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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過去後,糖豆的寒假還有一些,不過謝家雖然大不如前,但一些親戚關係還是在的,小姑娘作為謝家嫡係晚輩,一些該走動該出現的場合是不好缺席的,所以直到初四初五的時候,方才真正空閒下來,要重新住回江月公館。
對於糖豆的這個做法,謝家內部是有些微詞的,有些長輩覺得糖豆應該正式搬回謝家老宅,直至成年後再考慮是否出去住。
會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這也並非是出於什麼私心,相反,好意倒是占大多數。其實這種說法在糖豆剛認親的時候就有了,隻是那時雙方畢竟還未熟悉,考慮到小姑娘初來乍到,可能不太習慣,就留個緩衝時間,之前也一直沒說,現在提起來算是舊事重提。
這種事情唐朝是不好多說什麼的,即便他並不希望糖豆離開他的身邊,但結果如何終究還是得尊重小姑娘的意見。除非小姑娘並不願意,謝家強人所難,那就是另外一個說法了。
不過,小姑娘倒是沒有想太多,或者說她的行動已經表達了她的意願,背著小書包給唐朝打了個電話,後者騎著機車來到謝家老宅,將她接回了江月公館。
這事當然不會就這麼結束,不過也並沒什麼後續。因為隨後謝薇便找到謝家老爺子以及幾個長輩聊了會,具體談了什麼不知道,但自那以後,這事便悄無聲息的壓了下去,沒人再提起。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能輕鬆解決的一個重要原因,還是因為糖豆是個女孩子。如果是男孩的話,這事想解決估計就沒那麼容易了。也不要因此就覺得重男輕女什麼的,雖然這的確是個客觀事實,但是怎麼說呢,一個百年家族想要傳承有序的繼續繁衍發展下去,有時還真就需要一點落後思想……這同樣也是個客觀事實,至少在老一輩人看來是這樣沒錯。
而隨著糖豆住回江月公館的三室一廳,一切也就真正恢複往日正軌。如此,反倒是沒什麼好說的,兄妹倆早已習慣這裡的生活節奏,按部就班的過著小日子就成。
唐韻琴榭是初七正式開門的,一大早,頗有儀式感的,唐朝和小姑娘一人開了半扇門,象征著……嗯,象征著琴行第二大股東與代言人的良好合作關係,在新的一年決定繼續攜手並進,爭取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彆說,可能是這寓意確實不錯,接下來的幾天,琴行生意在繼年前冷落後居然真的慢慢恢複了過來……好吧,封建迷信要不得,其實就算沒開門那出,琴行生意也不會差的。
去年轟動全網的哭包少女組表演現場,如今還在各大視頻網站掛著呢。也就是現在自媒體還不發達,不然哭包少女組這個名頭都得搶注。得其助力,唐韻琴榭這個招牌說打響全國是誇張了,但在嶺江這片地界名氣還是很大的,幾乎本地玩音樂的都知道在老城區有這麼家琴行。
這份影響力其實是相當恐怖的,若是借此契機好好經營的話,假以時日,唐韻琴榭未必不能發展到地區乃至全國連鎖的地步。當然某人也不會那麼乾就是了……
對於唐朝來說,這就是份維係普通生活的營生,順帶著能再給小姑娘提供個逗逗貓、練練琴的場地,足以。
至於另外一位大股東,謝薇,以她的眼力以及商業嗅覺,當然也能看出這份影響力的偌大潛力。但她同樣沒有說些什麼,任憑某條鹹魚繼續他的鹹魚經營。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直至這一天,清晨。
江月公館草坪上,唐朝在一旁打拳,演練套路。一身月白練功服的小姑娘則在楊老指點下,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哼哈白氣,不住抱怨吐槽:“這也過得太快了,寒假居然就這麼沒了……我聽說有的地方寒假能有四十幾天,甚至整整兩個月呢,憑什麼我們就隻有二十八天,一點都不公平!”
