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柱形水塔、太陽能熱水器、幾盆擺在角落的綠植,以及七八根花花綠綠的晾衣繩。其中一根上麵懸掛著方白色床單,兩端用兩個夾子固定,應是粗心主人忘了收,索性在晦暗風雨下徹底放飛自我,狂舞搖擺……天台麵積並不大,但不得不說是利用到了極致。/br嘩的聲,白色床單繞著晾衣繩驀地旋轉飛起,其下一道高大身影踉蹌後退,不等站穩腳跟,抬頭,撕拉破空尖嘯,剛剛下落的床單仿佛被利刃劈中,瞬間左右分開。一記手刀,當頭斬下——/br嘭!/br宛若重錘破鼓的沉凝悶響,一觸即分,高大身影再次狼狽後退。旋即,招架、後退,再招架、再後退……/br真正意義的正麵碰撞,不摻雜一點水分的硬碰硬。又因為彼此都抱著絕對信心,雙方甚至都沒有經過試探性的接觸,上來就是火力全開之下的大打出手。/br也因為如此,戰鬥局勢很快就變得相當明朗。/br更準確的說,在被最開始的那腳側踢踹飛後,場中那道肉眼可見明顯占據體格優勢的高大身影,就再也沒有抬起來頭,偶有零星的防守反擊,在直欲令人眼花繚亂的狂暴攻勢下,亦頃刻湮滅不見,幾乎壓倒性的優勢,摧枯拉朽一般的場麵,簡直殘忍!/br慘不忍睹的殘忍!/br這結果無疑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當然這裡指的是偽裝的拾荒老人,後者現在的神情早不複之前輕鬆不屑,相反,茫然、混亂,就像他此時的腦中思維一樣,甚至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劇本可不是這樣寫的啊……終於,/br“等……等一下!”/br勉力招架下來頂心肘,旋即又被狹窄空間內的一記爆發寸拳打飛,後背撞在水塔之上,砰然大震。落地,拾荒老人翻掌下壓,打出暫停手勢,一邊努力喘勻呼吸,一邊眼神有點複雜的看著麵前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孩,/br“如果、呼……如果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誤會。我真的不認識你跟蹤的那兩個家夥,我們之間的戰鬥並沒有任何意義,你能……你就當沒見過我,這事就此作罷,怎麼樣?”/br前後不過短短幾分鐘,態度就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拾荒老人心路曆程之複雜可想而知,當然,如此並不能簡單說是慫了,畢竟現在隻是一時被動。最後結果還猶未可知……他是這樣想的,隻是就事論事,既然短時間內拿不下來,彼此又不是目標對象,那不如就此分開,各自安好,豈不皆大歡喜?/br實事求是來講,如果拋開沒什麼意義的成年人麵子之類的東西不談,拾荒老人的打算確是解決紛爭的正常思維。/br地下世界的人性格普遍暴躁不假,一言不合動輒翻臉殺人也是尋常操作,但其實排除掉部分神經不正常的群體之外,歸根結底來看,所有行為的初衷目的不過都是為了利益罷了。/br換而言之,沒有利益,自然也就不存在行動的動力。/br可以說,拾荒老人的想法沒有什麼問題,有問題的是人。很遺憾,他這次顯然就挑錯了交流對象……並沒有多做考慮的樣子,任不平踏步上前,神色平靜的開口詢問:“你要投降嗎?”/br“嗯?”拾荒老人聞言一愣,滿頭問號:“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之間並不存在矛盾。如果你是為剛才被偷襲感到生氣的話,我可以……”/br“不願意就算了。”/br“我可以道歉……沃特?等等……法克!”/br卻是這邊話音未落,呼聲風起,那邊任不平的鞭腿再次乾脆利落掃來。依舊是高頻高效的熟悉攻擊節奏,短短數秒後,碾壓場景再現。/br且不知是否是因為徹底摸清了底細,還是熱身完畢打出了狀態,這次任不平的攻勢明顯更急更重,一拳一腳,不斷攪動周遭風向雨勢,明明是和風細雨的外在環境氣候,卻在拳腳籠罩範圍內營造出了狂風暴雨的滔天氣勢,海嘯拍岸一般的恐怖壓力,幾欲令人窒息!/br而風暴中心點,苦苦支撐的拾荒老人,偽裝麵容上神色鐵青,這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怪物?!/br做為一個純種歪果仁,拾荒老人自然沒有聽說過所謂的武行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小孩不能惹的說法。/br不過有聽說過類似的,比如在些視頻網站上,就有著‘千萬不要和亞洲人打架’的專題係列,還有脫口秀表演裡也能見到類似橋段,不能說這些是完全誇張,但這大多隻是種藝術表演手法,隻是一個梗,一個噱頭而已。/br現實中的搏殺,體格與力量才是決定性因素。而在這方麵,歐美人種無疑占據天然優勢。