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清晨，柳雙雙起了個大早。其實是被吵醒的。府裡的人都忙著打掃，隱約還能聽到爆竹聲。每年府裡的下人，收拾妥當之後便可以返回家中，為了是能和他們的親人一起過年。柳雙雙昨晚便早早批了瓷白回家。
其他侍女給她梳妝穿戴好，她瞧著鏡中的紅衣，總覺得太華麗，她擔心。
“很好看”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娘親”
柳母前後細細打量了一番，“好看好看”
“可是母後，女兒擔心…”
柳母向屋內的幾名侍女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
“你擔心其他人在此事大作文章，懷疑我們將軍府居心叵測。”
柳雙雙小聲的嗯了一聲。柳母雙手搭上她的肩：“此事是皇後的意思，更是皇上的意思，是皇上特地向皇後吩咐的。我們是臣，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外界流傳我們將軍府要謀反的事兒，皇上相信亦或是懷疑，隻要我們做好自己，彆人說不了什麼。”
“知道了”
————
“角角落落可都打掃仔細了，皇上吩咐了萬容不得一點兒差錯。”宮裡一個太監在殿內向下人吩咐著。
此人是皇上身邊的小安子，這打掃乾淨了，他才能到養心殿向皇上交差。
另一邊，昏暗的地牢裡。戶部的陳大人滿身是傷，被架起來。
“還不願說實話？”
“太子殿下想讓臣說什麼實話？”
謝元知將一打書信扔到他臉上：“還真是嘴硬。”
下一秒原本不服的陳大人變得驚慌失措。
“這裡都是你和昌國往來的書信，以及糧草運輸記錄。你當真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
麵前的人慌了神，急忙說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聽我解釋。”
謝元知自然是不願搭理他的，轉過身。旁邊的侍衛開口：“殿下，怎麼處置？”
他不急不慢吐出幾個字：“殺了吧。”
離開時，聽到那個將死之人一直說著饒命，但一個為了錢財背叛國家，給敵軍偷送糧草的人，早就沒了命。
酉時，宴會上坐滿了人。但皇上還沒來，宴會還不能開始。
“這柳將軍一家怎麼還沒到？”
一旁的人湊過來，小聲說：“今日怕不是故意來晚做給皇上看。”
“李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這裡人多眼雜，若讓有心一人聽了去，李大人恐怕不好解釋”
“沈大人說的是”
“皇上，皇後駕到——”
眾人行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愛卿免禮。”
小安子站在皇上身邊，俯身：“就差太子和柳將軍他們了，還等他們嗎？”
皇上想了想：“在等等。”
“是”
也知過了多久，這時門外跑進一名侍衛：“啟稟皇上，柳將軍到了。”
“快讓他們進來。”
“是”
眾人放下酒杯盯著門外，嘈雜聲也停了。
“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三人起身，柳將軍道：“來時有事耽擱了，方才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無妨無妨，快入座。”
“謝皇上”
柳雙雙剛坐下就感覺有好幾雙眼睛看著他們。
“你就是柳小姐吧？”鄰桌傳來聲音
柳雙雙轉過頭，她認識這個人。陸丞相，兩朝元老。愛好喝酒。宴會才開始沒多久這就已經酩酊大醉，不是他，還能是誰。
“臣女正是柳雙雙”