“鍛煉要專心。”楊老在旁邊樂嗬嗬道,“你說的是北方的學校吧,那裡冬天冷得早,持續時間還長,假期當然要延長,不然凍壞孩子怎麼辦。我們這裡是南方,沒那麼冷,假期自然就短咯。”
“那也沒這麼短的……起碼湊夠一個月吧!”
是的,今天是糖豆開學的日期,也理所當然的代表著寒假假期的結束。
小姑娘嘀嘀咕咕的,倒不是不想上學,實際上她還是蠻期待學校裡麵小夥伴的,也迫不及待要與同學分享彼此精彩的寒假生活。但是,學生嘛,無論成績好壞,都是希望假期時間足夠長的,最好能像海綿裡的水,永遠也擠不完才好。
可惜那隻能是幻想,就像作業永遠做不完一樣,假期也永遠都有儘時。
晨練完畢,告彆楊老後,兄妹倆一路嘻嘻哈哈追逐打鬨的跑回家,吃完早餐後,稍加收拾,小姑娘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謝薇,她今天上午沒什麼事,或者說即便有事也成了無事,專程來送小姑娘開學。
下樓後,和開車的福伯以及謝薇打了聲招呼,小姑娘坐進車裡,唐朝則是去還未回來的大明星車庫裡拖出機車,一道去往學校。
他待會還要去琴行的,晚上也要載小姑娘回來,隻能另行騎著去。
當然,他也可以不用這麼麻煩,不送小姑娘去開學就是了,沒什麼的。不過,就像謝薇不願錯過小姑娘任何一個有意義的瞬間一樣,隻要有可能,唐朝也還是希望陪著糖豆去開學的,以前在南郊就是如此,已經形成固定習慣。
不過,說得好像挺嚴重的,但實際上唐朝和謝薇兩人隻是在校門口簡單目送小姑娘進去而已,連學校都沒有進去。畢竟隻是學期開學,不是學年開學,沒有其他繁瑣事項的。
倒也是巧了,唐朝在校門口還看見了鐵頭娃,也就是任不平童鞋。
一個人來的,還是萬年不變的黑色耐克運動服,板寸,赤腳……好吧,這個沒有,說明還是有點改變的,好歹是穿上了鞋,一雙瞧著還挺新的品牌運動鞋。大概是新年禮物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宗清還是九州崛起嶺江分部裡哪個隊員送的?
話說回來,不喜歡好好穿鞋的不隻是任不平,風魔武藏也是如此,不管到哪都是拖鞋,從木屐到酒店贈送的一次性棉拖鞋、竹拖鞋等等,總之各種材質的拖鞋,踢踏踢踏的,一旦與人動手,稍加發力,直接四五分裂,赤腳作戰……
難道是有‘光腳不怕穿鞋的’戰鬥buff?還是說喜歡玩近戰都這習慣?那也不對啊,仁見仁基那貨明明就很正常,平常衣著穿戴還挺挑剔講究。
想不通。
許是這邊打量的太過肆無忌憚,任不平若有所覺轉頭看來,對上視線、認出唐朝後,點了點頭。嘖,還挺禮貌……既然這樣,那就給個麵子,過幾天揍一頓好了。
心下如此盤算著,表麵上唐朝笑眯眯的回以頷首招呼,同時,一種叫做成就感的東西自胸口油然而生。
講道理,雖然他的教學方式是直接了點,但比之初見麵時完全一副武癡狀態的生人勿近模樣,現在的任不平從外表看來,除了話依然不多外,幾與常人無異,這同樣也是種進步,還是至關重要的那種。
不誇張的說,以前的任不平,雖然身手是有,但其實並不具備混跡地下世界的資格。他連簡單掩飾自己都做不到,置身黑暗世界,就像個鋥光瓦亮的電燈泡,屬於誰看了都忍不住想給一槍的那種。但現在,對方無疑是初步具備了踏足地下世界的資格。
這得益於對方的校園經曆,更得益於某人殺手習慣本能的言傳身教。可以說,如果宗清把任不平送進學校,隻是埋下個種子的話,那唐朝就真正把這種子催發出來、並順利結成果實。
也因此,看著現在的任不平,唐朝總有種類似調教養成的迷之滿足感,想想真的怪……怪惡心的!
