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等待(1 / 1)

阿洛走了,小虎也沒心思繼續讀書。

他喜歡上學,喜歡讀書,喜歡練武,喜歡在這個院子裡擔水劈柴。

呂氏,是他的生身母親。

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辦,他不知道。

次日一早,如往常一樣,小虎早早起來,將水缸擔滿了水才吃了烙餅上學堂。

呂氏依然在那個路口等著他,手裡還捧著幾塊帕子包著的果子。

“昨日李員外家裡請客,我去幫工,撤下來的席麵上剩的果子與我們幾人分了分。”

“我不舍得吃,都拿來給你。”呂氏笑著,雙手捧著帕子,往小虎跟前遞了一遞。

小虎打眼看去,無非是幾塊栗子糕,家中都是常備的。

或許是在懷中捂得緊了,呂氏手中這幾塊都被擠壓得變了形,碎了不少。

“我不吃,你自留著吧。”小虎低沉著聲音,嗓子有些沙啞道。

聽得他聲音有些異樣,呂氏一臉焦急。

“這是怎的了?是不是昨夜天寒蹬了被子,著了涼?”呂氏拉著小虎一隻袖子,關切道。

小虎側身看向她。

與之前相比,現在的呂氏越發瘦削,鬢間白發淩亂,皮膚乾枯沒有色澤。

她,也受了不少苦罷?

小虎鼻間一酸,聲音微凝。

“你......是不是想要我同你一道過活?”

呂氏一聽連忙放開了小虎,搖著雙手道:“不是,不是,你千萬莫要這般想。”

她歎了口氣,看著小虎,眼神中滿是憐愛。

“現下娘身上一文錢都沒有,你跟著娘隻能吃苦。不如就留在他們陸家,吃穿都揀好的。”

“你可莫要想著他們對你有多好,如果不是他們家,咱們家也落不到這個地步。”

“這是他們該咱們家的,你儘管在他們家做著少爺,若她們不肯儘心伺候,你就告訴娘。”

呂氏目露凶光,惡狠狠道:“到時候,娘定要她們好看!”

小虎微閉雙眼,長出了一口氣,他的心中,終是沒有了半分困惑,從來不似現在這般清明。

“你若不想帶著我,便不要日日來尋我了。若是他們家知道我與你私下來往這般密切,隻怕也不敢養我。”

呂氏動了動嘴唇,躊躇半晌,終是點了點頭。

麵上又許多不舍,欲語還休。

小虎又道:“你去尋個正經活計,找個穩定的住處後告訴我,若我有空,便來瞧你。”

呂氏這才展了笑顏,高高興興應著聲,又將自己手中的栗子糕強塞給小虎。

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頭,轉過巷子,才沒了蹤影。

池令華早間出發時特意打從杜文秀家門口過,過來打了聲招呼。

道是昨日已經認了路,今日便不需阿洛領路了。

杜文秀又見他隻帶了兩三輛車,跟車不過數人,遠不似昨日那般有氣勢,頗有些擔心。

池令華爽朗一笑,道:“今日需要拉的貨不多,這幾輛車儘是夠了。”

又教杜文秀放心,他自會將月娘完好無缺帶回城。

杜文秀不好說些什麼,隻能笑應了。

及到午後,便有些坐臥不寧。

“姨娘,我這心頭總是跳得厲害,莫不是月娘她......”杜文秀撫著胸口,滿麵憂慮朝阿洛道。

“快‘呸呸呸’,小孩子莫要亂說話。”阿洛被她說得也是忐忑不安,連忙嗔道。

“姐姐若是擔心,不如我去城門那裡守著,有什麼消息知道得也早些。好過我們三個都在家乾著急。”

杜文嬋提議道。

阿洛卻是不願,到底是書香人家出來的姑娘,做生意已是不得已,還要跑到城門那裡守著,像什麼樣子。

杜文嬋才待回嘴,阿洛已是解了圍裙:“還是我去城門那裡守著,若沒回來報信,便是無事,你們也莫要自己嚇自己。”

杜文秀姐妹送阿洛出了門,在家裡自還是坐立不安。

“不知為何,我這心頭‘撲通撲通’跳得停不下來......”杜文秀喃喃道。

杜文嬋倒了杯熱水與她,安撫她坐下,不到一會兒,她又站起來。

“你說,會不會是方海他......呸呸呸,我要安靜下來,不能胡思亂想。”杜文秀強迫自己坐下來,捧著茶杯小口喝水。

杜文嬋也是擔心,一會兒打開門站在門外看得一時,回來也坐不住,又跑出去看著昨日來車的方向。

本想大開了院門,兩人坐在院中等待還安心些,哪知卻飄飄然下起了雪。

這抓心撓肝地直等到天色漸晚,也不見阿洛回來,杜文秀便使杜文嬋穿了厚衣裳,拿著一件舊鬥篷出去尋阿洛。

才出門走得沒幾步,便看見有些眼熟的馬車自前邊疾馳而來,至陸家門口停下。

掀開車簾,卻是阿洛正抱著月娘坐在裡頭。

杜文嬋見月娘穿得單薄,忙將為阿洛準備的鬥篷遞了上去,阿洛將月娘瑟瑟發抖的身子包上。

杜文秀這才瞧見,馬車裡的月娘正縮成一團,臉色蒼白,神情驚恐,微微有些發抖。

“月娘,月娘,你怎麼了?”杜文秀輕聲喚她。

月娘抬眼看到是她,勉強露出一絲微笑,輕輕搖頭,示意她不必擔心。

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池令華下了馬,交於隨從,上前抱拳道:“杜娘子,路上遇到些波折,我們還是家裡說話罷。”

杜文秀點點頭,卻向月娘伸出雙手,要接她下來。

月娘慢慢朝車廂外挪動著身子,臉上神情似驚似恐,眼眶裡半包淚水,要掉不掉。

月娘在阿洛與杜文秀的攙扶中下了馬車,甫一落地,兩腿一軟,竟有些站不穩。

連帶著杜文秀也幾乎被帶了個趔趄。

旁邊的池令華眼疾手快,上前扶住月娘,將她半攬在懷中,雙手微微用力,月娘借力才勉強站穩。

月娘緩得一時,便輕輕晃動肩膀,擺脫了池令華的扶助。

杜文秀一邊看著心下稱疑,隻覺這路上似乎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尤其是月娘的衣服前襟在昏暗的暮色中,有一大片深色,不知是什麼緣故。

但是月娘此時眼瞧著情形不是很好,她也不便問得十分清楚。

何況那池令華又叫家裡說話,左右瞧瞧兩側勾著頭探查的鄰居,杜文秀也就沒有再問,引著眾人進去。

待回屋有了亮光,月娘又解了鬥篷,才看清楚她那胸前竟是好大一片血跡!

“月娘,你受傷了?”杜文秀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