“我聽說這柳小姐缺胳膊少腿的，今日一見竟是完好無缺之身”
這語氣聽著怎麼感覺有點失望，柳雙雙苦笑。這幾年因父親出征在外的緣故，她和母親極少出席這種宴會，自然極少在彆人麵前露麵，竟多出這樣的傳聞。太荒唐了！！！
陸丞相站起身舉著酒杯 ：“臣敬皇上一杯。”
“好”
角落處又有人站起來：“皇上，臣也敬你一杯，祝皇上龍體安康，祝我國昌盛不衰！”
皇上大笑出聲：“好好”
隨即眾人站起身，端著酒杯麵向皇上：“祝皇上龍體安康，祝我國昌盛不衰！”
皇上喝下酒：“快坐，快坐。”
酒不好喝，燒的柳雙雙胃火辣辣的。剛喝了一口茶順下去，皇上身邊的公公突然出聲，“柳將軍接旨。“
他們三人走到殿中，跪下去。
“封柳將軍為護國大將軍，其女封錦姝公主，夫人封一品誥命夫人。”
”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都愣了一瞬。
柳將軍開口：“皇上，此事重大，還需好好考慮考慮。”
皇上笑道：“朕已經考慮清楚，難不成你要抗旨？”
“微臣不敢”
“那此事就這樣安排，你無需再多言。”
柳將軍隻好無奈應下。三人叩首：“臣接旨，謝皇上聖恩。”
此等封賞卻並非好事兒，如此一來將會有更多雙眼睛看著他們。他們三人又重新入了座。
“今日雖不是家宴，但勝似家宴，眾愛卿不必拘束。”
歌舞又起。但抵不住下麵的聲音。
“皇上此舉何為呀啊？這柳小姐封為錦姝公主，前朝毫無先例啊。”
“難不成是皇上試探他們？”
“猜不透，猜不透啊。來李兄，我敬你一杯。”
這些聲音還是傳到了柳雙雙耳朵裡，她總覺得這些大臣們很無聊，整天猜忌聖心。怕是哪天誅了九族都尚未可知。但錦姝公主的封號實在是個燙手山芋，柳雙雙擔心。
正想著，抬頭對上了永樂公主的眼神，她望了望門外。於是當永樂公主溜走之後，柳雙雙四處看了看，見無人注意到她這邊，也偷偷跟上溜開了。
“說吧，又有什麼壞主意？”
“才沒有，那宴會那般無趣，在裡麵我悶得慌，我猜你也不想待在那裡麵吧。”
右殿河旁有木椅，她們在那兒。柳雙雙坐下去，輕“嗯”一聲：“但多少不合禮儀。”
“父皇都封你為公主了，這又有何妨？”
“就因為這，就更不行了。”
“我知道你憂慮什麼，但父皇是相信你們的。”
永樂公主不知從哪掏出一個東西放到柳雙雙麵前。
“這是什麼？”
“打開看看。”
柳雙雙接過，打開裡麵是一枚玉璽，鑲嵌著金色花紋。
“我朝曆來在每位公主出生之時便會製一枚公主玉璽，這是百年前一位女皇下旨的，百年未變。這個是父皇讓我交給你的，為的就是要讓你們知道，柳將軍之心，聖上從未懷疑。”
柳雙雙拿著玉璽良久沒有出聲。
煙花聲在此刻打破寧靜，永樂公主一把握住柳雙雙的手，向殿前跑去：“好了，現在先彆想了，煙花開始了。”
皇上和皇後大臣們也早已從殿內走來。
“好漂亮的煙花啊！”人群中有人說著。
永樂公主用手指了指夜空中的絢爛：“雙雙，快看。”柳雙雙卻沒有回應她，她看見一個黑影在大殿角落裡鬼鬼祟祟，或許是剛才那杯酒的緣故，使她撞著膽子跟了上去，跟到轉角處那人卻突然出現。
“柳小姐，跟蹤孤？”趁著月光方瞧清是誰。
“太、太子殿下。”
“嗯？”
“臣女不知是太子殿下，臣女就是看見一個黑影在這裡鬼鬼……”柳雙雙看他一眼，謝元知還一直盯著她。她急忙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祟祟的，所以才來看看，不是有意跟蹤你的……”
“那你膽子還挺大的，就不怕是刺客？”
柳雙雙沉默。煙花還在響。
“罷了。想到上麵看煙花嗎？”
“嗯？”還未等柳雙雙反應過來，謝元知便一把握住她的手，用輕功來到屋頂。直到柳雙雙平穩坐下，方才鬆手。
“唐突了。”
“沒、沒關係。
又陷入一陣沉默，謝元知就坐在她旁邊，太近了，太近了。柳雙雙動了動想往旁邊挪一挪，結果一個不小心差點摔下去，幸好謝元知及時扶住。柳雙雙終於老實了，但也因此離得更近了。