嘴角抽了抽,唐朝無語轉頭,對著身旁的謝薇告彆道:“我先去店裡了……”
“等等。”
“嗯?”
唐朝訝然轉身,就見謝薇沉吟了下,抬頭看來道:“過段時間,大概十天半個月吧,我會去香江出差一趟,公司裡的事情。同時,琴行的上遊渠道商,就以前和你聊風水的那個香江馬總,他最近出了點問題,不是什麼大問題,但可能和琴行之間的供貨協議得重簽一下。所以你到時有時間的話,跟我一起去吧。”
“呃,香江啊……”唐朝神色有些遲疑,這不是不識抬舉……好吧,就是不識抬舉!
要知道謝薇才是琴行的大股東,這種協議她完全可以自己簽的,之所以還要帶唐朝過去,無非就是存了份帶後者見見世麵的好意。
另外,大抵還有點補償年前唐朝沒去歐洲遊玩的意思在裡麵,那雖是某人自己不願去,但作為長輩,謝薇自覺還是有幾分責任的,更何況旅遊途中,小姑娘一直有遺憾念叨哥哥沒來之類的話。
不過,很顯然,她這份好意是擺給瞎子看了,唐朝何許人也,風乾鹹魚一條,能不動彈那自然還是更想安安靜靜待著的,不願出遠門。
謝薇瞧出了他的意思,倒也沒有因此生氣,畢竟這麼長時間接觸下來了,外加糖豆這個雙料小間諜的通風報信,對於某人的秉性,她自然再清楚不過,原先怒其不爭的多餘想法現在也基本沒了,不以為意的搖頭道:“還有時間,你考慮考慮,到時再說。”
“嘿嘿,好的,到時再說、到時再說。”唐朝順坡下驢,滿口答應,這到時再說,自然是有到時沒再說了。且生怕對方臨時反悔,又麻溜告彆,騎上機車溜之大吉。
後方,瞧著他的離去背影,謝薇不由再次無語搖頭,轉身回車。某人自然是沒有看到這幕的,這會正暗自慶幸還好溜得快呢-!
……
糖豆所處的這所私立貴族學校與琴行同在老城區,雖然一個在裡麵,一個在外圍,但距離倒不是很遠,大約七八分鐘後,機車轉下主乾道,駛上有些狹窄的老舊街道。
在經過個沒有紅綠燈的行人路口時,唐朝下意識捏下刹車,減速滑行。
前方斑馬線一側,有個學生模樣的瘦弱男孩,看著街麵上來回穿梭的早高峰車輛,腳下明顯有些畏懼遲疑,幾次探出路麵,又都很快收了回去。
禮讓行人是交通法規裡明文有寫的,但實際應用時怎麼樣就不好說了。這種情況隻唐朝一人刹車顯然也是沒用的,靜靜看著那男孩再次嘗試失敗後,搖了搖頭,支起機車拿下頭盔,走了過去。
“需要幫忙嗎?”
男孩木訥的沒給回應。
唐朝抬手摸了摸男孩腦袋,沒有起身幫忙攔下街麵車輛,而是取下墨鏡,也就是糖豆從巴黎帶回來的那副墨鏡,幫男孩戴上,順手又從道旁綠化帶裡撿起根木棍,塞進男孩手裡。
“小家夥,記住了。如果你不能改變這個世界,那就想辦法改變自己。”
說完,也不管男孩有沒有聽懂,拉著男孩手掌徑直走下路麵。
下一刻,僅供兩人並肩行走的斑馬線,瞬間變為康莊大道。
兩邊車輛或是緩速繞過,或是乾脆刹停,即便再暴躁再素質不堪的司機,看著眼前那戴著墨鏡、拿著木棍,敲擊路麵,一點點慢慢走過斑馬線的小男孩,都沒法按下哪怕一聲催促喇叭……
走過街道,唐朝摘下男孩墨鏡,再次摸了摸他稀疏頭發:“明白了嗎?”
