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現在在北歐瑞典，這裡的景色好美哦，聽說有一千兩百個小島呢……哥你知道瑞典嗎？”
“知道知道，就是那個銀行很多的國家嘛。”
“銀行？哥你說的是瑞士銀行吧！錯了錯了，不是一個地方。”
“哦，那就是做手表很出名的的那個國家？”
“……那還是瑞士，是那個頒發諾貝爾獎的國家啦！”
“啊？諾貝爾獎不是美國人辦的嗎？”
“不是，諾貝爾是瑞典人，諾貝爾獎也設在瑞典啊！！！”一連發了好幾個驚歎號，聊天界麵陷入短暫沉默，屏幕那邊的小姑娘貌似自閉了，隨即，“對了，哥你以前用的那個手機！愛立信，就是這兒產的！”
“哦哦，你要早這麼說我不就明白了嘛，知道了……你確定愛立信不是南韓的？”
“我！確！定！”
……
哈！日常逗弄妹妹任務完成，某人心滿意足收起手機。
“森森，泥的咖啡。”櫃台裡，活潑的年輕店員用著極其彆扭但能聽出滿滿誠意的口音，笑著遞來咖啡杯。
伸手接過，唐朝順便糾正道：“謝謝，是先生，不是森森。”
“閒生？”
“先生！”
“噢，我懂了，森森！”
“……”瞬間，唐朝體會到了方才小姑娘的感受，現世報果然來的極快，嘴角扯了扯，擠出幾絲見了鬼的笑意，“耶，你的中文很棒！”
“哈哈，謝謝，大家都這麼說。”
“不客氣，保持住你的自信。再見！”
走出路邊咖啡店，入得目來。近處河水石橋，遠處鐘樓教堂，不遠不近的廣場上，三三兩兩行人，其間竟有馬車堂而皇之穿行，車夫叼著煙鬥，也不操控韁繩，任由馬匹閒適慢走，好一派幽幽古意。
又兼之頭頂灰雲天幕，嗚嗚泱泱遮住慘白日頭，好似塊永遠擦不乾淨的茶色玻璃，乾冷寒風繞身而過，添上幾許蕭瑟潮濕的同時，也使得‘那味’愈加濃鬱，好一個中古世紀小鎮。
這裡是布魯日，曾經中世紀舉足輕重的大城市，現如今衰落變成小鎮，但還是西佛蘭德省省會，比利時境內保護最好的中古世紀景點。
此地距離布魯塞爾不到一百公裡，嗯，據說是九十九公裡，自駕車一個多小時即刻輕鬆到達，但唐朝顯然已將昨晚的插曲拋之腦後，繼續悠哉悠哉開始他的旅行。
這不是什麼反其道而行之，更不是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後麵這種想法極其危險也極其愚蠢，殺手信奉的是能跑多遠跑多遠。唐朝之所以沒跑，是因為真正將那當成了插曲，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這不是迷之自信，而是真正的自信，源於唐朝對簡的了解。
同為無組織無紀律的孤狼散人，簡和瓊這對組合的行事作風向來散漫，任務接得從來不多，也缺乏不死不休的執著殺念。活動範圍基本固定在歐洲，鮮少跨境追殺，有也是旅遊順帶，她們是真正將殺手這行當成自由職業來做的。
另外，昨晚某人在冷靜下來後掐指一算，再過兩天，瓊的親戚大概率會來，不宜出行，簡必然要留下照顧，哈，穩了穩了。
哦，還是保險提一提吧，收起你們的某些齷齪想法。雖然這行對於那方麵確實不甚在意，百無禁忌乃至重口味的也大有人在，但簡和瓊這對的感情還是很好的，沒有亂七八糟的事兒摻雜。
唐朝之所以會清楚瓊來親戚的時間，隻是因為兩人的擅長領域相似，同樣熱衷槍械，尤其是遠程狙擊領域，所以交流的比較多而已。純粹觀察所得，並不暗指其他。
殺手就是要會尋找各種可供利用的弱點啊！
對了，當時仁見仁基在與簡比試完後，轉過頭來曾起哄他和瓊也來一場，唐朝可不是前者那個色胚，還欲蓋彌彰放水，他當場就認輸了……