再從這個角度出發,看待眼下正在交手的兩人,強弱差彆本該一眼便知……但現實情況卻和拾荒老人開了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br他到現在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黃皮膚小鬼,體內會蘊藏著如此駭人的強悍力量!那雙好似不知疲倦的短胳膊短腿,一下下揮舞砸出,直如雷霆萬鈞的攻城錘一般,完全不講科學道理!/br且如果隻是這些也就罷了,天生神力的天賦雖然罕見,但地下世界從來不缺鬼才變態,偶爾總會有那麼幾個的。關鍵是除了力量以外,隨著愈趨白熱化的戰鬥局勢,拾荒老人愕然發現對方的搏殺技巧以及戰鬥經驗,竟然也超乎尋常的高明!/br具體高到什麼程度看不出來,他現在也沒功夫細細分辨,隻知道無論他做出何種應對方式、選擇怎樣的搏殺策略,以及故意露出的破綻陷阱等等——哪怕這些應對、策略以及破綻陷阱,是他幾十年戰鬥生涯的寶貴經驗總結——也沒法逃過對方的眼睛,不經意間,一一隨手破去。/br真的是連逃跑都沒有機會!/br可對方才多大啊?更重要的是,擁有如此實力,為什麼以前一點都沒有聽說過?/br講真,如果不是清楚目前身處華夏,且任不平一看就沒做任何偽裝,拾荒老人都有種在和某個近戰神話交手的錯覺……雖然他並沒有過這樣的體驗經曆,但想來差不多也就是如此了吧……/br越打越是驚心,越打越是絕望。當然,就算沒有這些負麵情緒存在,拾荒老人也不可能堅持多久。/br實際上,從他先手偷襲失敗,又沒有趁著任不平愣神間隙第一時間脫離現場,或者采取其他攻擊方式。相反,打算直接依靠體格與拳腳自信教做人時,結局就已然注定!/br事實也就是如此,在用沒什麼知覺的麻木小臂,再次招架一記呼嘯襲來的掃腿後,終於,哢嚓,清脆的骨骼斷裂聲,胳膊無力下垂,門戶洞開!/br“啊——”/br戰鬥至今,拾荒老人第一次發出痛苦慘嚎,那宛若瀕死野獸的嘶吼,在寂靜雨夜裡瞬間傳出很遠。/br踩著踉蹌腳步,下意識要後退拉開距離,卻是遲了。自始至終沒什麼表情變化的任不平強勢切近,接下來,就不需要任何技巧了……/br一瞬間,雨點般呼嘯拳頭儘皆砸在拾荒老人胸膛之上,砰聲大作,如擊破革,生生將後者打得離地而起。最後,頓步、扭身,擺腿側踢,轟——/br落地收尾,勝負已分!/br“呼哧……呼哧……”/br任不平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在地上劃出道長長水痕、最終撞在天台鐵門旁邊水泥牆上不住喘息的拾荒老人,踏步走去。/br來到近處,俯下身來打量觀察,後者的狀況看起來相當不妙,右臂骨折,胸膛塌陷,半身血汙,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都做不到……這不是任不平殘忍,故意施加重手報複,實際上他已經留手了。/br最後那記擺腿側踢,如果他不收力道的話,對方壓根就不會出現在天台上,得去樓下大街上找。當然,那時候能找到的大概率會是具屍體,現在好歹還能喘氣呢。/br“你……你!咳、呼哧……”/br“你現在最好彆說話,我找人救你。”搖搖頭,任不平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機,打算通知基地方麵過來接手。/br地上,拾荒老人雙目赤紅,滿臉不甘,喘息嘶吼:“你是誰……你到底是誰!”/br“我……”任不平正待答話,驀的,呼聲風嘯,黑暗陰影當頭罩下。/br“死吧!”夾雜著快意的淒厲大吼,是之前那把遺落的大黑傘,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拾荒老人手中,傘麵撐開,視線阻擋,一把細刃短刀從傘柄中流暢抽出,抬手直刺!/br撕拉——砰——噗嗤——/br傘麵洞開,寒芒閃爍,利刃刺穿血肉的爽利聲響!/br短短霎那,變故驟生,殺機乍隱乍現,旋即又複歸於沉寂,像沒有發生過似的。/br破碎黑傘輕飄飄晃過,任不平單膝跪地,胳膊抬起,定格著出拳動作,淅淅瀝瀝血水自手背處涓涓流淌而下。/br對麵,拾荒老人雙目圓瞪,神情猙獰,同樣保持著左手抬起姿勢,隻是掌中緊緊攥著的細刃短刀已然斷裂,隻餘小半,另外大半刀刃……在他的眉心正中央!/br原來,真的是臨場反應啊……偽裝老臉閃過一絲釋然,隨即,啪,左手摔落地麵,寂然不動。/br說來複雜,實則一切都發生在呼吸之間。簡單描述就是,拾荒老人暴起突襲,任不平條件反射揮拳砸斷短刀,而飛出去的斷裂刀刃,無巧不巧正中前者額頭……/br當然,隻是說來簡單,實際情況自然不會輕鬆。其它暫且不提,單說拾荒老人抓住最後機會,孤注一擲的絕命出手,就不可能簡單得了……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算是解開了他的一個疑惑。/br之前對方那個堪稱驚豔的躲閃動作,真不是因為早有心理準備,而是純粹的臨場反應……他栽的不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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