男孩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上學去吧。”
轉身,趁著街道車輛還未恢複原狀,頂著兩邊瞬間變得怪異無比的視線目光,唐朝大大咧咧的返回機車旁,戴上頭盔,同時往前方花壇處掃了一眼,剛才攙小男孩過馬路的時候,那裡有鏡片反光,有人在拍攝嗎?
騎著機車越過斑馬線,離得近了,又往花壇那瞥了一眼,神情不由就是一怔,一道穿著製服的熟悉身影從花壇後方轉出,向這邊招了招手。
“清姐?”
來人可不就是鐘婉清,不等唐朝撐地下車,一拳砸過來,當然是開玩笑的那種,笑得前俯後仰:“小唐你損不損呐,教小孩扮盲人過馬路?你也不怕教壞了!”
“哈,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嘛。”唐朝笑著撓頭,隨即看了眼鐘婉清身後扛著攝像機、同樣在笑的男同事,不由怔了怔,“清姐你們這是,額,釣魚執法?”
“會不會說話!”鐘婉清沒好氣瞪來眼,隨即解釋道,“最近市裡開展文明城市、禮讓出行的獎勵活動,宣傳人手不夠,我來頂頂。”
哦的一聲,唐朝裝模作樣的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又犯啥錯誤,又被從刑警隊調回交通隊了呢……”
啪,話音未落,肩膀又挨了一掌。
“呸呸呸,烏鴉嘴!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哈哈……”說到後麵,鐘婉清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從同事手裡接過個禮品袋遞來,正色道,“你剛才的做法不提倡,所以上鏡采訪的機會沒了。但你禮讓行人的行為還是值得鼓勵的,這是獎品。”
“還有獎品啊?”
“多新鮮啊,要不怎麼叫獎勵活動?彆太期待啊,就把雨傘。”
“那也是賺的。”唐朝心態很好的樂嗬嗬接過,“不容易啊,開車上路這麼多年,終於見到回頭錢了……”
鐘婉清聞言頓時揚眉瞪目,正待再次祭出鐵砂掌,後麵那個扛著攝像機的同事發現什麼,看著前方急忙道:“鐘隊,快看,又來一輛。”
唐朝轉頭,還是剛才那個路口,一輛小車主動在斑馬線前停下,讓個過路的行人通過。
“彆著急走啊,前幾天我和老衛碰了次麵,提起你和木靈,正打算定個時間大夥聚聚呢,你那邊什麼時候都方便吧……算了,回頭再說。”匆匆說完,鐘婉清正了正警帽儀表,走到路旁,揮手攔下那輛開過來的小車。
前擋風玻璃下,裡麵的中年司機貌似是被驚到了,神情一時看著都有點扭曲,差點沒有刹好車,還好剛起步速度不是很快,歪歪扭扭,還轟了腳油門,但最終還是在路邊緩緩停下。
鐘婉清走過去,敲了敲車窗,降下後,先是對著駕駛位上的中年男子敬了個禮,隨即笑道:“知道我為什麼攔你嗎?”
“……知道。”
“知道就好……嗯?”鐘婉清愣住了。
長歎了口氣,車內,中年男子的複雜神情在這一刻竟似有些解脫:“沒想到跑了十幾年還是沒躲掉,政府,警察同誌,我交待,我坦白……等等,我這算主動自首吧?”
“……”
時間、空間好似都在這一刻定格了,彆說鐘婉清和那扛著攝像機往上麵衝的哥們了,在旁邊的唐朝一時都沒能回過神來,腦子轟隆隆的。
數秒後,一聲厲喝,“雙手抱車!下頭……不對、下手……給老娘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