得快。

倒是讓她頗有成就感。

因此又在那食物精細上下不少功夫,廚藝倒是越發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