“小心點。”
柳雙雙剛想說謝謝，但謝元知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麼一般，緊接著道：“不用謝。”
煙花每綻放一瞬，柳雙雙的心臟就跳動一下。她朝著上方的煙花這幾年因父親在外，柳雙雙和母親總會吃完年夜飯之後去祠堂，為柳將軍祈願。保佑新的一年柳將軍可以平安無事，這麼美的煙花，柳雙雙已經好久沒見到了。旁邊的聲音卻再次傳來。
“你喜歡嗎？”
“臣女已經好久沒見到這麼美的煙花了，確實喜歡。那太子殿下呢？你喜歡嗎？”
謝元知轉過頭看著柳雙雙的眼睛：“孤和你一樣，也許久沒見到這麼美的煙花了，也喜歡。”
“那臣女祝太子殿下新年快樂，年年能見到這麼美的煙花。”
“嗯，新年快樂。”謝元知頓了一下，又接著輕聲道，“雙雙”。
在煙花聲下，也不知那人是否聽到了他的輕昵。
當回到將軍府時，柳運青又突然吐出一口鮮血。柳雙雙和王夫人急忙將他扶到屋內床上。王夫人本想再去找大夫過來，柳運青卻出聲阻止了。
柳雙雙出聲，帶著哭腔：“爹，你這真的沒事嗎？今日這都發生兩回了。”
就在晚上他們進宮之前，柳運青突然開始吐血，在王夫人逼問下才知道兩年前柳將軍被敵軍射中的那一箭有毒。給身體內留了毒，以至於會突然吐血。
“沒事兒，你瞧，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真沒事兒嗎？”柳雙雙又問了遍。
“真沒事兒，太醫都說了，這毒不會危及生命。時候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柳雙雙開口，“可是……”
柳父打斷她的話，“沒有可是，放心好了。快走吧，去休息。”
見柳雙雙猶豫，柳父又說了句放心。
“那我走了？”
柳運青揮了揮手“走吧走吧。”
柳雙雙走了兩步，又折回。從袖袋裡掏出個東西塞到他手裡：“新年禮物。”
柳雙雙走後，柳運青瞧著手中繡著他小像的錦囊，不禁笑出聲：“夫人你看，這繡的倒蠻像的。”
未等王夫人回應，下一秒柳將軍又猛的吐出一口黑血。
他擦去嘴角的血，拽住要往外走的王夫人，“沒事兒，彆出去，彆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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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日清晨，柳雙雙起了個大早，想著買點兒補藥，給柳父補身體。她來到賦盛街路過告示的時候，那裡圍了一群人。她本不想湊這個熱鬨，但人群中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皇上竟封柳將軍之女為錦姝公主。我朝無先例啊”
“我倒覺得柳將軍立這大功一件，加封這柳小姐倒也合情合理。”
“我跟你們講，我鄰居家的遠房姨母的兒子在邊陲的時候就跟著柳將軍。聽他說兩年前這柳將軍在與敵軍交戰中，不小心中了一箭，這箭上有毒。但軍營裡的太醫一時查不出為何毒，柳將軍為了不讓這毒蔓延，竟拿著燒紅的匕首將那塊兒中了毒的肉生生挖去了。血流了一地，好多人都看到了。聽說最後昏迷了兩日才醒來。”
“這得多疼啊，我聽著都渾身冒冷汗。”
“可不嘛，要我說柳將軍早該封護國大將軍了。彆說這柳小姐封公主，就算是封貴妃也不為過啊。”
“什麼封貴妃？皇上一把年紀了，豈不是辱了這柳小姐。要我說啊，要封也應該封為太子妃，郎才女貌，此為良緣。”
“此言極對，此言極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