好吧，槍械不比拳腳，實在不好進行友情性質的切磋。私底下倒是有場組槍遊戲，結果是唐朝先行組好手槍，瓊近距離擒拿出其不意奪槍成功，笑著往旁邊扣動扳機時卻是沒響，唐朝攤開掌心子彈……隻是玩耍，當不得真。
扯遠了，轉回正題。
基本確定無憂後，唐朝也就恢複了旅遊心情。若不談經濟商業，隻論自然景觀特色，布魯日小鎮比之首都布魯塞爾還要出彩幾分，是比利時著名的旅遊勝地。所以沒能在布魯塞爾兩日遊，唐朝就決定將這遺憾落在布魯日上，打算好好遊玩一番。
其實要說起來，布魯日的著名景點並不算多，畢竟小鎮麵積擺在那呢，若隻想囫圇看個外貌，去往流經鎮內的萊伊河畔雇艘小船，順流而下轉上一圈，基本就能看完大部分景點。
但唐朝要的自然不是這個，景點固然不容錯過，然景點以外同樣有大把可供欣賞遊玩、考究的地方。他的旅遊方式與常人不同，常人去到一個地方首先奔著景觀，他則是要先喜歡上一個地方，然後才會去了解其中的景觀。
前世北歐如此，眼下也是如此。他喜歡布魯日這個地方，雖然隻是初來乍到，但他覺得這裡太有那味了，那是種與現代工業文明截然不同甚至背道而馳的味道，所以哪怕隻是隻漂浮水上的野鵝，一方表麵風化嚴重的青灰石塊等等，也會令他駐足停留並興致勃勃看上半個小時。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算得上是名‘稱職’的遊客。
而很顯然與他有著同樣口味意趣的遊客不在少數，即便這時節的小鎮並不是最佳旅遊時機，冬日冷風終究還是太過蕭瑟了些，但徜徉廣場街頭的背包客卻隨處可見，都是副風塵仆仆又興致盎然的興奮模樣。
轉了好幾圈，唐朝才在廣場一角好不容易找到個喝咖啡的長椅，順手從隨行包裡拎出筆記本電腦，簡單查了些住宿吃飯的生活信息後，便熟絡打開第五論壇閒逛刷帖。
他與帕西諾家族的紛爭戰端並沒有被爆出來，零星的隻言片語也是之前那輛滿載軍火撞進警察大樓的卡車，他光臨歐洲的消息並不為人所知曉。應該是帕西諾家族那邊有意封鎖了消息，不過沒關係，地下世界從來不缺熱鬨可看。
最近最火熱的消息是個倒黴的小偷，嗯，說小偷可能有點不夠尊重，那實際是個排名行業前列的世紀大盜！
可彆覺得偷盜上不了台麵，其實這是門技術含量極高的活。當然這裡指的不是走街躥巷、溜門撬鎖的小偷小摸，地下世界裡的盜賊眼光可是很高的，非珍稀古董珠寶藝術品不偷。
那世紀大盜看上的便是款價值連城的古董珠寶，前不久剛從古堡地下室裡挖出來，據說出自於歐洲某個古老王室。
趁著珠寶送拍前的展覽期，世紀大盜決定下手，事先也做足了萬全準備，趁夜潛入，結果還沒進門就在第一道關卡前華麗麗栽了，被抓現場有工作人員偷拍了張照片，隔日登上報紙時一臉懵逼茫然……
具體詳情論壇裡也有，原來那第一道防衛關卡是眼球瞳孔檢測，對，就是經常能在影視劇集裡看到，看似技術含量很高但從來沒個卵用、輕易就被主角們破解的那個……在這裡需要說句公道話，不是科技不給力，而是科技終歸都要落在人身上，就拿瞳孔檢測來說，隻要能找到並控製住可以正常通過檢測的人，複製個瞳孔膜片對於專業人士來說，不比配個隱形眼鏡難。
按道理來說，這等入門級的防衛手段對於那世紀大盜而言隻若等閒，隨手可破，但他偏偏就在這上麵栽了。原因是由於安保部門的係統程序出了故障，一個急於下班的技術員的低級失誤，使得瞳孔檢測結果無論正確與否，警報都會拉響……
就這麼個毫不起眼的小細節，卻令個縱橫業內幾十載、戰績履曆豪華到爆的世界大盜失手落網，你就說倒黴不倒黴吧？反正唐朝看了是直嘬牙花子，啼笑皆非之餘，半響搖頭無語。
不知道說什麼就默哀吧……麵目虔誠的對著遠處教堂塔頂十字架劃了幾下手勢，唐朝端起咖啡杯叉掉帖子，繼續瀏覽下一個。
許在外人眼裡，陽光照耀不到的地下世界極為陰森可怖，但在唐朝看來，這裡卻豐富多彩且妙趣橫生。他刷第五論壇比刷後世的沙雕短視頻還要上癮，這裡人的說話未必好聽，但當真個個都是人才，各種清奇腦洞多的電鑽都不夠用，歡樂的一匹！
在又叉掉個名為科普實則釣魚的帖子後，唐朝手指忽得一滯，凝眉看著屏幕裡隨手點開的帖子，裡麵是張像素模糊的圖片，像是從監控錄像亦或哪個路人隨拍視頻裡截圖出來的，內容是個男人蹲身低頭，專心致誌喂食街邊流浪貓，遠方背景隱隱有船舶輪廓，像是個港口。
標題：夥計們，瞧瞧我看到了什麼？
唐朝看著圖片裡露出大半側臉的男子，眼角抽了抽，下拉滾動條，看下麵回帖，
“毫無意義的一貼，滾出去！”
“你是說人還是貓？人不認識，也沒興趣認識，貓我倒有點研究，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隻長毛曼島貓，也叫威爾士貓，不過這隻品種不純，好像還有點殘疾，看右前爪那裡，簡直醜爆了，回答完畢。”
“樓上兩位彆瞎說，這人你們惹不起，因為他叫風魔武藏！”
“好像真是那條瘋狗哎……”
“這個地方，是北愛爾蘭的貝爾法斯特港口吧？我去過……他來這裡乾什麼？額，我的意思是他來歐洲乾什麼，有人知道嗎？”
“噢噢，我好像嗅到了風暴來臨的味道。”
“同意，剛用塔羅牌算了下，接下來的半個月我是不會出門的，立帖為證！”
……
總體來看，回帖數量不算多。但凡事就怕比較，看看那些費心吧啦的科普貼釣魚貼，長篇大論，乾貨滿滿，結果回帖數量寥寥無幾。而反過來再看這貼，主題不過是張像素渣渣的圖片，發出來連半天時間都沒到，回帖頁數已然翻了幾頁。
這就是差距。
和地表世界一樣，地下世界也有明星，隻是兩者的專業方向不一樣，這裡不看唱跳rap籃球，但某些內在現象還是有點相似的，比如同樣萬眾矚目，名聲遠揚——不管是威名還是臭名。
而作為百大殺手榜單排位靠前的常客，世界頂級殺手，近戰領域王者，風魔武藏，無疑是有資格躋身地下世界明星當中一員的，還是最為耀眼的那一類。
傷勢好得挺快啊……和其他人不同，唐朝看眼圖片就立刻把人給認了出來，畢竟幾個月前他們剛在嶺江體育館照過麵，親眼見證對方被小和尚逮到一通爆錘。另外，也因為對方沒做偽裝。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風魔武藏的一個獨特作風了，便是他從來不曾遮掩自己的鋒芒。
不要誤會，他不是不會偽裝，沒有殺手不會這門手藝。他也不是不偽裝，有時行動需要他會做簡單修飾，但也僅此而已，更像是敷衍性質，達到目的也就隨手扔了。且隻要一出手，甚至都不用出手，靜靜站在那，就能一眼認出來。他的氣場個性實在太過獨特，如錐處囊中，鋒芒畢露！
這貨來歐洲乾什麼……路過？出差？總不能是又衝著我來的吧……
心裡嘀咕著，唐朝不由皺眉沉吟，片刻後緩緩搖頭，應該不是衝他來的，雖然這段時間他在法國搞了不少事情，但影響力都壓製在一定範圍內，除了幾個不開眼的殺手外基本也沒涉及外人，當不至於泄露行蹤招來這條瘋狗。
就當對方是出來旅遊散心的吧。默默想著，仰頭喝掉最後一口咖啡，合上筆記本，唐朝也就不去理會了。
不得不說，在歐美這片第二故鄉的土地上，某人的信心相當充足，這不是嶺江，他不用顧忌什麼。這同樣也是他的主場，即便打不過，跑路選擇還是很多的，真想貓哪，那更是誰都彆想輕易找到。
如此，管他個球！
…………